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過年社死周餘棠

    周餘棠到鹽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夕陽正好。

    周正平雙手抱着肩等在路邊，看到兒子招了招手。

    周餘棠上車時掃了眼這輛有些年頭的捷達，搖搖頭：“爸，等明年，我給你換輛奧迪怎麼樣？好歹也是校領導，就開一捷達，絲毫沒有排面可言。”

    “你有這份心就好了，開捷達怎麼了？車不就代步用的嗎？”

    周正平喜歡釣魚，對車子倒沒什麼追求，就算騎電動車上班也無所謂，買這車也是因爲一家子得有輛車方便出行接送。

    “你賺了點錢，也不要亂花，自己存起來，以後用錢的地方很多……”

    見到老爸有開啓教育模式的跡象，周餘棠連忙收口轉移話題，“爸，上次你不是很中意那套釣具嗎，拿下來沒有？”

    “……”

    周正平嘆了口氣，搖頭不語。

    哦豁，看來老周同志的小金庫被王太后清查，損失頗爲慘重啊。

    周餘棠心裏打定主意找個機會買下那釣魚套裝送老爸當禮物。

    周正平也是難得有個愛好，而且爲此學習了非常多的理論，周餘棠小時候也跟着老爸去過幾次野釣。

    那一路上盡聽周正平說什麼做餌、打窩、氣壓、水溫之類的釣魚專業術語，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年輕的周餘棠差點就信了老爸是個隱藏釣魚高手。

    後來發現跟着他去釣魚每次收穫都不多，有幾次甚至還空軍，最後只能去菜市場買魚帶回家，周餘棠就徹底沒了興致。

    周正平卻依舊樂在其中。

    老師都是很擅長歸納總結的，周正平也不例外。

    他就爲自己漁獲少總結出了幾條主要失敗經驗：

    1，釣具不行

    2，氣壓不對

    3，釣點不好

    ……

    嗯，周餘棠覺得老爸開心挺好。

    閒聊一路，很快就要到家了，周餘棠下車去離家不遠的菜市場逛了一圈。

    臨近年關，街頭巷尾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人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路邊的商店門口也擺滿了各種年貨，有小孩拿着摔炮在飛奔。

    這時候周餘棠已經頗有名氣了，但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何況這一塊活動人羣主要以大爺大媽爲主。

    他就隨意戴了個口罩也沒啥人認出他來。

    昏黃的路燈已經開始工作。

    菜市場門口的那家板栗店還照常開着，鍋爐裏翻炒着裂口的板栗，溫暖的香氣是獨屬於這冬天的浪漫。

    另外一邊是家水果店，店裏正播放着廣播，門口堆着新鮮多汁的鳳梨跟特價火龍果。

    周餘棠深吸口氣，肺腑間都是煙火氣。

    他的目標是街口手推車那家烤紅薯，這老爺子在這裏擺了十來年攤子，鐵爐裏的烤紅薯，也是周餘棠小時候在冬天最喜歡的零食。

    買了個烤紅薯，蹲着跟老爺子閒聊兩句，老爺子還認得周餘棠，笑着給挑了大個紅薯。

    這一掰開來，香氣四溢，周餘棠邊吃邊溜達回家。

    從外地歸來，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一擡頭就能看到家裏的燈正亮着。

    周餘棠打開門就看到了老媽也正好從外面回來。

    “小棠，你回來了，等一下。”

    “媽，怎麼了？”

    停下了腳步，就看到了老母親從樸素的包裏面掏出來的一疊李子維的照片，送到自己面前，起碼有幾十張的樣子。

    周餘棠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媽，這是要做什麼？搞批發啊？”

    王鳳琴把照片推到了周餘棠面前，“你大姨她女兒萌萌，她是你的粉絲，你先幫忙籤個名。”

    “至於嗎......”

    周餘棠嘴角微微抽了一抽：“都自家人，就不用籤了吧，萌萌想看我，那隨時過來咱家啊。”

    大姨的女兒叫做林萌萌，是個初中生。

    “叫你籤就籤，哪來這麼多話。”

    王鳳琴眉毛一挑，瞪眼道：“我跟你說，萌萌可喜歡你了，而且我聽說她班級裏面的女同學也都很支持你，所以就答應了萌萌多給幾張你的簽名照，她帶回去給她的同學們，趕緊的，別磨磨蹭蹭。”

    “媽，我真不想籤，剛在京城開了一場新書發佈會，簽名籤的手都快斷了。”

    周餘棠嘴裏嘟囔着，眼睛在桌上覓食：“這纔剛回家，肚子有點餓了，就讓我簽名，不怕累壞我啊？”

    “餓什麼餓？你爸說你剛去買烤紅薯，我跟你說，不要剛剛做出點成績就開始飄，有人支持你，你就要態度好點，何況這是你表妹。”

    王鳳琴聲音提高了幾度，開始語重心長的講大道理，看周餘棠左耳進右耳出，就有發火的趨勢：

    “要不簽名，要不晚上就別吃了，我也累了，不想做飯。”

    “好嘞，媽，籤哪裏？”

    周餘棠嘴裏說不籤，身體卻很誠實的坐在了桌前，拿着筆摘下筆帽就準備勾畫。

    “籤背面就行，寫祝萌萌同學學習進步！”

    王鳳琴滿意的點了點頭，戴上圍裙走進廚房開始準備飯菜。

    她也就是說說，知道周餘棠要回家，早連菜都買好了，哪能真不做飯。

    今天晚飯是紅燒獅子頭、砂鍋老鴨煲、菜場那家老字號滷肉店裏的燒鵝、還有紅燒河豚再加上道清炒時下蔬菜。

    就簡簡單單的一頓家常晚飯。

    周餘棠愛嘗鮮味，最喜歡的就是這紅燒河豚魚。

    這河豚魚本身是有毒的，要在烹製之前進行特殊加工，處理好的河豚，再經過王女士的獨家手藝做出來的紅燒河豚魚，肉質肥嫩，口感極爲鮮甜。

    那味道簡直一絕。

    龍飛鳳舞的簽完了名，周餘棠甩了甩手腕，隨口道：“我給老師送的海鮮禮包大姨寄出去沒有？”

    “早跟你大姨說過，挑最好的寄過去了，我辦事，你放心，估計就這一兩天就能收到。”

    “還得是我媽。”

    周餘棠奉上一記彩虹屁，拿着手機回覆一下消息，楊蜜學姐剛剛又發消息過來約着打遊戲。

    楊蜜學姐其實真挺喜歡玩遊戲的，平時趕通告沒啥時間玩，一有假期就放飛自我。

    正聊着天呢，姚老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收到海鮮大禮包了，又怪周餘棠亂花錢。

    “姚老師，我家裏親戚就是賣海鮮的，這些都是剛海里捕撈上來就讓發過去，也就是讓您嚐嚐鮮。”

    周餘棠一番話說的真心實意。

    他能成功走出第一步，姚老師前前後後確實幫忙不少。

    大姨家裏是做海鮮生意的，他提前讓老媽打個電話準備點海鮮寄過去讓姚老師嚐嚐鮮。

    看報紙的周爸爸滿意的點點頭。

    “還挺會做人。”

    老媽從廚房端着砂鍋出來，聽到了周餘棠跟老師通話，也是有點欣慰的感覺。

    兒子這是長大了啊，都知道跟老師搞好關系了。

    演的電視劇也播出了，聽說現在可火了。

    不過，這種感慨很快煙消雲散，王太后看到了周餘棠掛了電話後怠懶癱躺在沙發上，又沒好氣道：

    “坐沒坐相，你簽名簽好了沒有？”

    “簽完了，媽你交代的，能不籤嗎？”

    周餘棠手支撐着下頷，好似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萌萌今年都初三了吧。”

    “初二。”

    “哦，是初二啊，那學習也要抓緊啊。”

    周餘棠隨手在桌上抓了把瓜子嗑着：“我明天給她準備一份禮物吧。”

    “那你還挺有心的，過幾天去姥姥家拜年給萌萌帶過去。”

    王太后又進廚房開始炒菜，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周餘棠開始閒聊。

    “必須的，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表哥。”

    周餘棠轉天就去區裏的書店買了初二初三全套學科的加厚版黃岡名師套餐，外加歷屆中考試卷，作爲林萌萌同學的新年禮物……

    蘇省教育這麼卷，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是要好好學習，不能夠把心思放在追星這種事情上......

    過年氣氛還算熱鬧，到處都是煙花爆竹聲，早上五點鐘被鞭炮炸醒。

    家裏的事情有王女士跟周正平操持，其實也沒周餘棠什麼事。

    周餘棠正好沉下心來，琢磨自己的電影劇本跟分鏡頭腳本。

    他還是那個想進步的少年，初心未變。

    大年初三。

    按照當地的風俗，是要去長輩家裏走親戚，算是一年一度的家族小聚。

    周餘棠爺爺奶奶走的早，老爸有兩個姐姐，嫁到外省，也不回來過年。

    倒是姥姥這邊的親戚走的比較近。

    姥姥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就是林萌萌他媽，做水產生意。

    王鳳琴女士排行第二，三女兒是個醫生，舅舅是個小包工頭，日子也都過的不錯。

    從小老媽生意忙，經常要跑去進貨什麼的，老爸學校事情也多，周餘棠很多時候都是姥姥在幫忙照顧。

    這次過年一家人照常聚了聚。

    剛到姥姥家，舅媽家的林萌萌同學就蹦了出來。

    林萌萌同學長相不能說是美女，只能算是機靈可愛，戴着副眼鏡，卻一點也不文靜，拉着周餘棠就好像跟看熊貓似的：

    “表哥，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帥呢？”

    “那是你眼瞎。”

    周餘棠沒好氣的將她頭髮揉亂。

    “討厭，你別動我頭髮，髮型都被你弄亂了。”

    林萌萌嘟着嘴生氣，大聲告狀：“阿姨，你看周餘棠，一點都沒有大明星的樣子。”

    “別欺負你妹。”

    王太后在廚房幫忙張羅飯菜，還不忘發出警告。

    在看到周餘棠拿出簽名照以後，林萌萌又化身成爲了軟萌好妹妹。

    溫馨的相聚過去，家庭聚餐開始，電視機裏傳來了陶吉吉跟jolin的動聽歌聲。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姥姥這邊親戚坐了滿滿一桌，周餘棠要開車不喝酒，就坐邊上小孩那桌。

    一家人有說有笑，挺溫馨熱鬧。

    “小棠，不是說你唱的那歌老好聽了，叫什麼來着。”

    周餘棠的姥姥今年六十多歲了，精神頭很好，想了一陣，笑眯眯唱道：“想見你什麼來着......”

    周餘棠：“......”

    他表情抽了一下，羞恥感爆表。

    還真別說，姥姥都知道歌名，顯然是聽過不少遍的。

    “姥姥，姥姥，我知道，我知道！”

    林萌萌同學踊躍的舉手發言，絲毫沒有意識到周餘棠那吃人的眼神，小嘴飛快道：“我哥他唱的那首歌叫《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可好聽可有名了，我同學都非常喜歡這首歌，讓他唱唱吧！”

    “是嗎，小棠，給你姥姥唱一個。”舅舅開始拱火。

    “來啊，快點，我們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兩個姨媽一起來勁兒了，興奮的招着手，連帶着舅舅家跟小舅媽家的幾個小蘿蔔頭也在拍手哇哇亂叫。

    “......”

    周餘棠的腳趾已經在地板上摳出了一套別墅。

    千算萬算，棋差一着，忘記了大天朝特有的家庭聚會風氣。

    這年頭的大學生其實還是稀有物種，通常放假回家，遇上了過年家族聚會，長輩多少會有任務。

    要是學計算機專業的高低得幫家裏親戚修幾臺電腦......

    周餘棠在粉絲眼裏或許是小有名氣的才子明星，但是在家人眼裏完全沒有濾鏡。

    那就是一個普通大學生。

    長輩們對他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的同時，也對他在學校裏面學到的才藝技能十分好奇......

    “來都來了，就給姥姥唱一個唄。”

    老媽樂呵呵的嗑着瓜子，無視了周餘棠求救的眼神。

    “就是就是，都一家人，不好意思什麼？”

    “咳，那就來一段......當愛情遺落成遺蹟，用象形刻畫成回憶......”

    周餘棠無奈的打開手機放出伴奏，清唱了一段。

    現場掌聲如雷。

    姥姥大概不太能聽懂什麼意思，但也笑呵呵的拍着手，很是開心。

    “哈哈哈哈！”

    林萌萌同學笑得尤其大聲，拍手咧嘴露出了那兩顆小虎牙。

    周餘棠尷尬此時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快逃離這個社會性死亡的家庭聚會。

    不過，飯後他還是沒有忘記把那箱子從捷達後備箱裏抱出來。

    這是林萌萌同學的新年禮物。

    林萌萌大驚喜：“哥，你對我真好，送我一箱簽名海報啊？”

    “打開看看。”

    “......”

    林萌萌滿懷驚喜的打開箱子，瞳孔地震，笑容一點點僵硬，凝固在臉上，最後慢慢消失。

    “這個好！萌萌你還不謝謝你哥？”

    大姨過來一看就樂了：“小棠真是有心了，我聽萌萌班考第一名的家長說，這個黃岡的老師，特別厲害，還壓中過去年的中考題目。”

    好吧，其實她也不懂，但是秉持着一個很樸實的觀念，那就是讓孩子學習總歸是沒錯的……

    周餘棠看着林萌萌大眼睛裏有淚光漾動。

    滿意的點了點頭。

    瞧，這孩子都感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