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 千人相送

    楚向前聽到後院傳來驚呼聲，其實已經醒了，不過爲了讓懷孕的薛靜蘭多睡會，並沒起牀。

    薛靜蘭現在已經懷孕4個半月，肚子早就顯懷了。

    這些天雖然不用去照顧宮二，但也和其他人一樣擔心不已。

    晚上不貼着楚向前，根本睡不着。

    楚向前和師孃本來早想讓薛靜蘭回孃家，宮二雖然不算是病，可到底是病危過，師孃心裏還是有些忌諱的。

    只是小蘭兒哪裏肯走，只說自己不去後院就是了。

    而且說實在，嫁人後，即便楚向前不在京城，薛靜蘭也更應該住在丈夫家。

    也有義務爲楚向前照顧師傅、師孃。

    好在楚向前有錢，又有港生，這才沒人說薛靜蘭去孃家養胎的閒話。

    師傅、師孃他們就更不會說薛靜蘭不好。

    ——

    楚向前知道小蘭兒，無非是想和自己待一起，而且一個後院、一個中院。

    來娣、盼娣姐妹倆，也因爲人手足夠。

    白天和晚上沒睡之前，專門照顧薛靜蘭，楚向前這才沒把她送去薛家。

    聽到後院傳來呼喊聲，楚向前身體一緊，下意識就想起牀。

    可身體剛起身到一半，忽然又倒回牀上。

    到底還是覺得自己明明能救宮二，卻顧忌這顧忌那，而看着宮二離世。

    好一會，楚向前嘆息一聲。

    說自己無情也好，無義也罷，總之楚向前承認自己自私。

    卻也不認爲自己做錯了，畢竟宮二不是自己親媽。

    這兩年半里，雖然陪着宮二和師傅、師孃的時間也不算多，但楚向前自問，自己對他們比很多親兒子都好。

    但想讓楚向前毫無保留的付出，楚向前是真做不到。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讓宮二看到港生的孩子出生。

    這也是宮二這些天裏，提了好幾次的遺憾。

    當然，這話並沒和楚向前說，更沒和薛靜蘭、港生說。

    僅僅只是和師孃閒聊時，兩人說的悄悄話。

    師孃他們對薛靜蘭也很好，可到底比不上港生親。

    楚向前對此也能理解，父母對待幾個親兒子都有偏愛，更喜歡親侄女的港生，實在太正常了。

    安慰被吵醒的薛靜蘭幾句，吩咐她別出正屋，自己穿戴整齊出了屋子。

    見來娣和盼娣已經過來了，這才吩咐兩姐妹幾句，才去了後院。

    ——

    北邊宮家老宅那邊，早準備好宮二的後事，楚向前也就沒打算在京城這邊設靈堂。

    當天下午宮二的遺體就上了火車去奉天。

    然後用卡車和小車，連楚向前、港生、師孃、一線天、曾先生，張海洋和薛建國帶着的幾個，屬於他領導的組員，一起去宮家老宅。

    薛建國的小組，說白了就是給楚向前處理各種首尾。

    這時候自然會跟着楚向前去北邊。

    其他人則全留在京城。

    而且楚向前上午就打電話去了港島。

    三江水和一線天之前7個徒弟、張天志、周比利、託尼賈、元華，會坐飛機飛奉天。

    等棺槨到了宮家老宅，坐飛機飛過來的，反而比楚向前他們早到了一天。

    這年頭的火車確實慢，但也勝在平穩和隱祕。

    包下一整節車廂和一節貨運車廂，掛在火車最後面，出了車站幾個工作人員，根本沒人注意。

    和三江水碰面時，這傢伙哭的那叫一個悲切，惹的一線天眼睛紅紅的，很是欣慰的拍了三江水肩膀好幾下。

    其他7個徒弟暗罵三江水馬屁精，但他們7個心裏早就沒了嫉妒三江水的心思。

    雖然楚向前沒怎麼搭理他們，但三江水作爲一線天的8個徒弟中，最晚拜師的那個。

    這兩年多以來，不僅想拉師兄過來幫自己。

    師兄有事，也是積極地很。

    可惜出頭一看運氣和機緣，二看自己能力。

    7人裏，有人只想守着理髮店，過安穩的日子。

    有人心思活絡，卻沒三江水機靈和會做人。

    說白了，三江水的7個師兄，雖然功夫都不錯。

    可跟了一線天後，就算練武，也被一線天拘在理髮店裏。

    富貴談不上，但也確實不缺吃喝，又被一線天的各種規矩限制着，那就養不出好勇鬥狠的性格。

    五六十年代的港島，不夠狠、不夠聰明，又沒運氣，卻是很難出頭。

    要是只當個便衣，三江水作爲柴灣警署便衣探長，確實能照顧好師兄。

    可三江水又不傻，急於想出頭的師兄，留在身邊說不定就是禍害。

    自能介紹去其他警署。

    理由也很好找，柴灣別說60年代了，就算是90年代，也是港島偏遠、油水少的地區。

    兩年下來，就沒一個出頭的。

    不過這其實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對一線天來說，有一個孫猴子一樣的三江水已經夠了。

    其他7個徒弟安穩過日子，才是他這個當師傅最希望看到的。

    楚向前對這7個師兄，也只是點頭之交，而且當初很早就看出，這七個人沒多大本事。

    這兩年也證明了他當初的判斷，就更看不上這幾個人。

    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目光就看向了意外出現的鄭師傅、羅師傅。

    鄭師傅是港島八卦掌的館主，羅師傅則是大聖劈掛門的館主。

    這兩人和宮二其實沒半點交情，會趕過來，僅僅只是因爲楚向前借用了港島武術協會的名義。

    總得有個港島武術圈子的人過來配合一下。

    只是楚向前之前沒直接請，具體哪一位，而是交代張天志，告訴武術協會的人，願意過來的報銷所有開支。

    對鄭師傅和羅師傅來說，楚向前現在已經算的上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了。

    甚至整個武術協會的各家館主，或多或少都因爲楚向前而獲利。

    其他人想來，最後還是鄭師傅和羅師傅運氣最好，抽籤抽到了他們。

    隨後楚向前又看到洪三寶和洪震南大徒弟阿基，還有郭振華和張榮飛這小子。

    就連陳細九、藍鋼的心腹火牛，肥波的心腹大口英也來了。

    等楚向前和鄭師傅、羅師傅客套完。

    洪三寶這才插話開口說道，“師叔，本來我叔叔也想過來的，只是他那身體就算坐飛機，也可能出問題。

    這才讓我和阿基代他過來祭拜宮先生。”

    楚向前點點頭，下飛機後，還得坐車下鄉，來回好幾天，洪震南確實不適合來這一趟。

    至於葉師傅，楚向前直接是請帖都沒發。

    一線天和師孃對此，也和楚向前差不多意思。

    郭振華和張榮飛不用說，既然知道了，沒急事，肯定會跟着洪三寶一起過來。

    至於陳細九、火牛和大口英，自然是代替雷洛、藍鋼和肥波的。

    楚向前也不客套，自己是洪震南認的師弟，也學了洪拳，還是入了門的親傳。

    自然是洪三寶實實在在的師叔。

    郭振華、張榮飛就更不用提，楚向前有事，他們比誰都積極。

    所以楚向前讓三江水帶着他們三個，跟着一線天。

    有事他們做，免得累着年齡大了，又傷心的一線天。

    至於楚向前，他自然指揮着張海洋，和張天志四個保鏢。

    有張海洋配合張天志，後續的事情基本上不用楚向前親自操辦。

    等宮二的棺槨進了老宅正堂，楚向前才有時間和師傅、老薑說話。

    一番商談之後，楚向前才知道宮家幾房偏房，現在是打起十二分心思去辦好宮二的後事。

    之前宮長慶第一次見他們時，說好的10萬加80根金條。

    可惜有兩房不答應。

    前些天開工建水渠的任務，下達給鄉里和周圍幾十裏的十幾個村。

    再想要10萬和80根金條，那就不可能了。

    好在宮長慶不想做的太剛強，10萬雖然沒了。

    但100根小黃魚，還是給了宮家幾房。

    加上整個鄉，現在已經都知道了建水渠，或者修補原有灌溉網絡的事，別說其他村了。

    光是宮家偏房所在的村裏，所有村民現在都巴不得宮二進宮家祖墳。

    傻子都知道，即便宮二去世了，可只要她還留在宮家祖墳，宮二和宮長慶多年結交的人脈，總歸會偏向老家。

    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整個村子沒人會得罪宮長慶和楚向前。

    加上之前一直反對宮二進祖墳的，也只有兩房主事人，其他幾支看在錢的份上，一開始就答應了宮長慶。

    這麼大的壓力下，村支書只用了一句，宮二現在是全鄉的恩人，你不然她進祖墳，就是和全鄉的恩人過不去。

    輕易逼得兩個老頑固不得不妥協。

    要不然，將來他們這兩房子嗣，在本地可就難過了。

    宮長慶其實和楚向前一樣，都在顧忌自己常年沒在宮家老宅。

    萬一逼急了當地人一些人，心懷怨恨下，會破壞宮寶森和宮二的墓地。

    真有人這麼做，確實是和楚向前、宮長慶結死仇。

    但就算報了仇，也已經打攪了宮寶森和宮二。

    所以楚向前一開始就沒想過硬來。

    但反過來想，楚向前這個當半個徒弟的，都會顧忌重重。

    沒道理，那兩個老頑固就毫無畏懼。

    而且這兩人之前不答應，也是顧忌壞了風水，害了自己的子嗣。

    現在全鄉的視線，都因爲楚向前而匯聚在宮家所在的村子。

    那兩個老頭再不答應的話，那是必然讓兩家沒法在當地立足。

    兩權相害取其輕的道理，十幾歲的孩子都懂，更別說兩個七八十的老人了。

    最後就連他們的子孫都開始勸，兩個老頭兒只是掙扎了兩天就放棄了。

    有了宮家的人配合，一切也算是井然有序的操辦下去。

    楚向前又不缺錢，更不缺物資，之前半個月裏，也早就從港島調集了物資過來。

    順便把新手村倉庫裏不少東西，摻和在裏面，跟着火車一起運了過來。

    至於3千噸的大米，也早就隨着之前答應鑷老爺子的2萬噸大米和其他肉類、水果，一起抵達了津門港口。

    既然不缺白事使用的物資，那宮家和來訪的客人，自然也不會在吃的、用的上面抱怨。

    所以喪事很順利，不知不覺頭七就過了。

    出殯這天，來參加送葬的人，多到楚向前都感覺咋舌。

    當年宮寶森離世，被送回祖墳時，送行隊伍也算豪華。

    可也頂多才百來號人。

    但這次居然有小一千人，在出殯隊伍兩旁，默默注視着宮二的棺槨。

    要不是交通不便，楚向前相信來的人會更多。

    畢竟水渠工程，一些地方已經開工了。

    甚至還調派了，當年參加奉天水渠工程的兩個團的子弟兵參與。

    這效率，那真不是開玩笑，聽說這兩個團，僅僅用了5天，就把所有需要修整的現有水利設施，給梳理和修整了一遍。

    接下來就是開挖水渠。

    按照部隊裏技術員的估算，根本不需要2個月，有30天就足夠了。

    大兵團時期，一個團人數最高可達四五千人。

    現在嘛，標準人數是三千人。

    所以這六千人，加上本來打算召集4千農民同志，最後卻有七八千人自願參加。

    好在楚向前提供了足足3千噸的大米，再多一倍人，也能吃五六個月。

    既然水渠工程已經開工，整個鄉的人，心裏確實得感謝宮二。

    所以，來送她最後一程，就成了必然。

    那情形，不僅宮家偏房激動不已，感覺有面子。

    師傅、師孃、一線天、老薑和曾先生，也是眼睛紅紅的。

    隨後就在心裏感謝着楚向前。

    一個人死後，能有這麼多人相送，確實是對死者最大的榮耀。

    宮二也順利的葬在了宮家祖墳，而且還在宮寶森和他妻子的墓地下首。

    楚向前到了此時此刻，眼看着棺槨下葬，這才心裏發酸，感覺到宮二是真的離世了。

    之前他其實不怎麼傷心。

    在他潛意識裏，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生活裏，再也不會有宮二這個人出現。

    說簡單點，有不少人，至親離世後，一開始雖然也流眼淚，也傷心，但這種傷心很可能是潛意識告訴自己，應該哭、應該傷心。

    只有等到葬禮結束，午夜夢裏，夢到親人之後，才會悲從心底來。

    才能體會到，失去至親那種心悸和懷念。

    不知不覺就哭的猶如淚人。

    又或者，平日裏忽然想起至親，眼淚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楚向前的情況就和這差不多。

    此時他才回憶起，當年陪着師傅、師孃初去港島，見到宮二時的點點滴滴。

    眼淚忍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