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太子進坑

    樑無忌其實也很奇怪，按說最近府裏的大事就兩件，一件是自己要外放州牧之事，另一件便是樑尚與曲家議親之事。

    但若是針對自己來的，那鬧出這些傳言來，就未免是太兒戲了些，想來那些想要對付自己的人還不至於這樣。

    那剩下的只可能是針對樑尚來的，可最近因爲要給他議親的事，所以對樑尚、樑遐看的甚嚴，未曾闖過什麼禍來。

    至於以前，他們也是一直在河東老家生活，想來就算有事也不至於讓人到都城鬧騰。

    這麼一思考，樑無忌想起當日李皓來時的情形，不由看向李皓的眼光就有些微妙了。

    李皓見狀回道：“堂舅父這麼看着我作甚，我若是真想教訓小舅父，自然有的其他法子，畢竟樑家也未曾想舉薦他們入仕，敗壞他們名聲又有何用。

    至於曲家那邊，關於我這兩位舅父的秉性，只怕是早就一清二楚，所以這不疼不癢的事我何必去做。”

    樑無忌想想也對，這最多也就是噁心一下人，確實不像是李皓的行事風格。

    看李皓這些年經商時針對那些對手所做的事，李皓要真想出手，怎麼的也得讓這兩人受點實質傷害才行。

    但若不是李皓，那又會是誰做的這事，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樑無忌一時間也沒有思緒。

    不過樑無忌倒是不急，反正此事若真是到此爲止，那對於樑家也造成不了什麼大的影響。

    可若是背後有人主導想針對樑家做什麼，後面肯定還會有所行動，等對方出完了招，到時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黑手了。

    李皓與樑無忌之後又聊了幾句，隨後便離開了樑府，也因此倒是躲過了一頓麻煩。

    因爲李皓這剛一離開，樑媼母子三人便氣沖沖的找到了樑無忌，讓他找李皓要個交代。

    顯然也是聽到了外面流傳的消息，然後直接就認爲是李皓做的這事。

    不過這三人也知道李皓不會慣着他們，所以也不敢自己到袁府鬧騰，只能來逼着樑無忌幫着出頭。

    樑無忌只能是把剛剛李皓說過的話給這三人說了一遍，可這三個人裏面，除了樑尚稍微正常一些之外，其餘兩人都是渾人。

    他們心裏既然認定這事是李皓幹的，又哪裏還聽得進去樑無忌的話，只以爲是樑無忌私心偏袒，不願爲他們出頭。

    於是對着樑無忌又是一頓輸出，說他現在繼任家主之後，就忘了樑太公的恩德，竟然坐視他的遺霜和兒子受他人欺辱，而不出頭。

    一邊哭樑太公死的太早，一邊罵樑無忌是個白眼狼，直把樑無忌攪得腦袋直疼，最後還是樑家族老出面把人給領走，才讓樑無忌安生下來。

    當然，事情肯定不會就此結束，在又過了幾天之後，都城之中便又傳出了樑尚與樑遐的出身問題，連帶着還有樑、曲兩家正在議親之事。

    這類消息可比原先樑尚、樑遐的傳言更吸引人，畢竟牽扯到了兩大名門世家，所有人現在都在看着曲家的動作。

    而這邊曲家衆人也從下人口中聽來了這些市井傳聞，曲太公父子頓時便起了怒意。

    本來面對前面樑尚的傳聞，曲太公父子心裏還是有所準備的，再有樑家及時傳訊，這才沒有發作起來。

    但這回聽到樑媼是被從侍妾擡成正妻，樑尚出生之時只是庶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事樑家竟還故意欺瞞。

    這下曲太公父子哪裏還坐的住，當即便要前往樑府，找樑家人問個明白。

    反倒是曲冷君此時將他們二人攔了下來，說道：“阿父、兄長，你們莫要如此焦急，此事也只是民間謠傳，是真是假都還無從定論。

    而且既然這個消息是樑家可以隱祕之事，那外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並宣揚出來的。

    曲家與樑家本就有仇隙，相互攻伐多年，還是當初戾帝暴虐，禍害天下，樑曲兩家才捐棄前嫌，共渡難關，並相約要結秦晉之好緩和關係，切不可因女兒讓兩家再生嫌隙。”

    這個道理，曲太公父子何嘗想不到呢，但這兩人都不是那種能爲了家族利益就不顧女兒、妹妹幸福之人。

    曲恩林當即說道：“那我和父親也不能眼睜睜的把你推進火坑吧，原先我們只知樑尚資質平平，但想到他日後能接掌樑家家主之位，你日後不管怎麼說，都是樑家宗婦，也就勉強算了。

    可如今他家又爆出這事來，誰知他家還有沒有其他腌臢事瞞着我們，這如何能忍。”

    曲冷君聞聽這話，其實心中也是不好受的，本來她主動答應這事便是因爲在太子裏面受挫，有些自暴自棄，所以對自己婚事不想再去追究，便想着爲家族出力的。

    只是她也沒想到，到最後竟然在樑家也會被欺瞞，心裏自是越發的百感交集。

    但還是強忍心中委屈，說道：“不管如何，此事都該從長計議。”

    曲恩林聞言就想說些什麼，但被曲太公出聲打斷：“冷君說的對，確實應該從長計議，不可毀了兩家的關係。”

    而後瞪了曲恩林一眼，讓他不要說話，隨後便對曲冷君說道：“好了，我會再派人去查探一下，看能不能打聽出更多消息來。

    你這些天操持府上事務也累，這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好在府裏休息一番。”

    曲冷君見自家父親發話，便放心的回自己院中休息，正好她現在也是真的心累。

    等她一走，曲恩林當即便對曲太公問道：“父親，難不成你現在還想讓冷君跳進樑家這個火坑嗎，那可是她的終身幸福啊。”

    曲太公回道：“曲家就算再沒落，也不至於去出賣自家人的，剛剛的說的也只是讓冷君放心而已。

    不過冷君的話倒也沒錯，此事確實透着古怪，你現在派人出去查查看，這消息到底是誰放出去的。

    至於樑家那邊，咱們不急着去，還是先看下他們會不會來我們府上解釋解釋吧。”

    聽見曲太公的安排，曲恩林便開始行動起來，不過這打探消息來源卻着實沒有結果，畢竟是李皓精心安置的人，哪有那麼好查。

    同時樑家這邊也在查探消息來源，只是即使有樑無忌的提前安排，但依然是徒勞無功。

    這情況讓樑無忌很有些擔心，因爲這事證明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後要對付樑家，只是暫時不明白他做這件事的原因，總不可能真的只是想毀了樑、曲倆家的聯姻之事吧。

    這沒有必要啊，畢竟就算兩家不聯姻，也未必就會反目成仇，除非對方還有後手。

    樑無忌也是沒了辦法，只能想着再見招拆招了，倒是對於李皓的懷疑，樑無忌心中是沒有了。

    本來原先李皓的解釋雖然說的過去，但樑無忌心中卻還是有所懷疑的，可如今這局面反倒不像是李皓會做的。

    畢竟此事涉及三家關係，李皓又不是樑尚、樑遐這等只看眼前的蠢材，沒理由去做破壞才對。

    當然，爲求保險，樑無忌寫了一封竹簡，命人加急送往膠東，詢問梁氏有沒有將此事告知過李皓。

    只是樑無忌怎麼想的不重要，樑媼母子三人本來就懷疑是李皓從中搗亂，加上她原先是侍妾的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

    可李皓的母親梁氏卻是知情人之一，當即就又認定了李皓是此事主使，便又來找尋樑無忌，讓他給討個公道。

    這次縱使有族老出面阻攔，但樑媼卻死活不肯離去，還揚言要是樑無忌再不去管，便去樑家祠堂當着樑太公的牌位哭去。

    樑無忌此時也是拿她沒了辦法，只好命人去找李皓，讓他來樑府一趟。

    而李皓這邊其實在得知消息散出去之後，本來也就做好去樑府一趟的準備，只是在此之前，李皓想等一個人來找，這樣才好做下一步的事。

    那人倒是沒辜負李皓的期望，很快便來到了李皓的面前。

    “太子殿下，您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巡視，也不提前通報一聲，我好做準備迎接啊。”

    不錯，李皓這要等的人便是太子，因爲李皓篤定他在知道曲冷君會所嫁非人之後，一定會想要打聽清楚這中間的原委。

    可他能找誰打聽呢，總不可能直接去找樑、曲兩家的人，那作爲與樑、曲兩家交好的袁家嫡子，其母又是梁氏嫡女，無疑是個最爲合適的人選。

    正好如今又和李皓一同做事，於是太子便急忙出宮，前來尋找李皓。

    太子回道：“我找你有事商談，我們尋一處僻靜地方吧。”

    李皓聞言應是，然後便帶着太子行至一處偏院之中，太子見到了地方，便讓手下侍衛到院外守着，不要讓其他人靠近。

    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太子問道：“今日我來，是想問你關於曲、樑兩家議親之事，這事可是真的。”

    李皓答道：“確有此事，曲、樑兩家確實是在商量結親之事，不過這畢竟是臣子家的私事，太子殿下如今怕是不好過問。”

    太子回道：“袁家與曲家相交甚密，想來也是知道我與她的一些往事，我知道不管我有多麼正大光明的理由，但終究是有負於她，所以我才更加希望她能覓得如意郎君，一生順遂。

    這事情我本來確實不該過問，但如今城中諸多風言風語，我實在是有些擔心她，這才想着找你問問這些消息是真是假。”

    李皓長嘆口氣，才說道：“關於嫡庶之事，我從未聽人說起過，也是不知其中真假，但我那大舅父的品行才能確實……。”

    一番欲言又止的表達，雖說沒有明言，但其中表達的意思太子卻很是明白。

    沉默過後，李皓又開口說道：“太子如今已經成親，在此事上最好還是不要插手吧，以免引起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本來曲冷君從年少起就才貌出衆，名滿天下，仰慕者多不甚數，而我舅父卻……。

    其實，曲家本就不願意將曲冷君嫁過去的，後來之所以能走到議親這步，還是她親自點頭的。

    這其中除了想維繫曲、樑兩家關係之外，只怕還另有原因，想來太子應該能想明白才是。”

    太子聽完這話，一時也是呆住了，腦中不由回想起了與曲冷君的諸多往事，心中五味雜陳。

    好一會後，太子才說道：“多謝袁公子對我實情以告，今日我就不巡查其他地方，直接先回宮了。”

    李皓自然不會去阻攔，跟在太子後面把他送走之後，李皓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因爲李皓知道，自己的謀劃成了，他肯定是會在這其中插手一手的，只是他會從何處着手呢。

    只可惜李皓自己不好直接給他出主意，也不知道憑藉太子的腦子能不能順利破局。

    想多了也是無益，接下來李皓也只能是見招拆招了，但當天李皓回到府裏之後，便接到了下人通報，說是有樑家之人前來，讓李皓明日前往樑府一趟。

    李皓哪裏還能不明白，這就是準備找自己興師問罪的，而且九成九是樑媼給鼓動的。

    那就走上一趟吧，反正李皓自信他們也查不出什麼實證，就算是樑媼母子猜的是對的又怎麼樣，到時只要辯上一辯肯定相信自己的人會佔多數。

    不過顯然，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李皓的想象，在李皓還沒啓程出府的時候，便聽到下人前來通報。

    說是外面都在傳太子要納曲冷君爲側妃，還說最近關於樑家的種種是非都是太子給攪和出來的，傳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李皓聽後真是對太子無語，可以想象到這事八成不是太子弄出來，畢竟他就算是下定決心要納曲冷君，也不會鬧得滿城風雨。

    估計是昨夜太子不知怎麼就向誰露了口風，然後這話就被傳出去，讓有心之人給知道，並加以利用。

    而且這個有心人李皓猜測多半就是小越侯，誰讓他幹這事的經驗豐富呢。

    李皓心裏真是不由嘆息，這個太子真是……，以後要給他安排事情，事先就得考慮到這種意外因素才行，否則總能跌破下限。

    這樣一來，對於李皓自身而言自然是好事，畢竟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太子，有他去吸引注意力，想來樑媼母子也不至於再緊盯着李皓了。

    可相對而言，李皓原先的謀劃就未必能成，終究這衆人矚目之事，只怕文帝想不管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