第42章 千歲的笑容下，藏着溫暖的陽光

    雪夜寂寥，九花月發現，福利院廊道外被鏟走的積雪已經累積了有足足一人高...看見這麼厚的雪堆，少女不禁心想——要是有個變態殺人魔偷偷將屍體埋入其中，這麼多雪，怕是警察來了，也難以第一時間發現兇案現場吧？

    吱丫吱丫...

    老式提燈散發出微弱光芒的同時，它老舊的鏈接關節，也在發出怪響。

    周圍黑漆漆的，九花月與赤井木子肩並着肩，踏着腳下10cm厚的雪層，緊隨在陽葵千歲的身後。

    直至，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陽葵千歲慢悠悠轉身，她手中的煤油提燈將周邊紛紛落雪照亮的同時，也將她半張在夜裏微笑的小臉襯托得可愛至極：

    “抱歉啊，兩位，福利院的照明條件有限，廚房又在後院邊上的位置，所以走過去的話，還是要一兩分鍾的。”

    “...感覺...是有些遠，當初爲什麼要這麼設計。”九花月發覺提燈的光線，在風雪中忽忽晃晃的。

    這個赤井木子到倒清楚，解釋道：“星願福利院很老了，也有幾十年的歷史，當初福利院的廚房，主要還是靠柴火來爲孩子們做飯，與柴房修在一起，出於安全考慮，離主樓確實有一些距離。”

    “原來如此...”

    ......

    不知爲何，九花月莫名有些害怕。

    這種心情直至三人抵達廚房後，打開燈，她才鬆上一口氣。

    廚房沒想象中的老舊，應該是近十年內有過翻新。

    用的也不再是柴火，而是天然燃氣。

    晚餐一共四個人吃，所以三人商量好了只弄三個菜就行。

    考慮到食材，第一個便是萬能的家常菜——土豆燉肉。

    第二份是鮮魚湯。

    第三......千歲打算把角落裏還在睡覺的那只活公雞給殺了，用來做築前煮。

    筑前煮——一種日本鄉土的特色料理，由雞肉、香菇、蓮藕、魔芋、荷蘭豆還有胡蘿蔔所煎炒出的燴菜。

    那大公雞還特別精神，原本還在睡覺的它，一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便警惕起身，咯噠咯噠地躲着盯着它看的三人。

    公雞腳上綁的繩子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它給掙脫了。

    稍微一靠近，這只公雞就跑得飛快，撲打翅膀，把廚房弄得雞飛狗跳。

    “咳咳...全是雞毛，這雞怎麼這麼能跑？”

    赤井木子追了半天都沒能捉住，她沒想到自己留學回來辦不成的第一件難事，居然是抓不到一隻雞。

    九花月則完全不敢去碰它，“這...這怎麼辦？”

    “我來。”

    陽葵千歲十分有經驗，她三兩下驅趕，把公雞逼到牆角。

    一個伸手，直接死死鉗住公雞的脖子，並將其拎在半空，她左手再逮住公雞的一對翅膀，徹底將其制服。

    “咯——咯——！”

    這公雞在她的手裏能除了能叫喚兩下，根本沒有掙脫的希望。

    “千歲妹妹，厲害啊。”

    “嘿嘿~習慣了習慣了！”

    九花月也覺得陽葵千歲好厲害，抓雞乾淨又利落，沒半點多餘動作。

    只是她從沒見過殺雞，也不知道怎麼去處理。

    自打她出生開始，所見到的雞，都是超市上售賣的預處理好的食材，她還沒怎麼見過活的。

    “處理起來會不會有些麻煩？”

    “要拔毛，確實有點麻煩。”赤井說。

    “沒事，雞的處理交給我就行，我會。”

    陽葵千歲用地上的繩子重新將公雞的腿綁好、翅膀綁好。

    赤井見千歲收拾公雞的一套流程下來，不由再次感嘆，“千歲妹妹真能幹。”

    “謝謝木子姐姐的稱讚。”

    陽葵千歲陽光十足地笑着應道，只是那公雞在她手中的叫喚，忽然像是卡了痰。

    公雞的處理就交給千歲，赤井和九花月便在另一頭開始準備其他兩道菜的食材。

    相比於處理活雞，做這些事情就顯得輕鬆多了。

    “九花會處理荷蘭豆麼？”

    “不太會。”

    “諾，你看，抓住這個尖角，然後往外一拉...”

    “明白了。”

    “那荷蘭豆的處理就交給你了，我把土豆拿來削削。”

    “好。”

    九花月這時候終於有了同赤井木子單獨說話的時間。

    她安靜兩秒，主動展開話題：

    “赤井姐姐和大...藤井過去是同學關係對吧？”

    “嗯。”赤井點頭迴應，“九花是想問些什麼？”

    “我有些好奇，藤井在過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時候，另外一頭正在燒熱水的陽葵千歲聽到身後兩人的談話，豎起耳朵。

    “什麼樣的人...”

    赤井木子直說道，“笨蛋吧。”

    “...？”九花月略略傾斜腦袋，疑惑。

    赤井木子十分感慨，“因爲除了他，哪個一年級的敢主動去要求社團裏三年級的前輩們退出社團？當然，並不是說這是他的錯，他反而是對的，因爲那些前輩繼續留在社團裏，只會拖累社團的發展。”

    九花月想起他買的那一大車送給三十多個孤兒的新年禮物，“那就是很有正義感？”

    “是。不過我說他像笨蛋，只是說他的行動方式在一堆高中生中顯得很是異類...並不是說他真的笨。”

    赤井木子削着土豆，平靜地說着。

    “相反，他做事情都有一定的規劃，他也明白他自己在做什麼...這也是他能夠真的把那些前輩趕出社團的原因。在我眼裏，他一直是那個優秀努力到讓我望塵莫及的傢伙。他總是站在我的前面，而我在他的後方，看着他的肩膀與背影，總覺得他像是在發光，吸引着我......”

    前面還好，九花月從赤井最後那句話，聽出了一些奇妙的端倪。

    “赤井姐姐...當初喜歡藤井？”

    “是啊，所以我才向他表白。”

    九花月十分意外。

    她原以爲就大叔那個邋遢的私生活，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沒想到還有女生願意主動向他表白。

    “......”

    陽葵千歲在兩人的後方，陰沉着半張臉。少女的手放在那只公雞的腦袋上，一動不動。

    而大公雞在她的手下，叫喚着聲音。

    “現在也還在交往？”

    “沒，我和他只交往了高三那一年，畢業就分手了。”

    大公雞的聲音忽然像是在哀嚎。

    九花月猶豫一秒，還是忍不住好奇，“那赤井姐姐方不方便...”

    赤井木子對她微笑，“九花對那家夥很感興趣？”

    “嗯，”九花月大方承認，“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更多瞭解他一些。”

    “行，那就說詳細一點...好朋友啊...他也對我這麼說你的。當初我和他也算是好朋友，我和他一個班級一個社團的，大概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我向他表白了。”

    “那他答應了嗎？”

    “答應了，一下就答應了。”

    咔嚓...

    咔嚓咔嚓。

    大公雞的哀嚎戛然而止，像是被鎖鏈拽入了深淵，突然間便寂靜無聲。

    赤井木子繼續笑着說道：“和那家夥交往，怎麼說呢...還意外不錯。表白當天下午放學回去的時候，就特意給我買了杯奶茶，然後還要裝做平常的樣子、平常的語氣，遞給我說‘拿去吧，送你的’。”

    陽葵千歲低下頭，張開自己的左手，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掌。

    “意外可愛...”

    “是吧！我當時也這麼覺得，這傢伙不怎麼會表達愛意...有時候卻又會讓你感覺到蠻細心，蠻體貼的。能察覺到他注意到了你的想法。”

    赤井木子說上了頭，回憶起了兩人當初的戀情。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我想想，差不多表白過後的半年才有的事情...依舊是我主動。”

    “......”

    陽葵千歲洗好了手，轉而拿起了案板上面的菜刀，朝兩人攀談的背影走去。

    “當時我真的很急，因爲這傢伙即便是和我有了男女朋友的關係，在這半年內的彼此之間卻幾乎毫無進展...原因，竟然是他覺得無所謂...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這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對，他認爲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好，是朋友...我們也的確如此，我們每天一塊兒吃飯、一塊兒學習，一塊兒爲了參加吹奏樂大賽，在小樽運河邊上配合着練習薩克斯和單簧管...”

    九花月聽得隱隱有些羨慕。

    她也想要一個這種朋友。

    “抱歉！”赤井反應過來，“忽然說到這種事情上面了，明明伱是在問他是什麼樣的人來着。”

    九花月害怕她不繼續說下去了，連忙說道：“沒事！請赤井姐姐繼續說下去，我很想聽。”

    “親吻的事？這個你也想聽麼。”

    “嗯...想聽。”

    赤井微笑，心想，果然無論九花漂亮與否，都是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

    都對這種事情特好奇。

    “我理解他的這種想法，其實我內心也隱隱有點害怕打破我們彼此之間的關係...所以第一次親吻都是小心翼翼的...嗯，我說實話，其實沒什麼感覺，更重要的是我的內心在感激着他的存在.....因爲這傢伙的存在對我勉勵太多、陪伴太多，我心裏一直想着要將這份美好一直延續下去，所以親上去的時候，十分主動。”

    九花月聽得臉都紅了。

    而赤井木子看見她臉紅，趕緊收拾住心態。

    “就先說到這裏吧。”

    “所以赤井姐姐當初是很喜歡這段戀情的對吧？”

    “當然。”

    “那爲什麼...在畢業的時候，赤井姐姐不選擇將這份戀情延續下去呢，我感覺——”

    陽葵千歲在兩人身後舉起了菜刀。

    同時，鍋裏的熱水被燒開，咕嚕咕嚕地沸騰着。

    九花月像是被什麼反光的物體晃了下眼，她下意識地回過頭，轉過身去。

    “陽葵同學...？！”

    “抱歉！嚇到九花同學你了！”

    陽葵千歲連道歉，她雙手後背，笑臉陽光燦爛，滴水不漏，“那個...剛纔聽到你和木子姐姐在談論樹哥哥，所以趁燒熱水的時候，走過來聽一聽。”

    “原來是這樣。”

    九花月鬆了口氣。

    她剛纔有點被嚇到。

    因爲千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了兩人的身後，像是突然出現的一般。

    “啊！水燒開了啊，我就不多打擾...你們繼續討論，你們繼續。”

    陽葵千歲笑着後退，九花月也同赤井木子回過身體。

    “赤井姐姐繼續說吧。”

    不過，赤井可沒打算再繼續說下去了。

    “...爲什麼？我還挺想再繼續聽聽。”

    赤井淺笑：“九花認爲剛纔千歲妹妹爲什麼在後面偷聽？”

    “很好奇藤井的事情？”

    “當然不只是。”

    赤井木子也不做解釋，只是不再討論與藤井樹的戀情。

    她知道剛纔千歲妹妹是吃了醋。

    這孩子從小便如此。

    赤井當初就對千歲抱有些許歉意。

    因爲過去不止一次藤井樹爲了陪自己待在一塊兒，沒空去陪她，惹得她眼淚嘩嘩。

    自己算是搶佔了她哥哥陪她的時間...

    赤井可知道千歲這個從小被父母拋棄的小女孩，就只有藤井愛她，並體貼照顧着她從小就患有的心臟病。

    她本意也不想談及這段已經結束了的感情。

    可九花一讓自己說起高中的事情，她便忍不住回憶。

    那是情不自禁的情感流露。

    爲了道歉，同樣也是稍微安慰一下千歲妹妹，她想額外多說一句話，同時聲音稍大一點點，以確保陽葵千歲能夠聽見。

    “另外，偷偷告訴九花你一件事，那天我主動親了藤井的臉後，他居然還蠻嫌棄的。”

    陰沉着臉、用力拔着雞毛的陽葵千歲把臉擡了起來，重新豎起了耳朵。

    “欸？！爲什麼，而且不是接吻麼...”

    “我剛纔不是說了麼，我和他之前的感情基礎是朋友，特別要好的同學外加朋友。我們享受這份關係帶來的親近的同時，也有點害怕打破我們之間長此以往構築起來的氛圍...我有點怕我們之間突破了這重關係，反而變得沒以前要好。

    “接吻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多餘的吧。”

    “大概能理解。”

    九花月聽了這麼多，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赤井姐姐，我也想和他做像這麼要好的朋友。”

    “你們可差了有10歲，更別說接下來他還是你的老師、擔任。”

    “可我認爲，這些身份其實都不能阻撓朋友這層關係吧？很多學生也是能和老師做朋友的，而且他也說了，工作和生活是兩面。沒準...他很樂意在閒暇的時候，同我做這樣關係的朋友呢？”

    朋友...是吧...

    陽葵千歲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並默默記下了九花月的想法，繼續低下頭，一根一根地拔着雞毛。

    赤井木子回答到剛纔九花月的問題：

    “也對，世事無絕對，他要真想和你做朋友，這倒不是沒可能。”

    赤井木子挺想幫她的，因爲這孩子總說什麼朋友朋友，想來是很期望有個能夠理解她的人。

    藤井這傢伙的確蠻合適，就是年齡大了點。

    或許，可以從某個共同愛好入手？

    “對了，藤井說你喜歡音樂？”

    “對，很喜歡。”

    “他入職橘北，同時被學校委派去了吹奏樂部當指導老師，你喜歡音樂的話，也可以去參加參加他指導的社團，學學樂器。這樣你們不只是學習上的問題可以向他請教，有關於演奏方面，也可以問他，你們有個共同愛好，你還可以拉他出去合奏合奏音樂。”

    這是個相當重要的情報。

    “我記下了。”

    同樣記下的，還有給公雞拔完毛的陽葵千歲。

    朋友...?

    吹奏樂部...？

    她現在正好就在吹奏樂部裏，得到這兩個關鍵詞，她已經知道怎麼提防九花這只狐狸...

    她現在最討厭的，反而是赤井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不僅是樹哥哥的“前女友”（她完全不承認），還是接下來樹哥哥的同事。

    最重要的，院長很喜歡她，她的年齡還比自己更加適合樹哥哥。

    先做掉九花狐狸再去砍了這個討厭的女人？

    這女人搶了自己最寶貴的事物。

    ...不。

    不能砍人不能砍人不能砍人。

    不能砍人不能砍人不能砍人。

    陽葵千歲不斷在心中強調。

    砍了人，今後就會被樹哥哥討厭。

    是絕對的，不可行之事！

    她絕不想做丁點會被樹哥哥討厭的事情。

    她只想被樹哥哥愛。

    只想和樹哥哥一起度過這個世界上最最美好的生活。

    ....

    陽葵千歲平復下心情，想起剛纔那兩個關鍵信息，她忽然有了自己的獨特想法。

    並且今天也不是沒有打聽到好的消息，不是麼？

    樹哥哥的初吻還在。

    樹哥哥的初吻還在！

    樹哥哥是自己這輩子最愛最愛最愛的人。

    而樹哥哥的初吻...只可能是我的。

    聯想到今後和樹哥哥帶着愛意的初吻，陽葵千歲感到了無比的幸福，一不小心，就把案板上的雞給剁成了兩半，雞的所有內臟全部暴露在了外面。

    啊...真是不小心。

    ......

    得趕緊收拾收拾。

    陽葵千歲花費兩秒便收起了陰沉的表情，處理完雞的內臟以後，她在臉上自然地展現出笑容，轉身去朝另一頭的兩人說道：

    “九花同學還有木子姐姐，雞快要處理好了，你們弄好了沒有？”

    “這麼快？千歲真厲害，馬上啊，馬上就準備完畢。”

    *

    二十分鍾，三道菜餚燒製完畢。

    飯也煮好了。

    幾人將飯菜裝到餐盒內提到福利院的食堂，與藤井樹在11點半的時候，終於吃上了晚餐。

    “...這味道，千歲你燒的菜吧？”

    “對的對的！樹哥哥覺得好吃嗎？”陽葵千歲連忙答應，唯獨對藤井樹真心露出笑容。

    她覺得好幸福，被樹哥哥誇那麼一下下，今天一切讓她心情不好的事，全都煙消雲散了。

    “太棒了！或許也有我餓了的緣故。”

    其實九花月和赤井木子，也對都千歲所做的菜讚不絕口。

    幾人忙了一整個下午+晚上，自然是餓得不行，吃得滿足又幸福。

    能吃是福。

    院長在門口看見裏面這幾人十分溫馨的一幕，都忍不住笑。

    “樹哥哥，我給你盛飯！”

    “這個就不用了，你又搬東西又做菜，飯怎麼還要你給我盛。”

    “那我給樹哥哥倒飲料。”

    “我給千歲你倒，來。”

    “...!”陽葵千歲感動至極，“謝謝樹哥哥！”

    美美的一頓晚餐。

    幾人都吃了個飽。

    藤井樹還想多吃點，就額外多盛了一碗飯。

    ......

    “樹哥哥在找什麼？”

    “你們是殺了一整雞吧。”

    赤井回答：“對，全靠千歲妹妹，那雞我和九花完全抓不住。其實也處理不來。”

    “雞頭呢？你們也沒什麼人吃啊。”

    “不清楚。”x2

    “那算了，沒有就沒有吧。”藤井樹收回筷子，笑道，“千歲做的菜是真不錯，我再吃點...千歲啊，新年想要什麼禮物？樹哥哥送給你。”

    “嘿嘿~就想要樹哥哥多抱抱我！”

    “說正經的。”

    “那就衣服吧，想穿樹哥哥送的衣服，一定會很暖。”

    “那行，明天我就去給你買一套。”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