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Winter Love Story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懷玉枕風字數:4805更新時間:24/07/01 02:27:10
來漠河旅遊的重頭戲,當然不是真正的市區,而是邊緣的那些小村莊。
真正位於國界線最北部的村莊,有着比市區更加接近想象中奇幻裏北境的模樣。
第二天一早,來接兩人的包車師傅還是開着他那輛心愛的小皮卡車。
一路上車速並不快,當然了,這樣的雪天的確也快不起來。
“前面再走兩公裏就是聖誕村了,你倆要去玩一會兒,拍個照啥的嗎?”
師傅握着方向盤,笑呵呵地問。
他看起來並不着急趕趟兒,身上帶着本地人特有的鬆弛感。
蘇成意偏頭,問陳錦之的意見。
陳錦之點點頭,問道:
“會有馴鹿在嗎?”
“有!必須的有哇。還有聖誕老人呢,是個芬蘭人,但是你說話他多少能聽懂大半。
對了,跟他合照要收費的,你倆注意點,一張五塊。”
師傅生怕他倆吃虧上當,特地轉過頭來提醒。
蘇成意聽着好笑,答應下來。
車輪在雪地裏艱難前行,再擡頭的時候,入目已是一片白樺林了。
師傅把車停在路邊,示意他倆可以下去玩了。
他自己卻不下車,舒舒服服地窩在駕駛座裏抽菸。
想來也是,這條路他少說也開過幾百趟了,多半是沒有半毛錢興趣的。
蘇成意抱着相機跳下車來。
筆直的樹幹勁拔地迎風而立,披上一層蒼涼的薄雪,在茫茫雪地中很是鮮明。
行走在這樣的白樺林間,有種置身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清澈的陽光映出條條樹影,樹梢林立在湛藍的天空之下。
陳錦之站在這其間,清顏如玉。
蘇成意悄悄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但他顯然低估了這位C位選手的鏡頭感,在他拿起相機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提前轉過了身來。
蘇成意看着這張照片,心想難怪陳錦之的粉絲說她是“鏡頭雷達”。
好在儘管抓拍失敗了,但照片還是非常漂亮。
蘇成意的攝像技術自然是很一般的,但是架不住模特頂級,拍出來的成品像是在專業影樓四位數一條龍的結果。
他正在一張張欣賞的時候,忽然在最後一張照片的邊角裏發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瞬間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蘇成意遲疑地擡起頭來,結果那家夥還真的就站在一棵白樺樹旁邊,一動不動地探頭呆望着。
四目相對,一時間雙方對彼此都很好奇。
陳錦之見蘇成意一直盯着另一邊,心下有些疑惑,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這一下她的表情也如出一轍地有些滯住了,這實在是很少見的情況。
“這是.鹿嗎?”
陳錦之的語氣充滿自我懷疑。
蘇成意舉起相機又給它拍了一張特寫,努力忍住笑意。
這也是他頭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見這個物種,感到新奇的同時,也莫名感覺這傢伙有一種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憨憨氣質。
“好像沒有角,而且好胖。”
陳錦之細細觀察。
蘇成意終於笑出聲來。
“哈哈哈,這是傻狍子”
“什麼?!”
土生土長的南方孩子陳錦之對此感到很震驚。
“真的是傻狍子嗎?”
“嗯,伱不覺得它長得特別像被蜜蜂蟄過的那只小狗嗎?”
蘇成意把鏡頭放大後的正臉特寫照片遞給陳錦之看。
陳錦之也看得莫名想笑,她又忍不住接着問:
“就傻狍子的學名就是傻狍子嗎?”
“認真來說,應該是叫做西伯利亞狍,也有說矮鹿。”
蘇成意偏頭想了想,科普道:
“屬於偶蹄目鹿科,跟鹿是近親。受到驚嚇的時候,尾巴會炸毛,變成白屁股。如果是雌性的話,就是愛心屁股。”
“聽說從前獵人打獵的時候,都不用槍,操起棍子給傻狍子來一下就好了,甚至都不用追。
因爲過一會兒啊,它就會自己跑回來,看看剛剛是什麼東西打得它那麼痛。”
關於這傢伙的一切故事好像都自帶喜感,陳錦之把臉埋在蘇成意的肩膀上笑得直發抖。
不知道是不是聽出兩位恐怖直立猿在嘲笑它,傻狍子居然邁着智慧的步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不想驚嚇到它,蘇成意把相機放下的同時蹲下身來。
這也是他曾經瞭解到的冷知識,先吸引它的注意,然後蹲下,它就會奇怪:欸!他怎麼變小了?!
然後自投羅網。
果然,傻狍子停在兩人面前,歪着頭認真打量。
機會寶貴,蘇成意嘗試着伸手薅了它一把,這才發現它頭頂和額頭的毛上沾的都是雪。
看起來沒少一頭扎雪地裏!也不知道圖什麼。
或許是因爲天冷了,凍得炸毛,薅起來手感竟然很不錯,蘇成意原本以爲會是那種毛氈的粗硬手感。
“但是這傢伙對人類很友好。我小時候看書上說,有人冬天在野外凍暈過去,這時候碰到傻狍子的話,它就會臥在身上,用身體幫你取暖,有不少人都是這樣被救的。”
蘇成意把它頭上的雪輕輕拍掉,笑着說起了這段或真或假的傳聞。
“嗯,從這只的表現來看,可信度很高。”
陳錦之捏了捏它胖胖的腮部,看起來比見到真正的馴鹿還開心。
兩人狠狠薅了一頓這位憨態可掬的東北神獸,直到它蹦躂蹦躂着回林裏了,才起身繼續往聖誕村裏走。
走近村子的時候,就有正兒八經的馴鹿出來營業了。
比起剛剛那位神獸,馴鹿看上去就要高大帥氣很多了。
馴鹿的角生得堪稱威風凜凜,但性格同樣溫順,可以隨便上手摸。
摸着它厚實的頭毛,蘇成意擡眼觀察四周,這裏的聖誕村似乎是一個比較商業化的村子。
有許多供遊客體驗的項目,譬如潑水成冰,馬拉爬犁等等。
拉爬犁的大都是些小馬,但看上去養得很好,鬃毛順滑,有幾分神氣。
來都來了,蘇成意決定體驗一下。
爬犁上鋪着非常具有東北特色的大花布,底下應該是墊了棉花,坐上去很軟。
趕車的師傅坐在前面,小馬興沖沖地跑得很起勁。
爲了遊客體驗,這條路線都是往林子裏鑽的,很有八十年代雪國風光的感覺。
身旁的陳錦之被顛得晃晃悠悠,蘇成意索性伸手把她抱住。
聽到她在耳邊小聲道謝的聲音,混合着小馬身上的鈴鐺脆響,消逝在林間冰涼的風中。
一趟跑下來,風景倒是不錯,就是凍得慌,眉毛眼睫上都是冰霜。
蘇成意用胸前帶着體溫的圍巾幫陳錦之擦了擦,她今天一點都沒化妝,臉乾淨得像一塊璞玉。
在繼續一路向北,前往另一個村子之前,兩人還是拜訪了一下那位芬蘭聖誕老人。
房子是典型的歐式建築,壁爐的木柴熊熊燃燒,屋內的溫度溫暖又踏實。
聖誕老人穿着經典的紅白套裝,正在搖椅上歪歪倒倒地打盹。
蘇成意和陳錦之走到他旁邊,倒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安靜地烤火。
“曲奇?”
沒想到最後還是聖誕老人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比蘇成意想的還要蒼老一些,一時間讓人有些懷疑他的白胡子到底是粘上去的還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笑眯眯地指着桌上的一盤曲奇餅,用中文問他們要不要吃。
“好的,謝謝您。這是巧克力黃油的麼?”
蘇成意用英語回答,順手拿起一塊遞到陳錦之嘴邊。
她低頭咬了一小口,小熊形狀的餅乾少了一個耳朵。
“是的,是的。要喝點熱咖啡嗎?”
聖誕老人沒想到今天還能遇到個溝通順暢的,一下就精神抖擻起來。
“不用了,謝謝。冒昧問一句,您的工作就是坐在這裏聊天然後跟人合影嗎?”
蘇成意環顧了一下他的工作環境,實在沒看出來這裏還能幹些什麼其他的事情。
他這話問得的確有些冒犯,陳錦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
“啊哈,小夥子。現在還不是我工作忙起來的關頭呢。”
聖誕老人爽朗一笑,示意他看看牆上懸掛的日曆。
也是,下個月才是聖誕月。
到時候慕名而來的人應該會更多。
“到時候你們可以在這裏寫賀卡,做手工禮物,畫畫,許願,任何事情!”
他從書桌裏抱出一大堆花裏胡哨的道具來展示。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蘇成意趕緊阻止了這位過於亢奮的老頭。
“所以,你們是情侶?”
聖誕老人重新回到椅子上,白胡子的遮擋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但八卦的意圖還是明顯極了。
蘇成意點頭默認。
“聖誕禮物!”
聖誕老人變戲法似的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根經典的紅白條紋柺棍棒棒糖,遞到陳錦之手裏。
“Congratulations,for your winter love story.(祝賀你們,爲了你們的冬日愛情故事。)”
他眯起眼睛一笑,又扯了扯自己的鬍子。
“順帶一提,我的鬍子是真的。”
聖誕老人雖然看起來不太專業,但他這句冬日愛情故事顯然讓陳錦之的心情變得更好了幾分。
她破天荒地決定吃掉這一整根柺棍糖。
蘇成意嘗了一口,實在是甜膩極了,一看就是進口糖果。
只有歪果仁才能接受這種甜度的東西。
回到村口的時候,司機師傅已經提前等在那裏了,隔着老遠就揮舞着手套打招呼。
“前面就是最北的村子了嗷,走走就能看到國界線了。
老多人拍照打卡,還有最北哨站吶,最北郵局吶,你們隨便看着玩。
飯,就在民宿周圍找着吃,味道差不到哪兒去昂。
先看價,超過這個數,你就報我名,說趙老四介紹的人,明白不?”
下車之前,司機抓住蘇成意的手交代了好一大堆。
蘇成意乖乖點頭,但聽沒聽進去就不太一定了。
因爲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視線難以挪動半分。
遠處是綿延的大興安嶺山脈,在暮色中呈現出暗沉的灰黑色。
一望無際的雪原中矗立着信號塔,是現代科技在這片土地上存在的證明。
除此之外是老舊低矮的民房,黑色的籬笆在周圍圍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院,炊煙在這樣的民房上空悠然而起。
在這裏一切顏色忽然都變淡了。
蘇成意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想法。
訂的民宿在村子的邊緣,老闆把兩人領到房門口的時候,蘇成意感到有些驚歎。
居然是一間俄式木刻楞小木屋。
鬆木地板,乾淨整潔,內裏還有獨立衛浴。
和他想象中的東北大花炕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但是突然又感覺有點遺憾是怎麼回事,聽說炕老暖和了
老闆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才笑着說:
“這邊是今年我家新修的房子,你們是南方孩子,恐怕睡不慣我們自家那地方,就給你們安排到這兒了。”
“好的。”
雖然有些遺憾,蘇成意還是老老實實出門送走老闆,又順便把行李箱拎到屋內。
這間房子還真是修在了村裏最邊緣的位置,住在這裏,簡直像是住在一個遠離人煙的世外桃源似的。
回到房間裏的時候,陳錦之正望着窗外發呆。
蘇成意倒了杯熱水遞給她,也跟着把眼神移向遠處。
已是傍晚時分,這裏的晚霞並不熱烈,而是柔軟的、夢幻的紫色。
日落寒煙,暮色柔和,此時的萬物都陷入了帶着醉意的朦朧之中。
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並肩而立的彼此。
蘇成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
“有點像南極科考站的感覺。”
他在這時候想到了一部相關的紀錄片,裏面記錄了科考人員孤獨又封閉的生活。
極端惡劣的天氣啦,恢宏壯美的冰川啦,看完這部紀錄片,蘇成意認爲南北極作爲地球的極點,真不愧是探險家們最終極的征途。
“蘇老師,你確定要在這時候和我聊這些嗎?”
陳錦之把水杯塞回他手裏,伸手解掉髮圈,一襲長髮從肩旁滑落,蹭過他的指尖。
“我要去洗澡了。今天摸了很多小動物。”
“好。”
蘇成意把杯子裏剩下的水喝完,玻璃杯底磕碰到木桌上,發出一聲鈍響。
“你也洗一下。”
陳錦之從行李箱裏把他的睡衣拿出來放到牀上。
昨晚在漠河市區,舞廳老闆的酒釀的真是後勁十足,他一到酒店就不省人事了。
陳錦之費了半天勁才把他搬到牀上,實在沒精力再換衣服了,他就這樣合衣睡了一晚。
蘇成意“好”了一聲,上前拿過睡衣,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陳錦之原本正整理着自己箱子裏瓶瓶罐罐的護膚品,擡頭卻瞥見這人無比尷尬的神色。
一瞬間就猜到了他一定是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隔壁房間也有浴室。”
她悠悠開口。
“哦。”
蘇成意抱着睡衣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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