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曹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

    雖然對於顧偃開的死，大家都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但真事到臨頭了，對於這一衆心有謀劃的人來說，還是顯得有些倉促。

    當然要搶禁衛軍指揮使的位置，倒也沒有那麼着急。

    畢竟還得等顧廷燁先行丁憂去職，把位置空出來之後，才輪得到其他人各出手段。

    就在顧偃開去世當天，顧廷燁便向趙禎遞交了丁憂的奏疏。

    當然趙禎的回覆不會有那麼快，但顧廷燁此時也不能留在宮中，這樣會給人話柄的。

    所以在遞交奏疏之後，顧廷燁便先把事情交代給了副手，然後就回府處理喪事。

    而趙禎這邊，而趙禎這邊對於顧廷燁的丁憂，也沒有辦法去阻止。

    畢竟作爲前任大相公，富弼已經用自己的行爲給後面的人開了頭。

    連當朝首相都要丁憂，顧廷燁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在病榻之上，趙禎准許了顧廷燁丁憂治喪，並令顧廷燁錄行狀上尚書省考功，移太常禮院議定，博士撰議，考功審覆，判都省集合省官參議，具上中書門下，宰臣判準，始錄奏聞，敕付所司，即考功錄牒，以未葬前賜其家。省官有異議者，聽具議以聞。

    整個意思也就是讓顧廷燁回家把生平事跡撰寫好遞上來，然後朝廷相關部門會以此來幫顧偃開訂立諡號，給顧偃開的一生做個蓋棺定論。

    對此，顧廷燁自然得感激涕零，多謝官家的恩典。

    到這一步，顧廷燁就算是正式離職了，而禁衛軍指揮使一職也開始虛位以待，等着新人到任。

    可該任命誰來做禁衛軍指揮使呢，這個問題就落到了趙禎的頭上。

    其實在最開始，趙禎心目中的人選還就是李皓。

    只不過李皓如今主要負責的是鹽鐵司的事，雖說也掛了一個兵部侍郎的官銜，但終究不適合再執掌禁衛軍。

    而且現在李皓還當了趙宗漢的伴讀，若是再讓李皓執掌宮禁，趙禎也擔心會讓某些人坐不住，會有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

    其實在顧廷燁離開之前，趙禎就曾和他聊過繼任人選的事。

    顧廷燁的意見是直接從禁衛軍中提拔，理由是這些人熟悉情況，而且知根知底的更值得信任。

    但對於這個，趙禎卻還是有所疑慮，當然趙禎不是擔心這些人的忠心，只是單純不想讓這個位置的傳承變得固化。

    可若是不從禁衛軍中選撥，而是從外面選調，那整體可選的範圍就大了，一時之間趙禎還真的想不到合適人選。

    也就在趙禎爲此苦惱的時候，那些早就盯着這個位置的人也開始躍躍欲試了。

    只是這事終究不能直接找趙禎來說，尤其是李皓和趙宗全，這兩人的身份都有些敏感。

    甚至韓琦與歐陽修也不可能爲此出面，要不然天知道趙禎會聯想到哪裏去。

    既然趙禎那裏去不了，那李皓自然就要想其他辦法了。

    所以李皓便找到了曹景休，畢竟禁衛軍名義上還是是歸屬於皇城司的，由他來推舉人選自然合情合理。

    不過曹景休這個人也是老滑頭，在知道李皓來訪之後，那態度叫一個熱情。

    李皓纔剛到皇城司門口，曹景休便親自帶着人迎了出來，然後拉着李皓的手，便開始了敘舊之旅。

    和李皓一起好生回憶了當初在皇城司共事的場景，言辭之懇切，不知道還以爲兩人共事了十幾年呢。

    可真當李皓談起了禁衛軍的事，曹景休言語之中就開始變得躲躲閃閃，顧左右而言他。

    剛開始，李皓也願意陪着曹景休繞着彎子說話，但後面看他一直不進正題。

    於是便沒有了耐心，直接藉口有要事相談，就讓曹景休把無關的人給請了出去。

    等人走後，李皓直入主題：「如今禁衛軍指揮使一職空缺，不知對於接任人選，曹大人可有什麼意見。」

    曹景休回道：「我以爲李大人想聊什麼事呢，其他人不瞭解，但李大人肯定是知道的。

    雖然禁衛軍名義上是皇城司下屬，但實際上禁衛軍指揮使一直都是官家欽定的。

    我的意見從來就不重要，李大人這話怕是問錯了人。」

    聽到曹景休的回答，李皓自然明白這傢伙是在有意推拒，便說道：「具體任用何人，自然是該由官家親自決定。

    但咱們作爲臣子，推薦合適的人選給官家，也是臣子的職責啊。

    尤其曹大人您還是上官，您的意見怎麼會不重要呢。」

    曹景休聽後依然推拒道：「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但宮中衛戍大事，關係太過重大。

    前兩任禁衛軍指揮使，也都是官家親自擬定，也沒有來問過我的意見。

    所以這次我也是不好開口，還是等官家獨斷吧。」

    話自然已經說到這裏，李皓便可以確認曹景休是真心不想幫忙的，也就沒有再強求。

    接着跳過這個話題，兩人又閒聊了一會，並相約一同前去寧遠侯府弔唁，隨後李皓便離開了皇城司。

    不過李皓人雖然走了，但還是派了人盯着皇城司和曹景休府上，也不要求能查探到什麼機密消息。

    只需要看看有沒有人在李皓之後，還過來找曹景休的。

    而事實上也沒有出乎李皓的意料，在曹景休回府之後，趙策英趁着夜色便去到了曹景休家登門拜訪。

    當然他們具體談了什麼，李皓不得而知，但只要用腦子想想，在這個時間節點，談論的話題總歸是繞不過禁衛軍指揮使這個職務的。

    所以在得到了回報之後，李皓先安排讓監視的人都撤回來。

    然後自己便陷入沉思，不過沒想多久，在一旁也聽到了這個消息的張桂芬，便說道：「曹景休沒有幫你的意思，那會不會是他已經決定要支持趙宗全呢。」

    李皓聽後答道：「這就是我想知道的問題了，而且我關注的還不是曹景休的態度。

    別忘了，曹景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可還是曹皇后的弟弟。

    他的選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曹皇后的選擇，那可是官家的枕邊人。」

    張桂芬這下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便說道：「那若是曹景休選擇幫了趙宗全，是不是意味着官家心裏，還是定了讓趙宗全繼位的。

    若真是這樣，你還是不要再去和他相爭了吧，免得日後反受猜忌。」

    聽到張桂芬的關心，李皓心裏一暖，隨後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說道：

    「其實在官家心中，趙宗全從來都是皇儲的第一人選。

    雖說後面將趙宗漢給接入了宮中，但實際上官家的心思從未改變過。」

    聽到這話，張桂芬好奇的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還要去爭這個指揮使的位置。」

    李皓解釋道：「我想要自己人來當這個指揮使，並不是想和趙宗全去爭。

    而是想多爭取一份保障而已，只有掌控宮中的動向，才能真的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我也不會去逞強的，所以你放心，若真是官家想讓趙宗全的人來接任，我也不會有什麼想法。

    只是我還是覺得這種可能不大，不到最後關頭，官家不會把皇宮的防衛交給趙宗全。」

    對於李皓要表達的意思，張桂芬還是理解的，確實不會有一個皇帝把自己的安危，直接託付到未來儲君手裏

    ，這不是誘惑人家犯罪嘛。

    只是張桂芬終究不想讓李皓做有危險的事，便勸着李皓先放一放，看着動向再說。

    而李皓也接受了張桂芬的意見，決定先靜觀其變。

    但事情發展卻有些出乎意料，在李皓把視線從曹景休身上移開之後，就忽略掉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當然即使李皓一直盯着曹景休，也未必能發現異常。

    畢竟曹景休是提舉皇城司，又是曹皇后的親弟弟，他入宮見駕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人會覺得有問題。

    可恰恰問題就出現在這個時候，在曹景休入宮見駕的這天，在見過了趙禎之後。

    曹皇后便單獨把曹景休給叫到了寶慈殿密談，其中談論的問題便是禁衛軍指揮使的人選。

    首先是曹景休介紹了一些情況：「這幾日，趙宗全和李皓都來找過我，詢問有關禁衛軍指揮使人選的事。」

    對於這個結果，曹皇后並不意外，因爲這兩人關心這事很正常。

    但對於這兩人要安排的具體人選，曹皇后卻也好奇，便問道：「那他們倆有沒有和你說，準備推薦誰來當這個指揮使？」

    曹景休答道：「李皓這邊只是試探了下，見我不肯接話，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不過他能推薦的人，無非就是從禁衛軍中晉升一個，反正都是他的舊部，當初顧廷燁和官家不就是這麼說的嘛。

    至於趙宗全那邊，倒是挺執着的，爲了讓我幫忙，還給我許了不少好處，當然言語之中還有對您的承諾。

    至於人選嘛，他推舉的人是忠敬侯府的小鄭將軍。」

    對於曹景休的這番話，倒也沒有太出乎曹皇后的預料。

    可實際上曹皇后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趙宗全那邊註定是要失望的。

    曹皇后對曹景休說道：「我讓你幫打聽的事，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曹景休回答：「事情我都已經確認了，魏國公家的排行第三的曾朝生，如今任神衛左廂第一軍指揮使。

    他的人品品性都過得去，在汴京城的勳貴之中也有些口碑。

    而且他的品階若是調任禁衛軍指揮使，也算匹配。

    至於他們的意見，我也去過魏國公府問過了，他們也是願意的。」

    聽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曹皇后就說道：「既然確認過了，那事情便還按我們當初商量的來。

    先由你在官家面前提起此事，剩下的便交由我來處理，我會讓官家同意曾朝生接任禁衛軍指揮使的。

    不過魏國公家在禁衛軍中沒有什麼影響力，恐怕還要你來幫忙，給他穩住局面。」

    對於曹皇后的吩咐，曹景休是一口答應下來。

    畢竟自當初曹皇后提起到如今，這事已經不知道在曹景休腦子裏計劃多少遍了。

    而且對於自家姐姐這麼做的原因，曹景休也是知道並理解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趙宗漢如今入宮也有半年多了，一直養在自家姐姐身邊。

    這時間長了，自然感情也就深了，相比起趙宗全來，曹皇后自然更想幫趙宗漢爭取點什麼。

    當然曹皇后也明白自家夫君的想法，所以也不是真想靠着禁衛軍去做些什麼。

    只是曹皇后入宮了這麼多年，她深知皇宮裏面的那些腌臢事，所以便想着爲自己也爲趙宗漢做個保障。

    當然如果真有機會，可以多做一些事情的話，想來曹皇后也是樂意做的。

    但理解歸理解，可對於這個手段，其實曹景休還是覺得有些冒險。

    在曹景休想來，其實有更簡單的方法，便勸說道：「其實李皓就是小皇子

    的陪讀，與小皇子的關係一直不錯。

    再加上禁衛軍的人又都是他的舊部，讓他的繼續接管禁衛軍，其實未必是件壞事。」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曹皇后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她終究不想把自己的命運，放到別人手上。

    於是說道：「人的立場是會跟着現實去改變的，沒人能保證李皓以後就不會有其他心思。

    最穩妥的辦法，還是把主動權抓到我們自己手裏。」

    對於曹皇后的這個想法，曹景休終究還是不太認同，但曹皇后也不想再和曹景休爭論，就直接讓他去按計劃辦事。

    而事實上，趙禎的心思也確實被曹皇后拿捏的死死的。

    在曹皇后有意的引導之下，趙禎最終定下的禁衛軍指揮使便是曾朝生。

    這道任命詔書一下來，還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誰都沒有想到怎麼突然就冒出了個人，接了這個關鍵位置。

    而李皓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反應，便是魏國公靠向了趙宗全。

    只不過這也僅僅只是猜想，因爲魏國公府行事低調，李皓原先就沒怎麼和他們打過交道。

    所以在李皓便特意找到張桂芬，和她打聽。

    畢竟以英國公府的地位，汴京城裏面的這些勳貴，她肯定都是打過交道的。

    只可惜魏國公家確實低調，張桂芬與他們家交際也不多，所以也沒有辦法直接給李皓答桉。

    於是張桂芬只好又跑回了一趟孃家，從英國公口中打聽情況。

    根據英國公所說，他認爲魏國公府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倒向趙宗全。

    除了這個結論之後，李皓這位老丈人還給出了友情提示，那就是前任魏國公與曹皇后的四伯相熟，那是當年在西北並肩作戰過的。

    那這個信息的含金量就很高了，由此來聯想。

    當初曹景休沒有接自己的話喳，會不會並不是想向趙宗全靠攏，而是在爲曹家自己謀劃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曹皇后知不知道。

    若是曹皇后知道，甚至就是曹皇后授意的話，那這個局面就有些微妙了。

    正當李皓這邊抓到了關鍵點，找到了正確方向的時候。

    趙宗全卻還在迷湖着，一度認爲魏國公可能與李皓有所聯繫呢。

    沒辦法，誰讓趙宗全沒有一個神通廣大，又能掏心掏肺的岳父呢。

    忠敬侯府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了所謂的中立，沒有給趙宗全足夠的提示，導致趙宗全在後面很長時間裏，都找錯了對手。

    直到過了很長時間，趙宗全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要面對的對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