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陰暗

    “過去？未來？”李莊生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摸了一下，“過去的過去的，你未來的夢想，一定可以實現。”

    “你好像又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李莊生笑了，目光溫柔地咧咧嘴，“這我怎麼知道。”

    兩人齊齊地趴在桌子上望着操場發呆，這個世界，好像沒那麼喧鬧了。

    中午時分，兩人前往食堂吃飯。李莊生買了一瓶激活，又買了兩個雞腿，撕開外表裹着的麪粉皮，裝進塑料袋。

    他回到教室，祝枝雪不在，問了她朋友，得知對方還在醫務室。

    “怎麼樣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李莊生走進輸液室，祝枝雪掛完了水，躺在牀上眯着眼看電視。

    “好多了。”祝枝雪見到李莊生，連忙起身。

    “躺着躺着！”李莊生連忙上前按住對方，“曾晨人呢，應該在陪你的吧？”

    “我不餓……我不想吃……”

    “多少錢，還有掛的水……”

    祝枝雪小口小口吃着雞腿，本來因爲生病心裏空落落的，可如今李莊生這麼溫柔地陪在她身邊，她彷彿被層層包裹着，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你還沒吃飯吧？”李莊生問。

    “跟我客氣什麼呀，我有稿費的，不差這點錢！”

    或許是因爲疲憊，或許是因爲覺得生病可以任性一把，祝枝雪任由李莊生拿着雞腿，她自己只負責動嘴咀嚼。

    嘴裏的雞腿瞬間不香了。祝枝雪別開臉，賭氣地不吃了。

    祝枝雪嘴角發白，虛弱的笑：“我沒事了，我讓她去吃飯了。”

    李莊生撫摸她的額頭，退熱了。

    “沒有，林月花跟我跑了，我們明年再參加吧。”

    李莊生笑着將雞腿遞到祝枝雪嘴邊：“我們是朋友，這不是很正常。將來我要是生病躺牀上，也勞煩你照顧一下我。”

    祝枝雪默默地注視着李莊生，紅了眼睛，肩膀微微聳動，透着哽咽之聲：“你，伱幹嘛要對我這麼好……”

    “喏，我知道你發燒沒胃口，所以給你買了點功能性飲料。”李莊生笑着擰開激活的瓶蓋，又拿出兩個剝了皮的雞腿，打開塑料袋，“還有雞腿，外面裹的粉我給你撕掉了，吃點吧。”

    “今天上午，兩人三腳……扣分了吧？”祝枝雪說。

    “我吃飽了，你拿走吧，我要睡覺了。”

    反正，我就是這種隨時都可以被取代的人……反正，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反正，我什麼都幹不成。

    祝枝雪把頭埋進被子裏，默默掉眼淚。期待了那麼久，練習了一節課，我就知道，上天永遠不會讓我心想事成，永遠都會在看見光亮的時候讓我眼前一黑。

    ……

    曾晨回來後，李莊生從醫務室出來，前往五樓寫。胡夢蝶先到了，提前取出他的電腦和鍵盤，開機等着他來。

    李莊生沒有說話，徑直坐下，打開文檔開始寫。

    “餓死了，錢都給張起翔了……中午沒飯吃！”胡夢蝶瞄了他一眼，捂着肚子趴下。

    李莊生置若罔聞，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就知道寫，你老婆沒飯吃啊！”胡夢蝶又強調了一遍。

    “我知道你有飯卡。”李莊生頭也不擡。

    “你又在生氣什麼嘛！”胡夢蝶“哎呦”一聲，哭喪着臉。

    “我沒有生氣，要氣也不是氣你。你安靜一點，不要打擾我寫。”

    “爲什麼突然這麼冷淡，明明之前還是傲嬌。我申請今天的十分鐘現在就開始聊！”

    李莊生輕輕咋舌，不耐煩地放下鍵盤，面無表情：“說吧，你今天想聊什麼。”

    “我今天哪裏做的讓你不滿意，你告訴我，我改！”

    “沒有滿意的地方。但這不是你的問題，你別在意。”

    “讓老公不滿意就是老婆的問題！你跟我說，爲什麼不滿意？我想要和你坦誠交流……先說好，我現在對什麼齊浩宇沒有任何好感，我滿心只有你，我要是騙你，天打雷劈！”

    “因爲我小氣，看見你齊哥哥就想起了視頻裏你們那麼開心，就想起你們在校園裏牽手。我知道逝者如斯，發生過的事情永遠改變不了，你那時候交往的對象不是我，就算重來一次也是一樣。你想讓我放下，但我確實放不下……對不起，我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神經病下頭男。還有，你說你這次想要跟我從校服走到婚紗，但我只覺得尷尬，好像在模仿別人玩cosplay。假設我們真的結婚了，你好意思在別人面前說我們是高中開始相愛嗎？反正我說不出口。真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麼說，我會感到撒謊一樣的心虛，我會腳趾扣地。要我說我愛你一輩子，我會覺得我在說謊，我已經不敢保證了，別說一輩子，甚至不敢說我愛你。愛是什麼，我不懂。你說你愛我一輩子，可這話你不止對我一個人說過吧。我認可你說這話時是真心的，就像你跟齊浩宇說的時候那樣，可一輩子愛情會給兩個人嗎？對不起，我其實有極端的處女情結，尤其是心理上的處女。”

    李莊生緩緩深呼吸，不知不覺間攥緊了拳頭。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多麼害羞，多麼讓人難以啓齒的話啊。完全直視自己原本那不敢直視的陰暗面和不堪、悖謬的想法，甚至當着人面說了出來。

    以他含蓄的性格，原本萬萬不會這麼說的。他或許稍微會包裝一下，或許乾脆不說。

    但這彷彿是破窗效應，也可能是覺得不該再跟胡夢蝶兜圈子，導致他此刻在胡夢面前肆無忌憚地說着任何話。

    如願以償地從李莊生那裏聽到心裏話，胡夢蝶低下頭，久久無言。原本想要好好跟李莊生溝通的心思瞬間冷了下來，不知所措。

    “……你寫吧。”

    胡夢蝶輕輕說完，便趴桌子上，將頭埋進臂彎。她肩膀微微聳動，彷彿在哭泣，卻沒有發出聲音。

    李莊生本能地想要安慰她，但理智卻讓他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地敲擊鍵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