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病與嘴硬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我不喜歡偷懶字數:4654更新時間:24/07/01 03:07:06
“啊...啊...啊嚏!”
完蛋,感冒了...
藤井樹雙眼半吊,用紙巾捏住鼻子,擤了一把鼻涕,順手丟進堆滿了白紙的垃圾桶。
害...
每次說懶得多管閒事,就總是要多管閒事。
不就是昨晚看到那丫頭神情低落,又聯想到了自己,想着至少關照一下她,結果讓自己受了罪。
以前當老師的時候也是這樣,愛多管閒事。
當時他花費十天時間,爲一個差生忙前忙後地做心理疏導、思想教育。
還幫那學生把課本上沒做好的筆記給補上,教導叮囑他以後要好好學。
結果呢,那學生前一天好好地答應自己會認真聽課。
第二天,他就在放學時分,躲在校園角落裏把自己爲他做好筆記的課本給燒了。
藤井樹當時看到沒給氣個半死。
就這,學校還要讓他繼續感化對方,好好教育對方。
實在是難辦。
“...啊嚏!”
藤井樹向牀頭伸出手,想去摸抽紙,摸了個空。
“啊嚏!”
鼻涕流個不止,帶來的紙巾用完了。
頭疼、腦袋昏痛得要命,眼皮沉重地擡不起來。
藤井樹勉強把千歲昨日送的棉衣穿好,踢着毛絨拖鞋往外晃去。
來到客廳找到抽紙,他忽然發現桌上的便當和泡麪都沒了。
看來...九花月那丫頭昨晚沒挨住餓,半夜把兩樣東西都吃了。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有什麼助人爲樂的高興,反倒是認爲自己在給自己找罪受。
昨天陪她在夜裏傻站了半天不說,今天見到那丫頭,她一定又是那副厭惡的表情,還會喊自己自己最討厭的稱呼——“變態大叔”。
......
在客廳找到了紙,藤井樹又到洗手間去擤鼻涕。
放出熱水洗了一把臉,腦袋實在是疼得厲害,他只好晃着回房,拿上錢包,準備出去買點感冒藥。
剛巧,碰到九花月下樓。
少女衣服穿得很厚實,故意換上了一套藍色衝鋒衣,穿上了卡其色的工裝褲...像是在用男裝故意遮擋她纖細的身材一般。
她的長髮也不是舒展開的狀態,而是盤起了丸子頭,露出雪白的後頸。
藤井樹知道她這樣做是想降低她本身的吸引力,可在他看來,這反而是這孩子不同於平日裏的獨特魅力。
換句話說就是...得益於她本身的美貌,這時候的她反而在藤井樹眼裏,更清爽了。
相比於藤井樹的虛弱,她還顯得朝氣蓬勃。
臉蛋有着象徵健康的紅潤。
她怎麼沒事?
藤井樹徹底無語,他記得昨天這孩子和自己一樣在客廳裏站了大半天吧。
自己一個青壯年,還是男性,無論怎麼想,今天感冒的應該是她才對。
怎麼遭殃的反而是自己。
藤井樹當做沒看到她,向門外走去。
“...等,等一下。”
“怎麼?”藤井樹回頭。
九花月雙手收在胸口,看清楚了他的臉,“那個...大叔你好像不太對勁,你...是在發燒?感冒了?”
“嗯...”藤井樹帶着厚重的鼻音迴應,“是這樣,你有什麼事?”
少女遲疑幾秒,盯着他發紅的臉,開口道:“我那裏還有退燒貼,你...要不要用?”
這略帶關心的話語,讓藤井樹感到意外。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飄落雪花的灰白天空。
今天的雪有點大。
腦袋昏得他一點也不想思考。
“你不是特討厭我?”
“可別誤會!我並不是在關心你!只是我昨天晚上吃了伱的東西,欠了你人情,這算是等價交換,僅此而已。”
“...你還挺懂回報。”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即便是你這個讓我討厭的大叔...所以你要不要用我的退燒貼?”
藤井樹腦袋昏沉,難受得要命,不想多說什麼,他點點頭。
“那你先回房間躺下吧,我去樓上拿退燒貼。”
藤井樹回自己房間,到牀上躺下。
他捂住額頭,望向天花板,只覺得頭頂的西洋雕花也模糊一片。
太難受了...
沒想到感冒居然會這麼難受。
上次感冒是多久來着,他都快忘了。
他只記得上次感冒,向學校請了假,一個人在那間小出租屋裏待了三天。
什麼都得靠自己不說,還要爲重新上班後的教案做準備。
披着毛毯、流着鼻涕、坐在燈光微弱的辦公臺前,不斷對照着教學內容改進方案。
藤井樹是個不喜歡說自己很孤獨的人...可這樣的生活,他也很難說自己體會不到孤獨的味道。
朦朧中,他聽到跑下樓的聲音。
沒過多久,九花月便在門外說了一聲“失禮了”,提着小包,推門走進。
“這個,你先用上。”
藤井樹勉強挪挪腦袋,看到九花月從她的紫色小腰包裏掏出來一張醫用退燒貼。
他單手接過,眯着眼睛看了下,上面有只卡通鯊魚。
“兒童退燒貼...?”
“並不是,這是我自己用的退燒貼,買這個單純是我喜歡這個圖案。”
“你喜歡鯊魚?”
“這個不關你事,請你不要多問。”
行吧,勉強用用。
藤井樹接過退燒貼,撕開包裝袋。
九花月看他動作慢吞吞的,皺緊秀眉,嚴肅說道:“要不你還是別動了,休息吧!撕個散熱貼都還要找半天位置...”
“你這麼兇做什麼?”
“我這叫認真!”
“懶得和你爭...我是病號...和你說話我都覺得費力氣...”
“那你話還這麼多!安心躺着,拿來,我幫你貼。”
藤井樹來不及拒絕,手裏的退燒貼就被丫頭拿了回去,她三兩下將退燒貼的薄膜撕開。
“別動,眼睛也別亂看!大叔你躺着就行了。”
九花月起身,上半身往前探。
不消一會兒,腦門上就多了一絲清涼,還帶有一道藥膏貼的氣味。
昏昏沉沉中,九花月坐在牀邊那張冷淡又漂亮的臉,倒是清晰了不少。
即便內心很不喜歡這個一點也不坦率的丫頭。
可她故意板起臉的樣子...的確蠻可愛。
“謝謝了...”
“不會,等價交換而已。”九花月冷冷地說。
她的態度令藤井樹報之一笑,這反應在意料之中。
說到底彼此之間還是陌生人,指望她用十分溫柔的聲音爲自己這個陌生人兼變態大叔貼退燒貼,那是科幻小說裏才有的情節。
不過她貼自己腦門上的動作倒是挺細心的...找準了位置再貼上去,還用手抹平退燒貼的褶皺邊角。
這說明她本身是個好孩子,對待事情認真。
也挺會照顧人。
“還有這個,體溫計,大叔你夾在胳膊下測一測體溫。”
......
“怎麼這麼高...”
藤井樹接過她遞來的體溫計——41°
這都不是發不發燒的問題,這是快燒死了。
難怪腦袋痛得要命。
“要不要我給你打個急救電話?”
“用不着...以前一個人在東京的時候,也不是沒這麼燒過。”
他三個月沒有工作,這也就意味他的社會健康保險過期了,如果現在去醫院的話,會花上一筆很大的錢。
“那現在怎麼辦?這種狀況退燒貼應該不太夠用...”
“...九花你認爲呢?”
“大叔你不會要死在我這裏了吧。”九花月見他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
藤井樹頂着昏沉感,露出苦笑,“...你還挺會說話...買點退燒藥吃就行,剛纔我正想出門,不是被你給攔下來了?”
他說完,掀開被子,打算起身。
“大叔你就打算以這種狀態出門?”九花月略帶驚訝地看着他。
“不然...?”
“我看你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更別說在雪天裏走路,你知道醫院在哪兒嗎?”
“出去用手機地圖找就是了。”
“你現在出去是真的會死在外面。”
“這不正合你意...?”
九花月蹙着好看的眉頭,“大叔你還真是個混蛋,腦袋都要燒沒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開玩笑有助於心情好。”
藤井樹虛弱地說着,又要下牀。
只不過他暈頭轉向的,穿拖鞋的時候...還對了好幾次位置才穿上。
這讓藤井樹內心糾結不已...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變得跟個老頭一樣了?
真的老了?
以前在東京上班的時候,腿上甚至還有痛風。
少女嘆氣,“我出門去給你買。”
“...我需要你幫助我?”藤井樹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不然呢?你路都走不穩,找拖鞋都要對好一陣位置,腦袋都燒糊塗了!”
老了,還真是老了。
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沒有絲毫力氣。
他沒想到自己僅僅26歲的年齡,就快和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一樣脆弱。
東京待的這三年下來,自己究竟收穫了什麼?
“大叔你躺下休息,我出去給你買退燒藥,行嗎?”
藤井樹的心情有些黯然,轉而瞧向了在牀邊坐着的九花月,聲音小了不少:
“...你...這算是在關心我?”
“你以爲我想關心你這個變態大叔?還不是昨晚我吃了你的泡麪和便當,欠了你一個人情...”九花月嘟嘟囔囔,“而且,再怎麼說...我也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行了,你少說廢話,躺着睡覺就行了,我出門給你買藥去。”
九花月貌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說完這句話,收拾收拾行裝,頂着風雪即刻出門了。
藤井樹想藉此調侃她一兩句話都沒個機會。
她這丫頭,嘴上說着怎麼怎麼討厭自己,總是對自己露出一副十分厭惡的表情。
可真當自己有了麻煩,沒辦法靠僅自己的時候...她內心的小善良就會冒出來。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她不是個會見死不救的人。
這是個優良品質...很單純,也很天真。
藤井樹很喜歡這種。
東京那地方就很少有這樣的人...大家都精於世故,對於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把控,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們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舉個例子,明明大家白天聊得像是好朋友,在吃飯的時候無話不談,相處地也和諧友愛...然而,當晚上試着與對方在社交媒體上聊天時,卻發現自己被對方莫名其妙的拉黑了。
原因...不得而知。
他們甚至不會表露出他們內心的厭惡感,只會在臉上堆滿笑容,迎合羣體氛圍。
你永遠無法得知對方拉黑你的原因,因爲當第二天嘗試去詢問對方的時候,對方只會笑着說出“欸...有可能是點錯了吧,很抱歉,我等一會兒就替你解除”這樣話。
這種臉上永遠戴着虛僞面具的感覺,藤井樹實在是無法忍受。
這也是他討厭處理同事關係的原因。
像九花月這樣直白地將厭惡表達在臉上,反而才是天真少女獨有的可愛之處。
...一聯想到九花月回來時一臉厭惡地對自己遞出感冒藥的樣子,藤井樹就覺得有趣,感冒也沒那麼難受了。
那個詞叫什麼來着?
對。
嘴硬。
明明做着關心自己的行爲,卻還要露出那份冷淡且嫌棄的表情...這種反差,着實有趣。
他重新躺在牀上,仰起腦袋,閉上眼,呼出一口熱氣。
頭痛還是痛。
想睡覺也難。
不過...心情倒是沒那麼難受了。
九花月這丫頭意外地富有人情味,知道回報,還親手幫貼散熱貼。
大雪天出門幫自己買退燒藥也是毫不猶豫。
她本性還是十分善良的。
昨天那份便當和泡麪,沒有白費。
休息了大概十六分鍾,手機忽然響了。
藤井樹還以爲是九花月那丫頭打電話過來詢問自己的狀況,她好買藥,沒想到是千歲。
他捂着炙熱的腦門,閉着眼接通電話。
“喂...”
[樹哥哥!對不起,今天早上我恐怕要違約了...]
“違約...?”藤井樹腦袋昏得一時間想不起來。
[就是昨天說好的要給樹哥哥做早餐呀...樹哥哥你聲音怎麼不對?]
“感冒了。”藤井樹捂着額頭。
[感冒了?!不、不要緊吧,是不是剛剛從東京回小樽,氣溫還沒有適應。]
千歲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是這樣,再加上昨晚夜裏站了半天,最終導致了感冒。
藤井樹不想要這丫頭擔心。
“沒事,在家裏吃吃藥就好了。”
[樹哥哥剛回來,有退燒藥嗎?]
藤井樹不想用謊言欺騙千歲,“...不用擔心,出去買藥的力氣還是有的。”
電話那頭莫名停頓數秒。
[那可不行!外面還下着小雪,又沒有車可以坐,出去只會病得更重...樹哥哥在家裏等着,我...我馬上買藥帶過去。]
“你不是說你今天來不了——千歲?千歲...?”
藤井樹勉強把手機拿到眼前一看,電話已經被丫頭掛斷了。
他又給千歲打去電話,結果無人接聽。
這叫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