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如果你再叫我一聲阿宴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沒藥字數:4348更新時間:24/07/01 03:02:16
    寫功德簿的時候江年宴拒絕了,他覺得沒必要。

    虞念卻不這麼認爲,“怎麼能沒必要呢?”她替他在功德簿上寫了一筆。

    在寺中祈完福四處走走就開始西沉了,想到晚上的小吃夜市,虞念就留了肚子沒在寺中吃齋飯。江年宴見她一臉糾結,輕嘆,“想吃齋飯那就吃。”

    他還頭一回見到有人會糾結齋飯的。

    虞念搖頭,“這個時間吃了晚上的小吃就吃不下了。”

    江年宴給她出了主意,“齋飯打包帶走。”

    虞念想了好半天還是妥協了,“齋飯只有在特定環境下吃才有意境。”

    江年宴一臉好笑地看着她。

    “笑什麼?”

    江年宴倒也沒瞞着,“小時候你就嘴饞,爲了能吃口又鹹又油又不健康的小吃真是絞盡腦汁,吃到進醫院吊水都不長記性,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毛病還沒改呢。”

    虞念反駁,“我又不是經常吃。”

    然後又說,“只有不經常吃的時候,或者小時候被禁止吃才會很想吃。”

    江年宴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她,一向聰明冷靜的女人,能爲了一口垃圾食品絞盡腦汁。

    往山門走有兩條路可以通,一條就是平整的瀝青路,方便行走和運送物資,一條就是山路,準確說是一條小徑,鋪着大小不一的石頭,從鬆林間穿過。

    虞念喜歡走山路,風過時有松香伴着呼吸,遠處偶爾寺人的敲鐘聲,斜陽穿透松林時有萬束光亮灑落,置身其中就倍感舒服。

    山路不寬,虞念和江年宴就一前一後地走。

    時不時能看看見松鼠待在樹根那,見着人靠近後又蹭蹭蹭地跑遠了。虞念難得自在,輕聲說,“小時候學賈島的《尋隱者不遇》學得特別快,那時候就在想,隱者待的山得有多大多美啊,被雲霧繚繞的仙山,很嚮往。”

    江年宴看着她的背影,稍許後輕聲說,“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虞念的腳步滯了下。

    從他話裏聽出點意思來,好像是……他要陪着她去?

    “怎麼了?”江年宴見她頓步,問了嘴。

    “沒什麼,走石頭有點累。”虞念不想接着上個話題聊。

    江年宴低笑,“我抱你走?”說着就要上手。

    “別鬧了,有人來了。”正好有三人迎面過來,虞念找到了藉口。

    三個男人,悶着頭跟他們面對面過來,其貌不揚的。虞念心說,這都幾點了還往寺裏進。

    山路是中間鋪大塊鵝卵石,都是有年頭的石頭了,上面都被磨平了,兩側也鋪了鵝卵石,但年頭沒中間的長,落腳地也沒中間的大,踩上去有點硌腳,所以大多數人走山路都是走中間。

    三人就是沿着中間的石路走,走到跟前的時候虞念好心地讓了路,往旁邊的石路站過去。

    可沒等站穩呢,只覺手臂被只大手猛地拽住,緊跟着整個人就撞進了江年宴的胸膛裏,眼角的餘光似乎掃到一抹光亮,沒等反應過來是什麼時,就見江年宴擡腿就是一腳,耳畔是一聲慘叫,來自那人。

    伴着“咣噹”一聲。

    虞念的目光順勢一掃,下一秒頭皮都快炸了。

    竟是一把刀子!

    如果不是江年宴及時將她扯開,這把刀子估計就捅過來了。

    江年宴這一腳挺狠,踹得那人半天起不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與此同時另外兩人撲過來了,竟是各個手裏都抽出了刀子。

    虞念倒吸一口氣。

    手腕被江年宴攥住,他沒有鬆手的架勢,只騰了一手出來猛地攔住衝上去持刀的手臂,狠狠一扭,那人的刀子就改了方向,朝着同伴去了。

    那人及時鬆手,刀子落地,第三人撲上來,卻又是生生挨了江年宴一腳,手裏箍着的這人也沒得到便宜,沒等反應過來,江年宴的手就掐住他的後脖頸狠勁往樹幹上一撞。

    這裏的樹都是有年頭的,隨便拎出一棵都挺粗,撞這一下力道不小,那麼粗的樹幹竟撞得落下不少葉子來。

    被踹的兩人爬起來又抓過刀子朝着這邊過來,來勢洶洶的。江年宴將她推開,命她退到安全範圍,再騰手來對付這兩位易如反掌了。

    虞念看得仔細,來的這三人都有身手,而且身手相當不錯,不知怎的,過往的驚恐又油然而生,就跟她曾經被抓走的那幾天所面臨的恐懼是一樣的。

    江年宴的身手自然也是了得,乾脆利落不說,比之前在虞家的時候還有狠辣,她甚至都聽見對方骨頭斷裂的聲響,心頭就寒顫了一下。

    其中一人抓着刀子趁機衝她過來,虞念的後背緊貼着樹幹,刀子在她眼前閃過寒光,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喊了一聲——

    “阿宴!”

    慘叫聲跟虞念的這聲“阿宴”同時揚起,伴着又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虞念緊緊盯着眼前。

    衝着她來的這人被江年宴打趴在地,其他兩人已經在地上起不來了,鼻子、嘴巴裏都是血。而朝着她揮刀的這人也不見得好哪去,鼻青臉腫不說也骨折了。

    再看江年宴,衣衫不亂,未傷分毫。他走到那人面前,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那人的傷估計就在後背,疼得哇哇大叫的。

    “什麼人?”江年宴居高臨下,光潔的皮鞋踩在沾了血漬的衣衫上,形成強烈對比。

    這人光吭嘰不說話。

    江年宴沒惱沒怒,俯身下來,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語氣淡然,“聽不見是嗎?耳朵留着也沒什麼用了。”話畢,就用了手勁。

    那人慘叫連連。

    虞念在旁儘量控制着情緒,一手死死摳着樹幹。她知道江年宴身手狠辣,今天再次看到這幕,心不驚不可能的。

    她看見那人的耳朵開始滲血了。

    那人疼得掙扎,一來二去的領口就鬆動了,後脖頸有個刺青露出來,江年宴瞧見後微微眯眼,眼底陡然森涼。

    虞念雖然不知道這三人什麼來頭,可瞧見江年宴眸光變得寒涼,心裏就隱隱一抖,她出聲,“會有人來。”

    聲音顫抖,但明顯在壓抑。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煞白,少許鬆了手。修長的手指沾了血,就蹭在了那人臉上,冷言,“回去告訴僱你們的人,再敢派人來打擾我絕不客氣,滾。”

    三人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風過,有血腥味。

    在佛家聖地。

    虞念下意識看向江年宴,他眼底戾氣未散,殘冷得叫人不寒而慄。是,怎麼會有人叫他無欲無求的佛子呢?他分明就是從地府深處而來的魔鬼,代表着黑暗、嗜血和殺戮。

    江年宴上前,打量着她,問,“有沒有受傷?”

    相比剛剛冰冷的語氣,此時此刻倒是緩和了下來。

    虞念搖頭。

    江年宴瞧出她眼裏的害怕,伸手拉她的胳膊,這才發現她的手背在後面實則在緊緊摳着樹幹,他大手輕覆上去,將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

    低語,“沒事了,別怕。”

    “我……沒怕,也不怕。”虞念的手雖說鬆開了,但手指頭冰涼,還微顫。

    江年宴看着她的臉,輕笑,“嘴硬。”再低頭看她的手指頭,都破了。

    ……

    五個手指頭,破了仨,樹皮粗糙都摳出血了。

    摳的是右手,幸好左手沒摳樹。

    虞念舉起自己的右手,盯着貼着加寬創可貼的三個手指頭,消了毒,還有藥水味呢。

    從古潭寺出來江年宴直接帶她回了民宿,途中到藥店買了消毒水和紗布、創可貼。

    虞念後知後覺,等看見江年宴拎着袋子從藥店裏出來後她才覺出疼來。果然十指連心啊,傷口看着不大,可紅彤彤的一片看着心臟就跟着疼。

    江年宴上了車後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頭瞧,問他,“疼嗎?”

    虞念嘴不硬了,“疼。”

    眼眶都有點紅了。

    江年宴微微抿脣,下巴繃得有點緊,少許後說了句,“有我在,你怕什麼?”

    回了民宿,江年宴是衝着給她的手指頭裹紗布去的。虞念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面,五個手指頭仨合不攏,一伸出來就跟裹屍似的,死活不要。

    “真的,創可貼絕對可以了。”她信誓旦旦的。

    江年宴見傷口不算太深也就由着她了,塗消毒水的時候動作挺輕,問她,“當時怎麼沒想着報警?”

    在外遇上這種情況,一般人說出來的話應該是,我們報警吧,而不是“會有人來”。

    換言之,虞念更不想被人看見這一幕。

    虞念聞言,默了會兒輕聲說,“那三個人有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管是衝着我還是衝着你,背後一定有原因。我不清楚對方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對方出於什麼原因對我們大打出手甚至還想要我們的命,所以這個時候報警的話可能事情變得更棘手,那三人完全可以瞎編個理由矇混過去。”

    江年宴將她的無名指包好,瞥了她一眼,“挺聰明。”

    “所以,你知道他們是誰?”虞念盯着他的臉,問了句。

    江年宴沒說話,包紮傷口的動作沒停。

    虞念想了想,又問,“那今天到底是衝着你還是衝着虞家?”

    江年宴眼皮沒擡一下,“難道就不是衝着你?”

    “以我個人而言我沒仇家沒冤家,目前來看得罪的人只有莫拉,但我想莫拉不會那麼蠢,明知道咱倆在一起她還痛下殺手,這不明擺着把你往外推嗎?”虞念冷靜分析。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輕哼,又包好了一根手指頭。

    “最近虞家的動靜大,會動了一些人的蛋糕,所以那三個人是利益受損方派來的也有可能,但是,”虞念說到這兒話鋒一轉,“我覺得你認識那些人,所以,更像是衝着你來。”

    江年宴手上的動作一停,擡眼看着她。

    虞念被他瞅得渾身不自在,心中警鐘大作,她儘量微笑,小心翼翼說,“所以其實……我很大程度上是個無辜者,對吧?”

    江年宴目視着她,良久後說,“包好了。”

    虞念低頭一瞧,呵,包得還挺嚴絲合縫的。

    “虞念。”江年宴收拾了消毒水和殘餘垃圾,語氣淡淡的,“你的聰明勁最好用對地方,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虞念一激靈,看着江年宴的眼神裏多了一絲警惕。

    “但是,”江年宴忽而又笑了,俯身下來,俊臉湊近,“如果你再叫我一聲阿宴,或許我會考慮護你周全。”

    虞念心臟掀動了一下,像是坐了過山車似的。

    她清清嗓子,“我想出去了。”

    逃避話題。

    江年宴嘴角微挑,倒也沒爲難她,而是順着她的話題,“出去?小吃街?”

    虞念點頭。

    江年宴眼底驚訝,“女英雄,你不看看你手指頭的情況嗎?”

    虞念舉起右手看了看,又晃了晃左手,“還好,留一隻呢。”

    “你又不是左撇子。”

    虞念給了強有力的理由,“小吃街的東西又不是各個都要用筷子,大部分的東西用叉子和勺子就解決了,實在不行直接上手。”

    江年宴微微揚眉,“爲了一口吃的,你可真是什麼都不顧啊。”

    虞念振振有詞,“什麼叫爲了一口吃的?我是一整晚都沒吃東西呢。”

    “你如果不貪嘴,一頓齋飯就能把你填飽。”

    虞念仰頭,“齋飯是能填飽我的胃,但填不滿我的口腹之慾。”

    藉口一個接着一個。

    江年宴的視線落在她的眉眼,愈發湊近她,“我也有口腹之慾。”

    虞念一怔。

    沒等反應過來,就見他的薄脣緩緩壓下。她心裏咯噔一下,一下轉過臉。江年宴的脣停在那,下一秒伸手將她的臉掰過來,強行吻上了她的脣。

    耳畔卻還是她的那聲,阿宴!

    就好像是回到了從前,她但凡遇上事總會這麼喊他,阿宴,阿宴。

    無聊的時候她會拉長了聲音,阿宴……

    生氣的時候她的嗓音脆生生的,阿宴。

    她遇上危險的時候聲音急促害怕,阿宴救我。

    他親手保護了多年的女孩兒,如今,怕他。

    是,他情願她怕他。

    男人的吻來勢洶洶,糾纏她的脣齒,霸道強勢,她掙脫不得就只能仰着頭默默承受。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叫出一聲阿宴,這兩個字從她的脣齒間蹦出時,講實話,當時她也是嚇了一跳。

    直到他吻疼了她,他才鬆手,鼻尖輕抵着她的鼻尖,又意猶未盡地輕啄了一下她的紅脣,似蜻蜓點水般,溫柔了許多。

    虞念反倒被他最後這一下撩得心慌意亂,然後脫口問,“現在,能去小吃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