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好想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懷玉枕風字數:7375更新時間:24/07/01 02:27:10
    蘇成意沒有留在醫院過夜。

    何悟非身體本來就沒有恢復,情緒又大起大落,很快就已經疲憊到睡着了。

    臨走前他加上了何悟非的微信。

    這人的手機雖然勉強算是個智能手機,但感覺和林桐充話費送的老人機區別不大。

    僅僅只是打開,想掃個碼都等了好久。

    經濟狀況可見一斑。

    其實沒有什麼回家的必要,這家醫院比他家離學校還要近一點。

    但是聽了故事之後,又看到何悟非瘦骨嶙峋遍體鱗傷的現狀,蘇成意心裏一直覺得很壓抑沉重,所以正好出來走走。

    陳錦之的半截學生證他也一併帶走了。

    走在路上,他翻開看了看。

    其他學生原本使用的高一證件照都拍得很傻,陳錦之這張應該是來報道的那幾天拍的,漂亮得格格不入。

    何悟非擁有的唯一一張許知寒的照片,居然也就是這樣一張不知道從哪裏裁下來的證件照。

    蘇成意輕輕嘆了口氣,把學生證塞進口袋裏。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縱使相逢應不識。要是世上真有靈魂,許知寒見到現在這副樣子的何悟非,估計也是認不出來的。

    他忽然又想到何悟非租的那間“凶宅”,難怪他一點都不在乎所謂的這些需要忌諱的東西。

    斯人已逝,鬼怪究竟有什麼可怕的,他恐怕巴不得能早日見到呢。

    若是他知道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孩現在還被當做了校園傳說的素材,估計會更加覺得難過的。

    你所懼怕的鬼,或許正是別人朝思暮想,想見也見不到的人。

    蘇成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上次從王大爺嘴裏大致瞭解到校園傳說的真相之後,他就一直想着要再去實驗樓祭拜一下來着。

    可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

    現在完完全全地瞭解了,倒是莫名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走到一個路口,蘇成意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已經接近一點了。

    今晚就算躺在牀上估計也是個輾轉反側的不眠夜,所以他的腳步一直邁得很從容。

    月色和方纔來時一樣皎潔清冷,他卻不再覺得是個斬妖除魔夜,反而是個傷春悲秋夜才對。

    空曠的街上只有他單獨的背影,蘇成意突然覺得有一首歌特別適合這時候聽,馬上打開音樂軟件搜索了一下。

    居然還沒發行。

    於是他只好循着自己的記憶輕聲哼唱了幾句。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忘記了時間這回事,

    於是謊言說了一次就一輩子。

    曾頑固跟世界對峙,

    覺得連呼吸都是奢侈,

    如果有下次,我會再愛一次。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你藏在塵封的位置,

    要不是這樣我怎麼過一輩子。

    我住在霓虹的城市,

    握着飛向天堂的地址,

    你可以翱翔,可是我只能停滯。”

    這樣走了一路,嘆了一路的氣,他忽然就沒了散步的興致,打了個車回到家裏。

    凌晨一點半,躺在牀上點開微信。

    陳錦之一個小時前發來了一條消息。

    “情況還好嗎?”

    蘇成意想了想,事情有點複雜,現在她大概也已經睡了,具體的還是明早再說吧。

    於是簡短地回覆了一條:

    “還好。”

    沒想到對方還沒睡,馬上就回覆道:

    “那就好。”

    蘇成意有些驚訝,

    “怎麼還沒睡?”

    “伱說呢?”

    居然從這幾個方塊字體裏讀出了幾分幽怨,蘇成意趕緊回覆道:

    “我也剛剛才到家。”

    “好啦,所有的事情我都會陪你處理好的。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放下手機之前,蘇成意又看了一眼楚傾眠的聊天框。

    兩人的消息還停留在之前那天。

    蘇成意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和她說一下這兩天的事情,想了想,還是算了。

    於是各種心情雜糅到一起,匯聚成了一句:

    “你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得到回覆。

    和蘇成意預料中的一樣,這一晚上他幾乎都沒怎麼睡着。

    把他從光怪陸離的夢境裏拽出來的,是搬動東西的拖拽聲和幾個人高分貝的大嗓門。

    “搬完沒?也不知道一個人住哪來這麼多東西。”

    “閣樓上邊還一大堆呢。媽的,灰塵嗆死我了。”

    “慢慢搬吧,等下先去巷口吃個早飯。我瞅着那家油條不錯。”

    蘇成意皺着眉頭費力地睜開眼睛,先看了眼手錶。

    時間才剛剛六點。

    原本還想再睡會兒的,但底下幾人的聲音不僅沒收斂,反而越來越大聲了。

    “這些破舊東西扔了得了!”

    “喏,那邊那一堆都是不要的。”

    “油條豆腐腦”

    蘇成意嘆了口氣,坐起身來,頓覺一陣頭昏腦漲。

    這樣想睡回籠覺是不太可能的了,他乾脆翻身起了牀。

    簡單洗漱了一下,鏡子裏他的黑眼圈非常明顯,眼底青黑一片。

    今天天氣算不上好,這個點了居然還沒有見到陽光,蘇成意走到陽臺看了一眼。

    看清樓下的情況之後,他的瞌睡一下就清醒了。

    樓下停着一輛中型貨車,幾個陌生男人正把一些傢俱和紙箱往貨車裏擡。

    隔壁的朱阿姨頂着沒睡好的爆炸頭,穿着睡衣一臉憤怒地從窗口探出頭來瞪着他們。

    想來也是被吵醒的。

    他們正往車廂裏面擡的那把紅木椅子,蘇成意很眼熟,徐婆婆經常坐在這上面打盹。

    是要搬家嗎?可是徐婆婆自己爲什麼沒來。

    他轉身抓起書包就衝出了門。

    結果他剛拉開單元樓的鐵門,就聽到幾聲瓷器墜地的,異常清脆的響聲。

    蘇成意擡起眼睛,就看到碎了滿地的陶瓷花盆碎片,花枝花瓣也跟着四處散落。

    那是徐婆婆平日裏細心呵護的,即使自己不在家也專門拜託了朱阿姨幫忙澆水照看的幾盆花。

    幾個搬東西的人毫不在意,腳步毫不停頓地從上面踩過。

    蘇成意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匆忙中也不忘擺到陽臺上的那盆花。

    清晨的微風中,花枝正自在地搖曳着。

    原本破敗的花兒現如今開得正好,本該茂盛的花兒卻被踩在腳下,碾入塵土。

    “操,你想砸死我?”

    “不小心給碰下去了,還好,摔碎了,不然還得搬這幾盆花走。”

    “我還要再來個雜糧煎餅。”

    幾人夾帶着髒話的抱怨聲突然被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打斷了。

    “不好意思各位,打擾一下。”

    幾人於是停下手裏的活,轉過頭去。

    就看到一個穿着校服,揹着黑色書包的清秀少年站在方纔花盆墜地的地方,禮貌地看着他們。

    “我是住在對面的學生,平常很受徐婆婆關照,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請問你們是?”

    沒想到幾個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視了一眼,互相“啊啊”了兩聲。

    其中一個叼着煙的把菸頭扔到腳邊踩滅,跟他打了個招呼,

    “哦,你就是小意吧?我媽千叮嚀萬囑咐讓我跟你打聲招呼來着,差點忘了。”

    蘇成意一怔,沒有回答,等着他們的下文。

    另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接着說道:

    “我是她女婿,這兩位是她兒子。她前段時間生了病,現在走路成了個大問題。

    所以我們幾個合計了一下,把她送到療養院去了。嘖,療養院不得花錢嗎?老貴了。所以現在要把這老房子騰出來賣掉。”

    蘇成意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破碎的陶瓷碎片,還是沉默着。

    怎麼說呢,該說還好不是最壞的那種情況嗎。

    剛剛叼着煙的男人走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的,只是腿腳不便利而已,老年人不都這樣嗎?療養院環境好,又有同齡的老頭老太太打打牌啥的,比自己住這兒好多了。”

    蘇成意看着他腳下踩着的半截花枝,擡手示意了一下。

    男人有些驚訝,後退了一步。

    蘇成意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禮貌的笑容,

    “好的,能麻煩您告訴我一下療養院所在的地址嗎?我有時間的時候想去看看她。”

    “成啊。”

    旁邊戴眼鏡的男人打開手機,把位置調出來給他看。

    “謝謝,麻煩了。”

    蘇成意略略看了一眼就記住了,輕輕點點頭。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莫名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那行,那咱們一塊兒吃個早飯去唄?”

    “學生一起去吃吧?我媽真是在病牀上都唸叨你呢,說鄰居那孩子可憐見的,爸媽都不在。現在她也不住這裏了,都沒人幫襯着照顧照顧”

    蘇成意深吸了口氣,搖頭拒絕,

    “不用了,我去學校吃。”

    等到幾人離開,朱阿姨也收拾好了自己走下樓來。

    “哎,小意。”

    “朱阿姨。”

    “徐婆婆沒事的,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就說不要告訴你她生病了,怕影響你學習。沒想到怎麼還住到療養院去了呢,唉。”

    朱阿姨似乎對於自己幫着瞞他的這件事有些內疚。

    “我知道。”

    蘇成意點了點頭。

    他盯着地上殘留的花枝看了半晌,忽然蹲下身來,一枝枝撿起,抱在懷裏。

    朱阿姨愣了一下,也蹲下身來幫着撿。

    “阿姨,有的上面有刺,小心一點。”

    他低着頭提醒道。

    “沒事,阿姨知道。徐婆婆愛花,平時總是記掛着呢,沒少給我打電話交代。”

    有些花被踐踏損壞得太過嚴重了,剩下一些尚完好的花撿到一起,看起來也像是一束正兒八經的花。

    蘇成意雙手攏了一下,一齊收到了書包裏。

    還好他的書包裏壓根就沒有裝書,小心地把花放進去,就不容易被擠壓到。

    到學校之後,蘇成意沒有回教室,徑直走向了校園邊緣的實驗樓F棟。

    生滿斑駁鐵鏽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掛上了一把嶄新的鎖。

    蘇成意站在鐵門前觀察了一下,抓住欄杆間的縫隙,鎖頭和鐵門碰撞,發出“哐當”的巨響。他雙手一撐,輕易就翻了過去。

    還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白天的實驗樓內部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教學樓,蘇成意走在裏面,完全想象不出來當年這裏是個多麼壓抑的景象。

    三樓的音樂教室門大敞開着,被風吹得來回搖晃,不住發出輕輕的響動聲。

    要是被膽小的人聽到,估計又要更新出校園傳說的全新版本了。

    蘇成意走進教室,像害怕打擾到誰一樣,動作很輕地把門掩上。

    微風掀動窗簾,老舊的木質鋼琴安靜地待在那裏,這裏和上次來時沒有什麼變化。

    蘇成意從書包裏拿出收集的花束,輕輕放在鋼琴頂蓋上。

    粉白色的花在淺褐色的琴身上,有點像是什麼文藝片的海報。

    大橘貓和小橘貓們被楚傾眠驅逐之後似乎沒再來過,沒了它們的毛髮全自動清掃,琴蓋和琴鍵上都積上了一層灰。

    蘇成意抽出幾張紙巾,疊到一起,從琴鍵上慢慢擦拭過去。

    他的動作帶出一段遞進的琴音來,音色已經並不好聽了,有些沉悶。

    蘇成意手指律動,簡單彈了一段《刻在我心底的名字》的前奏。

    擦拭完琴鍵之後,他放下琴蓋。

    橘貓似乎對琴蓋不甚重視,這上面顯然要比琴鍵更髒得多,是積攢不知多久的塵灰了。

    蘇成意擦得很費勁,中間的夾層裏有一串白色的痕跡卻怎麼也抹不掉。

    他皺眉細看了一下,像是一行文字,用修正液倒着寫的。

    心裏好奇,蘇成意繞到另一邊,偏着頭往裏看。

    “以後再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何悟非的回憶裏許知寒說過的話

    ——“大海一定很漂亮吧?”

    這句話難道是許知寒寫的嗎?

    她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在明知道自己沒有以後的情況下,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許知寒.也是喜歡何悟非的嗎?

    何悟非一定沒有看到過這句話,因爲他不敢來到許知寒生命消逝的這個地方。

    他一直很遺憾沒有告訴過許知寒他喜歡她,可她似乎是知道的。

    陳錦之說,眼神不會騙人。

    喜歡這種事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也還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蘇成意深吸了一口氣,他幾乎是立刻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何悟非。

    可是將相機對準那行修正液寫下的話時,他忽然又猶豫了。

    一廂情願到最後都不爲人知的單戀,和陰差陽錯遺憾錯過的雙向暗戀,哪一邊更讓人難以承受?

    蘇成意想不明白,所以他決定還是要讓何悟非自己來這裏看到。

    走出實驗樓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和嶄新到可以折射光線的鏈鎖,蘇成意忽然感到心裏一陣難以遏制的怒火。

    就因爲這些該死的規章制度,該死的個人偏見,他們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最後卻只能落得這樣的結局?

    現在人都離去多少年了,某些真正該贖罪的人卻還要因爲自己的負罪感封鎖這裏,是想掩蓋所有她存在過的痕跡嗎?

    到底憑什麼?

    他沒有什麼要剋制怒火的心情,旁邊的空地上堆疊着廢棄的桌椅板凳,他大步走上前,拆卸出一條木製的凳子腿。

    隨後沉默地照着鎖鏈就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劈砍擊打,手裏的凳子腿很快被攔腰折斷,他虎口被震得直發麻。

    手腕粗的鐵製鎖鏈自然不會因爲這種程度的擊打就壞掉,蘇成意只是單純在發泄情緒而已。

    低着頭喘了會兒氣,他隨手把手裏剩下的半截凳子腿丟回那堆桌椅板凳裏。

    “操。”

    心情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壞了,蘇成意罵了一句髒話,一腳狠狠踹在鏽跡斑斑的鐵門上。

    沒想到這鐵門年久失修,原本就搖搖欲墜。

    他這一番操作下來,一整座鐵門都向外倒塌在了地上,發出沉重的“轟隆”一聲。

    正合我意。

    蘇成意一點都沒有破壞公物的不道德感,冷笑一聲,提起書包走出來。

    臨了還又踩了一腳,將連接的鐵條踏出一個凹陷。

    突然瘋長的憤怒情緒發泄完之後,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鬱結着,因爲今早的各種事情又再度加劇的負面情緒捲土重來。

    心裏像是有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着,又像被密集的藤蔓攀爬纏繞着,連帶着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他沒有回教室,直接掉頭往校門口走去。

    七點出頭,正好是人流量高峯期,學生們正從門口魚貫而入。

    蘇成意卻逆流而行,校門口保安見他跟個遊魂似的面無表情,還以爲是正當請假的學生,居然沒有伸手攔他。

    重生以來,蘇成意還是頭一次感到這麼的壓抑。

    和他擦肩而過的學生們都談笑風生着新鮮的生活,只有他在因爲早已被塵封起來的一段往事傷懷。

    像要逃離什麼一樣快步走到遠離學校的十字路口,他才被紅綠燈攔住了腳步。

    馬路對面,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太太似乎與城管起了衝突,顫抖着嗓子在哀聲祈求着什麼。

    原本心不在焉的蘇成意也被吸引了注意。

    她手裏正抓着一大把漂浮着的氣球,五顏六色的,被做成了各種小孩喜歡的動畫片形象。

    喜羊羊,灰太狼,奧特曼,Kitty貓,各式各樣。

    這邊大概是規定不讓賣氣球的,城管驅逐她的同時,似乎想把氣球一起沒收掉。

    但是見她是個行動不便的老年人,尚且還沒有動手,在講道理。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讓賣,我馬上就走。”

    “你們這種老年人我見多了,這邊說着要走,轉頭就又開始賣!說不聽的,老太太,東西按規定是要沒收的。”

    城管叉着腰,一臉正義凜然。

    綠燈亮了,蘇成意擡腳走過去。

    路人很多,卻沒人停下腳步,都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這種常見的無趣紛爭,連看熱鬧的價值都沒有。

    老太太還在小聲哀求着,雙手合十不斷鞠躬。

    城管的耐心卻逐漸被消耗光了,幾人馬上就要上手搶奪,老太太邁着蹣跚的腳步奮力爭搶着。

    “老太太,請問您的氣球怎麼賣?”

    蘇成意看都沒看旁邊的城管,只是向老人問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剛想回答,城管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哪來的學生這麼不懂事,都說了,這裏不讓賣!影響市容市貌!”

    “好。”

    蘇成意點點頭,從書包夾層裏拿出一疊紅色的鈔票。

    這還是之前領的獎學金,好像是五百塊。

    “老太太,你的氣球我全部買下了。”

    他徑直把錢塞到老人的布口袋裏,反手就接過她手裏的一大把氣球。

    老太太方纔很努力地把氣球繩攥在手裏,幾個年輕力壯的城管一時間都沒能搶奪下來,現在蘇成意一伸手,她就自己鬆開了。

    老人的手掌像樹皮一樣粗糙,蘇成意忽然想到了徐婆婆。

    在缺少家人溫情的那些日子裏,只有她像個真正的長輩一樣包容了自己的孤僻古怪。

    城管覺得自己的正常工作莫名被一學生攪局,頓時怒罵道:

    “幹什麼?!拿過來!”

    “好啊。”

    蘇成意掃了領頭的人一眼,嘴上乖乖回答了一句,卻趁其不備,轉身就往後跑。

    “???”

    幾個城管對視一眼,下意識地跟在後面追他。

    於是早高峯的城市街道上,突如其來地就多了這樣一齣戲。

    穿着校服的少年抓着一大把氣球在前面跑着,幾個穿着制服的城管不折不撓跟在後面追。

    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這少年偷了別人的氣球。

    在一中念了六年的書,蘇成意對這附近很熟。但城管們常年跟這邊的小販鬥智鬥勇,也很有經驗,很快就分頭把他堵住了。

    蘇成意靠在牆角。

    幾人雖然堵住了他,但也廢了不少力氣,都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一點都沒有贏家的從容。

    “小子!拿過來,跟俺們鬥。”

    領頭的城管率先走了過來,蘇成意低着頭不說話。

    “好,這態度是知道自己錯了對吧?知道錯了就行,不然我上你們學校舉報你去.”

    他話還沒說完,蘇成意衝着來人笑了笑,右手隨之一揚。

    方纔低着頭是在解開繩結。

    幾十個五顏六色的氣球乘着風,一下就往天空中四散而飛。

    周圍行色匆匆的行人都被吸引着停下腳步,看着這有些壯觀的場面。

    城管們心裏的確有些氣急敗壞,但一時間竟然也都沒說話。

    蘇成意仰頭看着灰暗的天空被放飛的氣球短暫染上顏色,低沉的心情卻依舊沒有什麼波瀾。

    直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泉水叮咚般的清甜呼喚聲:

    “蘇成意!”

    他幾乎要以爲是幻聽,遲疑了一秒,才轉過身去。

    躲藏已久的陽光似乎在這時候忽然灑落了下來,錯眼的瞬間金花繚亂。

    楚傾眠正站在那裏。

    暖光勾勒出她的輪廓,澄淨的雙眼溢出笑意,盪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蘇成意有點懷疑這是個夢,站在原地沒有動。

    楚傾眠卻朝着他奔跑過來,久違的果糖氣息圍繞在兩人身邊,她笑吟吟地說:

    “是你在玩氣球嗎!哼,我想要那個懶羊羊的,你給我抓回來.”

    說着說着,她好像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面前這人不太對勁,便收斂了笑意,有幾分擔憂地問道:

    “你怎麼啦?怎麼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

    蘇成意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毫無預兆地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感受着少女溫熱的體溫和劇烈的心跳,他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我好想你。”

    感謝芒果醬,lowpower,東東,書友9312,這冷風吹雪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投票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