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牙突

    男子組團體賽即將開始，秀燼學院的男選手們互相幫忙穿戴面甲，進行最後的準備。

    “加油哦，少年們～”退場的女生們特地來給他們打氣：“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當然，我們一路努力過來，就是以冠軍爲目標！”劍道部長綁緊身上的繫帶，踱步上前：

    “而且也是多虧了九州同學，我們才能站上這個舞臺，絕對不能讓他的努力白費！”

    “九州同學昨晚一直守着我們，很辛苦哦～”茂太郎揉了揉肩膀，蓄勢待發：“我們能拿到好成績，他的努力也就值得了吧！”

    “可惜不知道九州同學去哪裏了，比賽一開始就沒看到他”劍道部長看着空蕩蕩的教練席，心中有些擔心。

    “估計是去休息室補覺了吧。”另一個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操心他了，把注意力都放在比賽上吧！”

    他們第一場比賽面對的是江之島高中。

    這支倒黴隊伍原本是被各大媒體看好的種子隊伍，今年非常有望奪得冠軍。

    然而他們的主將昨天晚上被高空落下的花盆砸破腦袋，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只能讓負責看守飲水機的一年級部員頂上去。

    兩邊隊伍來到場地中間站成兩排，對位鞠躬致禮。只不過江之島高中這邊缺了一員主將，基本就等於四打五。

    激烈的交鋒後，最後毫無疑問是秀燼學院取得勝利。

    畢竟要是以多欺少還能輸，那麼秀燼學院就可以考慮解散劍道部，順帶嚴查社團內部是否存在玩忽職守的問題了。

    比賽結束，兩邊隊伍再次對位鞠躬致禮，隨後退下了賽場。

    儘管拿下一局首勝，秀燼學院的男生們卻沒有感到多喜悅。

    其實江之島高中很強，實力甚至有可能在秀燼學院之上。

    在剛纔的比賽中，雙方都是拼到最後一個選手，秀燼學院的主將才以一分的微弱優勢擊敗對手。

    如果江之島高中的主將沒有在賽前遭遇襲擊，這場比賽的勝利者絕對是他們。

    好在江之島高中的選手們願賭服輸、頗有氣度，也沒有多說什麼抱怨的話，輸了就乾脆利落地退場了。

    “接下來的對手是禮幌高中。”劍道部長看了看下一場的對手名單：“不要驕傲自滿，集中精神，這才到八強，我們現在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新的記錄！”

    禮幌高中的選手也有一名主力選手遭遇襲擊，對於秀燼學員來說又是一場五打四的不比賽。

    另一邊，福岡衝島高中也輕鬆打贏了十六強賽，對手也是個首發選手遇襲的殘隊。

    當然，衝島高中今天的發揮水平也很不錯。作爲主將的巖田滿還沒有機會出場，其他四名隊友就已經結束比賽了。

    “我們的下一場是高天原峯學院！”衝島高中的主教練是個骨骼分明的精瘦男人，看到八強賽的名單後便上前與隊長巖田滿交談：

    “真是倒黴透了，本來還以爲不會這麼早碰到他們！”

    “無妨，我們早晚要遇到他們的。”巖田滿捋了捋頭髮，小聲問道：

    “我們已經針對高天原峯的戰術進行了針對性訓練，而且事先安排的「保險」也已經準備好了吧？”

    “那是當然！”主教練捏緊拳頭：

    “大家爲了讓我們衝島高中拿下冠軍做出了這麼多努力，茂名家兒子昨晚還受了重傷，我們絕對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

    “當然，我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要拿到冠軍。”巖田滿捂着面龐，咬牙切齒道：

    “南前輩做不到事，其他人也做不到的事，我會做到給大家看！我會用成果告訴大家，就算沒有哥哥，我也同樣能爲福岡的劍道界帶來希望！我會成爲新的巖田塔和！”

    巖田滿從懷中掏出一枚掛墜，這是一塊用木頭雕刻的太刀掛件，大概是能用掌心捏住的尺寸。只不過這把木太刀的表面雕刻得坑坑窪窪，很是粗糙，一看就是新手作品。

    “這是塔和送給你的嗎？”主教練輕聲問道。

    “嗯，這是哥哥去東京前送給我的。”巖田滿微微一笑，懷念道：“明明他根本就沒學過雕刻，卻說要在去東京前給我做個木雕當紀念品，督促我好好練劍.真是醜爆了的玩意兒。”

    巖田滿把木太刀掛墜放在眼前一晃，他的視線也莫名變得模糊起來。

    “.”

    恍惚間，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持劍青年的身影。

    那個青年的面龐模糊不清，身影卻高大而美麗，如同合縱國的自由女神像一般令人憧憬、又似東京的晴空塔一樣只可仰望。

    “哥哥.”巖田滿顫動着喉結，不禁嘆道：“很快了我很快就能追上你了.哥哥。”

    “沒事吧，阿滿？”主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

    “.”巖田滿晃了一下身子，下定決心地哼了一聲：

    “無妨，我去休整一下。我們這次準備了這麼多，必須拿下冠軍，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十六強賽都結束後，勝利的八支隊伍便開始了下一輪比賽。

    秀燼學院的對手是禮幌高中，儘管禮幌高中缺了一個首發成員，戰鬥力卻依舊不容小窺。

    一番激烈的交戰後，禮幌高中的主將選手在接連擊敗了秀燼學院的中堅與後衛兩人後，最終體力不支被秀燼學院的主將擊敗。

    其他賽場也陸續分出了勝負，唯獨福岡衝島高中和私立高天原峯學院的戰鬥仍在繼續。

    福岡衝島高中雖然已經連續八年和玉龍旗冠軍無緣，但是八年前的輝煌依舊讓不少人認爲他們是劍道強校。

    私立高天原峯學院今年派來的是劍道部第三梯隊，但是在高中生比賽中也算是一支實力不容小窺的隊伍。

    兩支隊伍強強對決，而且雙方的首發隊員都沒有因故缺席，這場比賽可謂是決賽中最激烈的一場。

    雙方一開場就開始了激進的比拼，選手墊步移動的地板摩擦聲和竹劍的噼啪對撞聲不絕於耳。

    先是高天原峯的先鋒以分毫之差落敗，接着是衝島高中的先鋒被對方的次鋒打出局，緊接着又是高天原峯的次鋒出局

    雙方的比分咬得很緊，基本上都是一換一的局面。不過懂行的人卻能看出，這場比賽還是高天原峯更有優勢。

    根據賽前的情報分析，高天原峯今年的隊伍是“一帶四”陣容，也就是一個高手帶着四個實力平庸的隊友。

    按照高天原峯在海選賽上的表現，他們隊伍的前四個選手基本只能做到四換三或者四換二，最好的一次成績也就是四換四。而最後坐鎮的主將則負責力挽狂瀾、將剩下的對手全部打敗。

    福岡衝島高中則是“均衡”陣容，主將巖田滿的實力自然是全隊最強的，但是和其他四個隊友沒有拉開特別大的差距。想贏下比賽必須靠五人齊心協力，而非一人獨攬大局。

    也就是說，如果衝島高中繼續和高天原峯這麼一換一地打下去，等到最後雙方主將對決的環節，肯定是高天原峯的主將優勢更大。

    果不其然，衝島高中的後衛將高天原峯的後衛打下場後，高天原峯最後的主將踏步上臺，只用了兩三招便將對方後衛擊敗。

    “對不起，巖田部長。”衝島高中的後衛失落地下臺，嘆氣道：“他們的主將太強了，我連一分鐘都撐不過。”

    “沒事，伱做得夠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巖田滿拍了拍後衛的肩膀，穿好面甲，持劍上臺。

    高天原峯的主將是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很勻稱的青年。但是正是這個平庸到讓人輕敵的傢伙，使劍的水平卻不容小窺，尤其是那迅如閃電的爆發力和彈跳力，簡直就和職業武者一樣優秀。

    至少放在高中生裏，這人的實力已經稱得上一流！

    而巖田滿對自己的評價大概就是同齡人中等朝上的水平吧。

    但是巖田滿卻並不慌亂，從容地走上賽場迎戰。

    “嘟——！”裁判哨聲響起，主將對決正式開始。

    一開始，雙方都在很小心地試探，沒有一方敢貿然進攻。

    但是一分鐘之後，高天原峯主將突然發難，開始以詭異靈動地劍法對巖田滿進行猛攻。

    “唔不愧是高天原峯的主將，就算事先進行過對策訓練，還是這麼難對付。”巖田滿雖然水平不弱，但是應付起來也頗爲吃力。

    局面很快變成了高天原峯主將壓着巖田滿打，巖田滿只能邊打邊撤，甚至故意跳出賽場邊線，以犯規一次的代價來躲開對手的必中攻擊。

    儘管如此，巖田滿還是在途中不小心被對方擊中手腕，先丟了一分。

    比賽時間來到了四分鐘，還有一分鐘就要結束了。高天原峯主將依舊佔據上風，巖田滿光是防守就已經很勉強了，根本沒法反攻，實力差距一目瞭然。

    漸漸地，高天原峯主將再次把巖田滿逼到了賽場角落，無處可退了。

    按照劍道比賽的規則，主動踏出賽場邊線就算犯規一次，而犯規兩次就等於讓對方得一分。

    巖田滿剛纔已經故意出線犯規一次，而且也被對方得了一分。要是他這次再逃出賽場，就等於輸掉比賽了。

    “哼”就在衆人以爲這場比賽的勝負塵埃落定時，巖田滿的面甲下卻擺出了有恃無恐的笑容。

    “面！”高天原峯主將自知勝券在握，大喝一聲踏步上前，揮劍朝巖田滿的腦袋斬去。

    【咣噹——！】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高天原峯主將卻忽然感覺腳底踩空，好像是腳下的地板片突然被抽走，讓他全身失去了平衡。

    “唔！”高天原峯主將一驚，身體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攻擊動作也徹底變形。

    然而在這種高手對決中，一瞬間的失誤就能註定敗北的結局。高天原峯主將的這一失衡，簡直讓他變成了活靶子。

    巖田滿顯然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他忽然改變架勢，右手持劍，左手虎口架住竹劍前段，擺出蓄力姿態：

    “破！喉！”

    還未等高天原峯主將站穩身子，巖田滿單腳一蹬，在向前踏步的一瞬間將竹劍刺出。劍尖如離弦之箭，猛地刺向對方的喉嚨口！

    “這是巖田塔和最引以爲傲的絕招.牙突！”有幾位經驗豐富的體育記者認出了這招，不禁躁動起來。

    所謂“牙突”，就是以極快的速度和極致的爆發力進行前衝刺突。據說這招是由幕末劍豪齋藤一所創，後來卻不幸失傳。

    劍道中的突刺招式往往需要很強的精確度和時機把控能力，稍有不慎就會刺空給對手破綻，所以一般人很難使出來。

    但是突刺的殺傷力遠比劈砍更強。身穿護甲的劍道運動員被竹劍劈中數十次，頂多也就是受點皮肉傷。可他們若是被突刺命中喉嚨乃至重要肝臟，很有可能會當場昏厥乃至重傷。

    據說那位“九州天才”巖田塔和就偏愛突刺招式，這招“牙突”就是他被歷史古籍裏關於齋藤一的描寫所啓發，依樣滑瓢復刻出來的。

    巖田塔和當年參加比賽的時候，總能迅速抓住機會，用完美的突刺劍技命中對手要害，讓他們徹底失去意識這種技術是絕大多數同齡劍道選手都做不到的。

    而如今，觀衆們居然能在玉龍旗賽場上見到巖田塔和的弟弟使出這招，這就是要讓許多人都爲之熱血沸騰呀！

    “啪——！”一聲悶響，巖田滿的劍尖完美地刺中高天原峯主將的喉嚨口，力道之大讓竹劍都彎曲了。

    “嗚啊！！”高天原峯主將慘叫一聲，倒地向後翻滾了兩圈，隨後再也沒了動靜，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裁判愣了一下，舉旗宣佈：“擊中有效，衝島高中主將巖田滿得一分！”

    “喂！沒事吧！”見主將倒地不起，高天原峯的帶隊教練和選手們紛紛上前圍住他。

    帶隊教練則伸手探了探主將的鼻子，低聲道：“還有氣。”

    聞言，其他選手也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埋冤地看向巖田滿，彷彿在責備對方爲什麼要下手這麼重。

    剛纔那招突刺的爆發力很大，完全就是奔着殺死對手去的。就算是玉龍旗全國大賽，也太過分了吧！

    巖田滿卻聳了聳肩，解釋道：“我剛纔那招是瞄準他的喉甲攻擊的，沒有直接命中他的喉嚨。”

    劍道面甲的下巴位置有一塊向下延伸的塑料板，就是保護選手脖頸的“喉甲”。因爲在劍道比賽中，擊中喉嚨也算有效得分，所以自然要對喉嚨也進行保護，不然巖田滿剛纔的一刺就得出人命事故了。

    巖田滿正是刺中了對手的喉甲，所以沒有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然而就算有喉甲保護，“牙突”的衝擊力也確實落在了高天原峯主將的喉嚨上，直接將他打暈了過去。

    劍道比賽中，一方昏迷不起就算直接落敗。

    見高天原峯主將躺在地上沒有動靜，裁判不得不舉旗宣佈：“私立高天原峯學院主將遠野徹出局，勝者是福岡衝島高中！”

    “耶！！”福岡衝島高中的選手們頓時抱在一起歡呼雀躍，臺下也有不少本地觀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沉寂了這麼多年福岡衝島高中居然戰勝了私立高天原峯學院，而且還是如此精彩的大翻盤，看來今年奪冠有望啊！

    就在大家慶祝時，巖田滿卻摘下面甲，來到主教練身旁，伸手擦了擦汗。

    “剛纔真是好險，幸好抓到機會了。”巖田滿小聲道：“真是個美妙的計劃。”

    “躲在中空的體育館地板下面，趁着對方主將大意的時候偷偷拆掉他腳下的木板片，讓他腳步踏空失去平衡.”主教練笑道：

    “這種木地板很好拆卸，而且賽場上都鋪着橡膠地毯，就算拆掉一塊木板也不會立刻被看出來，只要及時把木板片重新裝回去，即便賽事組來檢查也不會發生端倪.真是完美無缺的計劃。”

    “畢竟是高天原峯，直接在賽前發動襲擊肯定會招惹他們的報復，在比賽中用這種鋌而走險的手段反而更安全。”巖田滿聳肩，微笑道。

    巖田滿轉頭看了看被擡上擔架的高天原峯主將，心想他一時半會兒應該醒不過來。

    “也好，一切都在計劃當中。”巖田滿看着向另一片賽區，私立秀燼學院早已打贏了禮幌高中，正在邊上休息：

    “秀燼學院.他們似乎有個很厲害的保鏢，還害得我們派出去襲擊他們的人受傷了有點危險。”

    “放心吧，阿滿。”主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了他們的戰績。他們的綜合實力雖然不弱，但是遠不及高天原峯，根本不算威脅。”

    “但是以防萬一，也請對他們用一些手段吧。”巖田滿眯起眼，吩咐道：“我可不想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出岔子。”

    “我明白了。”主教練點頭，自信地微笑：“我這就去安排，奪冠的重任就交在你手上了！我們相信你勢在必得！”

    “當然，不成功便成仁！”巖田滿用力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