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嘴角

    客廳中，一男一女對坐着。

    偶爾能聽到一聲清楚的滴答聲，想來是剛纔洗碗後未能將水龍頭擰緊。

    講完這些過往並不愉快的經歷後，望月真綾並沒有哭鬧，也沒有展現出任何的歇斯底里。

    她只是怔怔的坐在沙發上，姿態、神色，都形同被擺在她雙腿上的兔子玩偶。

    好像剛纔的那些話，真的就是在表演某個影視劇角色的臺詞模仿秀，和她本人毫無關系。

    可夏目唯川清楚，那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真實的一場被霸凌經歷。

    “真綾。”

    夏目唯川輕聲的叫着她的名字，接着從原本的沙發上起身，坐到了望月真綾的身旁。

    不料，當他還在醞釀着安慰的話語的時候，望月真綾就朝他轉過來臉。

    看到他滿含關懷的眸子，望月真綾停了一瞬，明白過來後，像是被灼痛了一樣飛速的低下臉。

    “抱歉，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告訴你一些真相，事到如今我已經對這些過去的事完全不在乎了，所以你也不必爲此感到沉重、悲憐。”

    真的能夠不在乎嗎？

    如果不在乎的話，爲什麼又要低下臉呢？

    夏目唯川沒有戳破這個帶着少女最後的倔強的謊言，他伸手攬着望月真綾的肩膀，使她往自己的方向貼近了些。

    “能夠忘得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自然不錯，但還有更好的辦法...”

    夏目唯川說着，眼睛餘光意有所指地朝旁邊掃了一下，“你看，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望月真綾聽了後微微一怔，她擠了擠泛紅的眼眸，埋着頭鑽進了夏目唯川的懷裏。

    夏目唯川話中的意思，她明白。

    自那晚過後，仍然在天空中籠罩的陰雲始終保持着欲下不下的樣子，但終究沒能再落下一滴雨。

    如今，陰雲消散，晚上不行，可望月真綾白天和朋友逛街的時候，也許都能看見彩虹。

    而這也宣告了她當初的那句話，“雨停了我就從這裏離開”，徹底食言了。

    是什麼迫使她留下來呢，真的像表面說的那樣，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嗎？

    自然是不可能，作爲一度將生命都不看重的人，真想要找住的地方哪裏還能找不到。

    因此，即使嘴上還不情願承認，但她確實已經將夏目唯川當做了最後的火柴，並期待燃起之後能獲得與之前不一樣的結局。

    望月真綾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她扶着夏目唯川的肩膀，又尋找了個最舒服的角度趴在他身上。

    彼此的溫度傳達過來，夏目唯川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盯着被她妥善的放在一旁的兔子玩偶看了會兒，開口問：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玩偶的來歷，但相信它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而且是正面意義上的重要，對吧？”

    寄託仇恨只能保證不將它遺失，根本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

    望月真綾點了點頭，“它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禮物，平時僞裝積累下的情緒，一個人獨處時，我偶爾會傾訴給它。”

    “的確是很有意義，簡直就像是一位知心朋友。”

    夏目唯川順勢肯定了一聲，接着話鋒一轉，說：“既然這樣的話，那全部用來記錄這種事情未免太可憐了，偶爾也讓它當一些美好記憶的見證人吧。”

    聞言，望月真綾睜開了眼睛，她慢慢的起身，脫離了夏目唯川的懷抱。

    盯着少年流露出疑惑的眼眸看了會兒，望月真綾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美好的記憶，你是指這個嗎？”

    “你說什...唔。”

    還未等夏目唯川完全將疑問的話說完，望月真綾就迅速湊了過來。

    趁着他說話露出破綻的功夫，接着，口中便鑽進一股香甜。

    ...

    翌日清晨。

    剛從睡夢中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

    在視覺都沒有完全恢復，看什麼東西都朦朧一片的時候，夏目唯川就覺察到左臂一陣酥麻的感覺襲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眨了眨眼，視線變得清楚的同時，他看到了一張恬靜的睡顏。

    望月真綾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微卷的睫毛伴隨着呼吸不時顫動，嘴脣微張，一滴晶瑩如露珠般懸掛在嘴角，眼看着就要滴落。

    雖然在剛纔就意識到了，但親眼看到這一幕時，夏目唯川還是坐在牀上愣了一會兒。

    自從望月真綾住進他家公寓後，這還是第一次，早晨在他醒來的時候還沒起牀。

    【經過昨夜的交流，望月真綾已經完全放下了對伱的防備，得到了身心的全方位放鬆後，積攢的倦意已經讓她沉沉的睡着，在這樣的狀態下，你大可以放心的做些什麼，等她醒來時，嘴角流出的恐怕就不止口水，而是...】

    所以望月真綾纔剛放下防備，就要做這種事讓她吃個教訓是吧。

    屑提示，我真的是謝謝你了。

    美好的一天，從罵提示一頓開始。

    夏目唯川意識已經完全恢復了清醒，怎麼可能會去遵循提示的做法。

    看了眼緊閉着眼睛睡得正熟的望月真綾，擔心起牀的動作幅度過大會弄醒她，於是用另一只手託着她的腦袋，慢慢將胳膊抽出來後，又輕輕的將旁邊的枕頭拽了過來。

    按計劃來說是這樣的。

    可夏目唯川顯然高估了自己被枕的發麻的胳膊，導致這最後一步完成的時間明顯的超出預期，還沒等到將枕頭替換進去，望月真綾就睜開了眼睛。

    該死，今天放學回來一定要再買個枕頭！

    夏目唯川心裏怒喊了一聲，臉上卻擺出微笑，對望月真綾招了招手，“早啊。”

    “你在做什麼？”

    望月真綾問完這句話後，突然感覺嘴角有什麼東西滴了下來，她皺起眉頭，下意識地伸手去擦。

    盯着手指上那滴不明的液體，望月真綾輕輕嗅了下。

    沒有想象中的異味。

    食指與拇指一張一合，粘連的絲線在拉開極短的距離內就斷裂了。

    顏色不對，而且黏連度也不足。

    夏目唯川注意到了望月真綾的動作，臉瞬間就黑了下去，頗爲無語的開口解釋道：“那只是你睡覺流出的口水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