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NHK催逝員

    福岡之旅就像是暑假的一個插曲。回到東京後，九州誠又開始日復一日的日常生活。

    聯繫工作場所和夕神偵探事務所，趁着暑假時間多打工賺錢。雖然他不求大富大貴，但是錢總是多多益善。

    另外，九州誠也抽空去參觀了幾家東京的武館，學習他們的運營經驗，並且向館主提出切磋的請求，打算與他們深入交流一下。

    然而不出所料，這些挑戰請求全都被館主們回絕了。

    現代是法治社會，切磋都是打贏了坐牢打輸了住院，所以武術家們也不能仗着一股子江湖豪氣亂來。

    如果館主們真的同意與九州誠切磋，若是輸了面子上掛不住；若是贏了對方反手報警、武館也得遭殃。

    更何況這些館主們摸不清九州誠的底子，不知道他是單純來切磋交流還是來搗亂的。索性從一開始就嚴詞拒絕，免得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九州誠也只好對此深表理解，無奈離開。

    今天的工作結束後，九州誠帶走了打工餐廳賣剩下的青椒炒牛肉和炒麪，回到家中用餐。

    “叮咚——！”

    就在他剛提起筷子，夾起一串炒麪時，門外卻傳來了一聲不合時宜的門鈴。

    九州誠放下筷子，走到玄關門口問道：“你好，請問你是誰？”

    透過門上的貓眼，九州誠看見門外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胸口用橙色吊帶掛着一張工作牌。

    “您好，請問是九州先生吧！”門口的人又連續按了幾下門鈴，看起來迫不及待：

    “我是NHK的業務員，方便的話能否請您開一下門？”

    聞言，九州誠突然板起臉：“抱歉，不方便。”

    根據他的瞭解，和之國民間似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千萬不要給自稱“NHK業務員”的人開門。

    NHK是和之國歷史上的第一家全國綜合性廣播電視臺，在新聞資訊，電視劇，音樂，體育賽事和兒童節目方面都有涉獵，算是廣播界的巨頭公司。

    與其他同行不同的是，這家電視臺沒有任何廣告和贊助商，而是能夠按照和之國政府制定的《廣播法》，“奉旨”向所有能收看到該電視臺的民衆繳納服務費。

    NHK電視臺的繳費價格並不便宜，一個月需要支付一千三到一千五日元，一年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

    在以前那個信息科技不發達的年代，“看電視”是大部分民衆首選的室內娛樂活動，所以這項法律的存在是合理必要的。

    可如今的網絡無比發達，年輕人只要有手機和電腦就能完成一切娛樂，電視機反倒已經開始淘汰了。

    即便如此，NHK廣播公司卻沒有考慮與時俱進，而是繼續仗着《廣播法》的威名，向一切能收看到他家電視臺的民衆強制收繳費用。

    這種態度引發了民衆們的不滿。許多人認爲自己不看NHK電視臺，卻僅僅是因爲家裏有電視機，就要被強迫着每月繳費，這種行爲實在是太不合理了。

    於是，“如何防止被NHK強制收費”變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反正咱們惹不起還能躲得起，只要假裝自己不在家，不給NHK業務員開門，催債電話也不接，把頭埋進土裏當個“鴕鳥”，NHK就會知難而退了。

    然而NHK電視臺也因此想到了一記損招——僱傭大批的編外人員去和民衆們死纏爛打，通過高強度對線來逼迫住戶們簽下付費合同。

    據網上說，這些編外收費員做過許多人神共憤的行爲，包括但不限於言語恐嚇威脅住戶，調查住戶的個人隱私，像竊賊一樣在住戶家門口反覆蹲點，凌晨敲門騷擾住戶，甚至趁着住戶開門時伸手撥開防盜鏈強行闖入。

    許多採取“鴕鳥戰術”的民衆，最終都受不了那些編外收費員的輪番騷擾，迫不得已簽下繳費合同。

    正因如此，NHK電視臺已經引得人神共憤。NHK收費員更是瘟神中的瘟神，是“只要給他們開門就會變得不幸”的存在。

    九州誠所住的這棟公寓樓是新建造的，住戶大多經濟條件寬裕，因此便順理成章地被NHK公司盯上，成爲了他們的重點關照目標，只要看見有新面孔入住就會跑過來糾纏。

    其實九州誠沒有在家裏安裝電視，也不打算收看NHK頻道。

    但是他也不打算給門外的NHK收費員開門。就像是即便家裏沒有儲存狗糧和肉，大部分人也不會給蹲在門口的野狗開門。

    察覺到了阻礙，門外的NHK收費員卻沒有放棄，門鈴聲逐漸被替換成了敲門聲：

    “九州先生，我是NHK的業務員。請您不要將我拒之門外，我們進門談談吧！”

    “我家沒有電視機。”九州誠淡淡地回答道。

    “那也請讓我先進來看看！”NHK收費員堅持說道：

    “根據《廣播法》規定，只要是一切能夠收看NHK頻道的電子設備，包括手機和電腦，您就有義務向我們公司繳費！九州先生，您不會說您沒有手機吧？”

    “.”九州誠深吸了一口氣，反駁道：

    “但是我的手機和電腦都沒有下載能夠收看電視的軟件，也不會觀看貴公司的電視頻道，請回吧！”

    “請不要讓我爲難，九州先生！”NHK收費員還不死心：

    “給NHK電視臺繳費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您也不想觸犯法律吧？”

    “請回吧。”九州誠又說道：“這是我說的第二遍了，我不想說第三遍。”

    這一次倒是換對方愣住了。和之國的法律規定，如果有人私自闖入別人的住所，並且被住戶主人警告三次之後還沒有乖乖離開，就是犯下了「住居侵入罪」。

    而這一招正是許多人用來勸退NHK收費員的方法，基本上屢試不爽。那些收費員大多都是外聘臨時人員，犯不着爲了一單業務就把自己搞進局子裏。

    察覺到九州誠是個硬茬，NHK收費員只得悻悻離去。

    九州誠也總算鬆了一口氣，繼續回去吃飯。

    這幫NHK收費員們表面兇狠，實則卻都繼承了和國人欺軟怕硬的優良傳統，只要察覺到住戶是個硬茬就會知難而退，不再過來糾纏。

    反之，只要住戶展現出軟弱的態度，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上門騷擾，一次談不成就來十次，白天談不成就凌晨來騷擾，讓住戶在精神上受到極大的折磨。

    即便是諸葛亮被三顧茅廬之後也會答應出山，更何況是這些普通老百姓？很多人都是不堪受擾，最後不得不

    用完餐後，九州誠出門倒垃圾時看見左側的公寓房門口也站着一名NHK收費員，顯然是纏上了那位鄰居少女。

    “左小姐，請您開門吧！我知道您在家！”NHK收費員粗暴地拍打房門，還時不時用腳踢門，力氣非常之大，震得整條樓道都在咣噹作響，彷彿是在故意擾民：

    “您的父母送您來我們國家留學，肯定不希望您因爲沒有支付我們電視臺的視聽費而被遣返回去吧？”

    然而無論他如何敲打，門內卻始終毫無迴應。

    “左小姐，如果您今日沒空，我們會擇日再來拜訪，希望您做好準備！”收費員撂下一句像是在威脅的話語，又用異樣的目光瞥了九州誠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走廊外的騷動平息之後，九州誠準備繼續下樓倒垃圾，鄰居家的大門卻被緩緩拉開了一條縫。

    自稱“景子”的女孩又從門縫裏探出來，黑長秀髮亂糟糟的沒怎麼打理，沒怎麼受過陽光照射的慘白臉蛋上浮現着淡淡的黑眼圈。

    “NHK的人走了嗎？”她小心翼翼地自言自語，卻在看到九州誠的瞬間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走了，不過應該還會再來。”九州誠轉頭說道：

    “以後你遇見NHK的人上門騷擾，一定要嚴辭拒絕他，千萬別裝作家裏沒人。他們會事先調查伱的生活規律，所以很清楚你什麼時候在家，會不停地上門騷擾你。”

    NHK業務員還有一招絕活，就是“噪音擾民”。面對假裝不在家的住戶，業務員會用力對着房門拳打腳踢，並且大聲吆喝，故意在樓道裏製造噪音，打擾周邊的其他居民。

    根據和之國人特有的清奇腦迴路，受影響的周邊居民們大多不會去責怪身爲罪魁禍首的NHK業務員，而是會怪罪被騷擾的住戶爲什麼不乖乖繳費或者嚴詞拒絕，搞得大家都被連累。

    在街坊鄰里的斥責下，被騷擾的住戶最後也會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選擇乖乖繳費。

    當然，九州誠又不是和之國人。他認爲如果NHK業務員噪音擾民，那麼錯就是在業務員本身，而不是被騷擾的住戶。

    雖然他脾氣好，但也不是什麼大善人。要是NHK業務員以後在半夜頻繁上門騷擾鄰居，弄得他睡不好覺，那他可是會把火氣撒在業務員身上的。

    “好我.我知叨了”景子愣了一下，慌張地點頭，準備關門。

    “等一下。”九州誠伸手攔住她，提醒道：“我們是鄰居，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找我吧。”

    “謝謝謝”景子眼神飄忽，聲音越來越小：“上次的見面禮.也謝謝你。”

    說完，她就如同幽靈一般關上了房門。

    九州誠倒是想和這位鄰居多交流幾句，尤其是聽到NHK收費員稱呼她爲“左小姐”，還說她是來留學的。

    “難道她也是炎黃人嗎？”九州誠猜想道。

    不過這位鄰居顯然不是很願意和外人多交流，九州誠也不打算勉強她。

    倒完垃圾，九州誠回家玩了一會兒手機，看了看明天的打工安排，便洗漱上牀睡覺。

    明早要去幫一家搬家公司幹活，要早點休息。

    “.”

    “咚咚——”

    “咚咚咚——！”

    “左小姐，請開門！”

    “都凌晨三點了，是誰啊.”

    “您好，我是NHK的業務員，請讓我進來談吧！”

    “啊！防盜鏈別進來！出去啊！”

    “打擾，我進門了！哦～左小姐您家正巧有一臺電視，請允許我先拍個照咔嚓——看來您有義務向我們繳費呢～”

    “我這臺電視是用來玩遊戲的，沒有開通.電視功能！”

    “那也無妨，只要家中有電視機就有義務向我們繳費哦～”

    “你怎麼這樣別碰我，放開我啊！”

    “請安靜點，左小姐～這麼晚了，大家應該都睡着了，您這麼吵鬧可是會給鄰居添麻煩哦～”

    “呀啊啊啊——！救命！”

    “這是簽約合同，請配合我乖乖簽字吧～”

    “放開我的手！別碰我！”

    “左小姐，請不要反抗作爲來留學的異國人，更應該尊重我們這裏的法律規定不是嗎？”

    “啊啊！救命！救我啊啊啊！！！！”

    “！！”九州誠在半夜被驚醒，聽到隔壁穿出了一陣嘈雜的爭執聲。

    他的臥室在公寓房的左側，和鄰居景子家只有一牆之隔。如果對方家裏鬧出很大的動靜，九州誠這邊也能聽得見。

    儘管沒聽清隔壁的對話，但是九州誠卻聽見了景子的連聲尖叫，還有隱約傳來的求救聲。

    九州誠一個飛身從牀上躍起，毫不猶豫地跑出去，順路拿了一把雨傘和一把菜刀。

    跑出門外，九州誠果然看見隔壁屋子的大門敞開，裏面的求救聲時斷時續，卻充斥着少女絕望的心情。

    “是入室搶劫？”九州誠深吸一口氣：“聽起來好像只有一個劫匪.也對，畢竟是獨居的女生，根本就沒有反抗能力。”

    他握緊雨傘和菜刀，大步流星地衝了上去。

    進入景子家的客廳，九州誠果然看見一個西裝大背頭的男子正抓住少女的手腕，強迫她往桌上的合同按手印。

    那個西裝男子看起來痞裏痞氣，根據九州誠的經驗，這是混過街頭的二溜子才會有的氣質。

    反觀景子臉蛋漲紅，髮絲比平時更加凌亂，手腕上更是被對方捏出了紅印子。

    看見九州誠提着刀闖進來，西裝男子詫異地愣了一下，景子則像是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放開她，畜牲！”九州誠咧開嘴撕吼一聲，臉上掛着猙獰恐怖的笑容便衝了上去。

    二十分鍾後，警車和救護車相繼來到公寓樓下，將街道照得紅藍通透。

    救護員們將昏迷的西裝男放上擔架擡了出去，警方則向兩人詢問情況。

    經過多方解釋，衆人才好不容易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NHK收費員半夜突襲景子家，以強闖民宅和武力強迫的方式逼迫她簽下繳費合同。而九州誠則誤以爲對方是入室搶劫犯，二話不說便衝進去救人，在“極度恐懼下”把“歹徒”勒暈，還往對方身上扎了五六刀。

    警察們和兩人聊了二十分鍾後就離開了，沒有把九州誠抓走——他還是未成年，真要追究到底也就是送去少管所關兩個月，還有可能被捕風捉影的記者們盯上，造成不必要的輿論風波。

    況且少年的主觀意願是幫助鄰居驅逐入室歹徒，只是手段稍微過激了一點點。而那個NHK收費員的行爲也確實犯法，景子完全能以「非法入侵罪」和「性騷擾罪」等一系列罪名起訴對方。

    由於這件事的動靜鬧得很大，公寓管理員也急匆匆地趕上來查看，在得知事情經過後沒好氣地罵道：

    “NHK真是越來越過份了，我聽說他們最近開始聘請社會閒散人員來幹活，這幫吃幹飯的警察也不管一管！”

    警察們聽後則是不約而同地苦笑一聲，沒有迴應這句抱怨。他們不過就是一幫底層打雜的，哪有權力去找和之國最大電視臺的麻煩？

    一番騷動後，這場突發事件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記得把門鎖好，別亂給人開門。”九州誠對景子招了招手，準備離開。

    “哈…哈…好”景子顯然被嚇得不清，從剛纔開始就一直裹着外套渾身發抖，臉蛋也煞白得看不出半分血色，瞳孔始終微縮在眼白的三分之一大小：

    “好…可怕…可怕…”

    她這幅驚恐失措、如同鬼片女主角一般的模樣，恐怕今晚能不能安然入睡都是問題。

    就在景子即將關上房門前，九州誠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我能耽誤你一點時間，稍微和你說點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