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傷痕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懷玉枕風字數:2338更新時間:24/07/01 02:27:10
    李璐這幾句總結的話簡直像作文結尾似的,拔高立意,昇華中心思想。

    當事人蘇成意表示,其實他壓根沒想那麼多。

    鄒斂猜得很對,他就是故意上去打他臉的。

    一道題目而已,按照教科書上寫的思路去想,自然就會想到同一種解法。

    即使撞了,也沒必要陰陽怪氣讓別人改掉吧。

    既然鄒斂都幹出來這種事兒了,自己上去列個七八種解法,好像也不過分?

    “厲害呀大學霸。”

    感覺後背被人戳了一下,蘇成意轉過頭去。

    陳錦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方纔教室裏那麼多讚歎聲沒讓他覺得不好意思,陳錦之含笑的眼神卻讓他迅速感覺到臉上有點發燙。

    輕輕咳嗽了一聲,蘇成意把之前遞給她的草稿紙又抽回來。

    “你剛剛看懂了嗎?”

    陳錦之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數學不好。”

    蘇成意想了想,他以前無聊的時候也蒐集過國外的高考數學試卷。

    儘管在大衆的認知裏,國內的數學難度通常要更高一些。但實際上,和西方國家不同,整個東南亞在教育領域上都是比較內卷的。

    不管是隔壁櫻花國,還是阿三們,在高中的數學課程裏同樣已經設置了一些高等數學的知識,例如微積分等等,所以整體難度和國內差距並不大。

    但話雖然是這麼說,陳錦之是一邊上學一邊當練習生,能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想必少之又少。

    “你好像更適合去基礎班學習。”

    高情商的蘇成意直接把這話說出來了。

    他沒有惡意,也沒有覺得基礎班不好的意思。學校剛設置基礎班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對於基礎沒打牢固的學生來說根本不是“噩耗”,而是“福利”。

    比如徐洋,基礎知識嚴重欠缺,又缺乏自制力,他就很適合在基礎班,老師講課的同時還能督促一下。

    只要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就好了,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這樣直接說出來,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傷人。

    好在陳錦之並不在意,只是“噗嗤”一笑。

    “我倒是沒所謂啦,阿姨不讓呢,覺得丟臉。所以特地去跟學校申請了。”

    原來如此,蘇成意想到了那天在教務處偶遇的那個看上去有些刻薄的韓國女人。

    爲了自己的面子好看,倒是不在意陳錦之會被別人說什麼閒話呢。

    “雖然藝考成績很好,但文化課分數線也需要通過才行吧?”

    蘇成意對藝考沒什麼瞭解,一邊在草稿紙上寫着過程,一邊問她。

    陳錦之看着他的修長的手指握着筆尖在紙上游走,莫名覺得有些賞心悅目。

    “嗯,是這樣的。但是對我來說,無所謂。”

    筆尖一頓,蘇成意沒有說話,直接寫了一個“?”

    陳錦之被逗得一笑,擡手把散落的長髮攏到耳後。

    “還要上大學,週期太長了,阿姨等不了的。藝考的名次只是一個好用的噱頭而已。”

    蘇成意聽得皺起了眉頭。

    這聽起來怎麼跟貧困山區兒童上不了學一樣,這麼沉重嗎?

    可是陳錦之看上去,完全不像家庭條件不好的孩子啊,說是財閥家的千金大小姐都沒人會懷疑。

    想到這裏,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陳錦之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沉重,十分輕鬆地笑着。

    可她越是這樣,蘇成意就感覺內心越不是滋味。

    “你手上的傷怎麼回事?”

    醞釀了很久,蘇成意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陳錦之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隨即就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因爲夜不歸宿,被你爸打了嗎?”

    蘇成意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裏聽上去最合理的這個提了出來。

    陳錦之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擡頭。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或者說,理由不重要。”

    蘇成意的心忽然一沉。

    這是最壞的一種可能性。

    “因爲天氣不好,因爲半夜醒來沒人給他倒水,因爲電視收不到信號...因爲什麼都有可能,所以爲什麼不重要。”

    陳錦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校服袖口。

    “你喝過酒嗎,蘇成意?”

    她忽然又擡起眼睛來,沒頭沒腦地問了這樣一句話。

    蘇成意一愣,要說起來,前生都已經活到快三十了,他也確實沒怎麼喝過酒。

    一是因爲工作是普普通通的程序員,沒那麼多需要應酬的商務場合。

    二是因爲他對酒精沒有多大慾望,很偶爾的情況下,會自己調一杯鬥牛士或者莫吉託來喝。

    三是因爲,通過第二點的試驗,他發現自己酒量很差。

    再加上現在是高中生,蘇成意很誠實地回答道:

    “只喝過一點啤酒。”

    陳錦之朝他這邊傾斜了一下身體,笑着說:

    “我之前很好奇,酒精這種東西,難道裏面是有什麼成分,一碰就會讓人變得狂躁瘋狂,想毆打別人嗎?”

    “所以我偷偷給自己買了一瓶,嗯,韓國很有名的一種燒酒,很難喝很辣嗓子,但我還是很快就喝完了。然後我發現除了頭暈,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不會摔碎旁邊能碰到的所有東西,不會沒見到人就哀嚎,一見到人就發瘋。”

    “根本不是酒精的錯對吧?他只是自己有病,要栽贓到酒身上而已。”

    她說話的語氣依然很輕鬆,甚至語調還有些上揚。

    大概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再多的苦難和委屈都可以用玩笑的語氣,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言者雖無意,聽者卻沒辦法輕易釋懷。

    陳錦之親口告訴他自己傷痕的來源之後,蘇成意的嗓子眼就像堵住了一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迴應,或者說安慰她。

    陳錦之上次提起過,她小時候一直跟着媽媽,是媽媽去世了之後才被親生父親帶到韓國去生活的。

    沒想到她在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是這種人渣敗類。

    憤怒的同時,蘇成意又感到有些無力。

    如果是二十七歲的自己聽到這樣的事情,他可以很坦然地說:

    “這樣的家庭還有什麼可留戀的?跟我走吧,我養你啊。”

    可現在自己是十七歲,高中都還沒畢業,就算自己和陳錦之說這些話,她大概也只會當做少年人的心血來潮罷了。

    看着蘇成意有些低沉的神情,陳錦之反倒安慰起了他來,她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好啦,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