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破碎

    “你的手……”

    李莊生眼睛一瞥，終於發現王霜梅的手指凍得通紅。本就粗短的手指，現在更是像小胡蘿蔔一樣，又腫又脹。

    “我沒事，我沒事！”王霜梅立馬將手藏在身後。

    “你是不是很冷啊？”

    “我不冷……”

    “我有一雙不用的手套，你要不要？”李莊生從桌肚裏掏出一雙半舊的手套。

    “要！”

    王霜梅下意識地搶進手裏，生怕多猶豫一刻李莊生就會反悔，將手套收回去。

    然而她剛搶過手套，就注意到自己太過急切了，又不由得紅了臉。

    幹嘛這麼急不可耐，自己怎麼會這麼沒出息！

    “拿去吧，我最近買了一雙新的，這舊的我本來也不用了。”

    然而見到王霜梅的模樣，李莊生卻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大度地擺擺手。

    王霜梅雙手攥着手套，怔怔望着李莊生，心中突然升起萬千衝動，恨不能立刻告訴眼前這男生自己有多喜歡他。

    可是她明白，即便如此自己也不能說出來，她不配，她必須要把這份心情深深埋在心裏。

    “你幹嘛又要哭……”

    見王霜梅如此神情，李莊生有些手忙腳亂，他似乎是以爲對方還在糾結剛纔的“初潮”，於是溫柔地拍打王霜梅的肩膀，再次安慰：“真的不用害怕，生理期是很正常的，所有女生都有，我妹去年就有了！”

    王霜梅默然。

    李莊生再次咳了咳，隨即一本正經：“咳咳……長大需要一個過程，就像漂亮的蝴蝶要經過破繭才能長出美麗的翅膀，你來生理期就表示你已經開始長大了，以後就會破繭成蝶，會變得越來越漂亮的！”

    王霜梅擡起頭，只見李莊生眼神閃閃發光，對其未來滿是期許。

    彷彿是有神奇的魔力，王霜梅自那之後，對未來終於不再那麼悲觀。她相信李莊生的話，她會破繭成蝶。

    因爲是李莊生說的，因爲是她心上人說的，一定就是真的。她莫名地相信着。

    之後沒幾天，她被趕到了爸爸那邊的家，爸爸給她辦理了轉校，並且給她改回原本的名字。

    王霜梅這個名字被徹底扔掉，從此她叫回了祝枝雪。

    轉校之前，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明白班上沒有一個人會因爲她的離開而傷心，也不會有人想念她。

    或許，只有李莊生會想起她吧，那就更不能跟他說了，祝枝雪不想看見他不高興的模樣。

    臨別之際，祝枝雪送給李莊生一個漂亮的本子，說是感謝他對自己的幫助，但悄悄在封裏給李莊生留了一段話。可又怕他真看見，就用隱形筆寫了。小學的時候很流行這種東西，小店裏一塊錢一支。

    給李莊生的留言是她寫過最困難的一段文字，儘管她在私下裏給李莊生寫過無數封情書，可一想到接下來的文字可能會被李莊生看見，她就緊張得一句話都寫不出來。

    最後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我喜歡你。

    轉到新的學校之後，李莊生說過的話果然一語成讖。

    她的身體不再橫向增長，在之後的短短半年之內不斷躥高，甚至到初三之前就已經有一米六三了。雖然還是稱不上高挑，但至少達到了普通人的水準。她控制飲食，每天跑步上下學，體重反而隨着身高的增長而減小。

    她似乎越來好看了，周圍的恭維，偶爾的嫉妒，還有那些主動接觸她的異性……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自身發生的改變。

    如他所言，她破繭成蝶了。

    祝枝雪變得越來越自信，越來越開朗。她有時候會想，是李莊生有言出法隨的魔力，還是自己主動向着他所說的靠攏。

    或許是後者的原因，但是她更願意相信前者。

    越來越多的男生追她，給她寫情書，給她送早飯，給她遞巧克力……她也從一開始的措手不及，到最後平淡拒絕。

    有些男生挺好的，成績棒、長得帥、混得好。好像都有。

    但是她心裏始終想着那爲她彎腰撿筆的男生，那當着所有人的面爲她作證的男生，那反抗老師爲她仗義執言的男生，那當她面對催款給她交齊班費的男生，那給她吃棒棒糖的男生，那在她第一次碰到生理期手足無所時耐心陪伴她的男生，那看出她寒冷送她手套的男生，那相信她可以破繭成蝶的男生。

    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人生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給她的人生帶來了光明，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因此祝枝雪的心裏已經裝不下任何人，別人在她心裏毫無立錐之地。她會認真拒絕每一位追求者，然後告訴他們，她有喜歡的男生了，那個男生是世界上最棒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

    ……

    祝枝雪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灰暗的房間，窗外尚未破曉。

    怎麼又夢見過去的事了，祝枝雪撐着身體，無力地下牀。她頭有點暈，肚子餓得咕咕叫。

    小區外面響起鞭炮聲，祝枝雪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今天是大年三十。

    過年咯。

    祝枝雪小時候非常喜歡過年，可以吃好吃的，可以盡情的玩，一家人都在，都寵着她，給她壓歲錢——儘管壓歲錢最後都會被收走“存起來”。

    總之過年的氛圍真的很棒，好像這幾天理所當然就該是開心幸福的日子……直到爺爺奶奶相繼去世。

    父母也隨之離婚。

    而現在，她最討厭過年，這是她最尷尬，最難熬的時間。

    她的爺爺奶奶當年乘着改革的春風賺了些家底，但直到中年才得子，於是對這個小兒子倍加疼愛，幾乎是寵到了天上……結果，他年紀輕輕就成爲了一個十裏八鄉有名的賭徒。

    但總歸有父母兜底，他還是順利地娶妻生女。然而即便婚後有了妻女，他依然本性難移，嗜賭如命。

    祝枝雪從小見得最多的一幕便是，別人上門討債，逼着父親讓爺爺奶奶還錢，然後父親向爺爺奶奶賭咒發誓再也不賭，到最後舊態復萌……一遍又一遍循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