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假面騎士紅中

    四人在高槻源治的房間裏打牌到晚上六點，隨後一同出門去吃晚飯。

    最後在UNO牌比賽中位列末尾的人是唐澤貴將，大家的夜宵理所當然由他請客——本來輸的其實是高槻源治，但是這位昔日大哥最後氣急敗壞、有點發火掀桌子的樣子，唐澤和鈴木便只能讓了他一手。

    四人來到附近的拉麪店，每個人都點了一份拉麪套餐。

    和之國人在某些場合下似乎對“碳水”擁有極高的執念，經常喜歡搞一些諸如“拉麪配米飯”或者“炒飯配餃子”這樣的碳水炸彈套餐。

    看着其他人點的“拉麪加米飯和餃子”頂配套餐，九州誠的“拉麪配烤肉”套餐反倒有點異類。

    “哦哦！快看！電視裏居然在播假面騎士！”唐澤貴將吃到一半，便激動地指着餐廳裏的電視機道。

    電視機裏正在播放假面騎士的特攝英雄劇，一個身穿緊身鎧甲，戴着像是麻將牌「紅中」面具的男人正在與幾隻怪獸交戰。

    “我也聽說了，最近新出的《假面騎士紅中》。”鈴木悠仁也認了出來：

    “據說因爲這部劇用了很巧妙的「主角欺詐」手法，而且是少見的黑暗英雄題材，還首次引入了麻將牌作爲騎士代號，所以引發了很高的討論度，就連一些從來沒看過假面騎士的現充都在討論。”

    “你也聽說過啊！真是太好了！”唐澤貴將立刻來了興致，誇讚道：

    “這部假面騎士可是顛覆了該系列傳統套路的叛逆之作！而且高開高走、圓滿收官，完全能稱得上是假面騎士中最另類的神作！”

    聽着他們頗爲誇張的介紹，九州誠不禁觀看起了電視機裏的畫面：

    【大危機！！無敵的假面騎士極龍竟然遭到了暗算而死！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惡魔軍團，這個世界就要迎來毀滅了嗎？！】

    【不對！連一刻都沒有爲極龍的死哀悼，立刻抵達戰場的是——】

    【身披謊言之人「Pretender」——假面騎士紅中！】

    【可是，連真正的英雄都無法戰勝的敵人，「贗品」的英雄又怎能夠阻擋？！】

    【“欺騙全世界也好，被全世界欺騙也罷，這些對我都不重要！”】

    【假面騎士紅中拿出變身器，全身被無數由麻將牌組成的鎧甲所覆蓋，臉上則是浮現出一枚形似「紅中」麻將牌的面具。】

    【“就算是作爲「僞造的英雄」.乃至是「僞造的人類」的我，也有不輸於真正英雄的骨氣！”】

    【“殘酷的命運由我來改寫，弱者的淚水由我來撫拭！這就是我來到此世，必須要行的正確之事！Henshin！”】

    【假面騎士紅中大放豪言，毫不畏懼地衝向敵人！】

    【灰燼成羣，則薪火燃起！虛假的英雄，能否以一人之力，拯救整個世界？！】

    【敬請收看下一集——「真我是誰！」】

    見九州誠感興趣，唐澤貴將湊過來，滔滔不絕地爲他解說起來：

    “這部劇的主角是一個修瑪吉亞.就是AI智能機器人造人，專門用來給人類當工具。但是他卻在某一次怪獸危機中覺醒了想要保護他人的心情和獨立思考的能力，並且獲得了能夠變成假面騎士的「人格腰帶」，從而化身‘假面騎士紅中’，假冒已經戰死的‘假面騎士極龍’四處戰鬥，擊退怪獸拯救世界。”

    “如果九州同學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我收藏的全套無修版光碟借給你看！”

    見唐澤貴將一臉興奮、興致高昂，九州誠不想答應也不好拒絕，便含糊道：“多謝了，有空再說吧。”

    假面騎士的話題很快就揭過了，四人聊了聊接下來的暑假計劃，又順勢聊到了未來的安排——他們四個雖然才高二，但也已經到了分班填志願的時候。

    “啊啊.想不到啊，以後要做什麼～”鈴木悠仁雙手枕着頭，嘆氣道：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我對未來完全沒有任何打算！我大概會變成高中畢業後就去加油站或者便利店打工的廢物吧！”

    “沒必要這麼自暴自棄吧？”九州誠勸說道：“你真的沒有什麼目標嗎？”

    “不，完全想不到！”鈴木悠仁撓頭：“有時候我在想，我要是個死宅該有多好，至少我的人生規劃會是「想要去動畫公司就職」之類的。”

    “伱這混蛋，刻板印象也太重了！給我向阿宅們道歉啊！”唐澤貴將立刻反駁道：

    “我的理想可是成爲律師這樣的高知識分子！”

    “律師，爲什麼？”鈴木悠仁愕然：“看不出來，你居然會對這種職業感興趣！”

    “這個嘛”唐澤貴將把麪條全部吸光，又把米飯全部倒進湯裏，拌成茶泡飯一飲而盡：

    “我之前看《律政英雄》的時候，就感覺扮演律師的主角真的很帥！所以我就想着成爲律師後也會變得和他一樣帥！”

    “你還清醒嗎？那部電視劇裏扮演律師的可是木村拓哉啊！現實中怎麼可能會有律師和他一樣帥？”鈴木悠仁吐槽一句，又疑惑地詢問：

    “不對！最大的疑點是，你這傢伙怎麼會去看那麼正經的電視劇？這不像你啊！”

    “啊那啥，其實是之前在Pxxnhub上找「律師X女搜查官」題材的時候，偶然就被視頻下面的評論推薦這部劇”唐澤貴將刮了刮油膩的臉頰，承認道：

    “雖然說起來很不好意思，但我本來只是想看看《律政英雄》裏的女主角是不是那種穿着皮衣前凸後翹的女搜查官。但是我看了一集之後就迷上了男主角，不知不覺就一口氣全部看完了～哈哈～”

    “不愧是你～”鈴木悠仁嘆了口氣，又問道：

    “話說高槻哥，你以後準備做什麼？”

    “.”高槻源治卻只是在玩手機，好像沒聽見他的問話。

    “高槻哥？”鈴木悠仁開口提醒。

    “哦”高槻源治擡起頭，隨口應了一聲：“不知道。”

    “那九州同學呢？”爲了繼續話題，鈴木悠仁便把話題轉移給下一個人。

    “我麼？走一步看一步吧。”九州誠笑着答道。

    雖然他的目標是在東京開武館，並且也爲此做了不少調查和準備。

    但是根據他暑假拜訪了幾次當地武館的經歷來看，像他這種來路不明、沒有師門傳承的野路子武術家想要在東京開武館是很困難的，當地的武術家們絕對不會歡迎他，甚至會故意排擠他、給他製造重重障礙。

    然而除了這條路之外，九州誠就沒什麼其他理想了。他因武術而生，也只想用人生去貫徹武術。

    所以趁着高中畢業前，他還是要再去多調查、多籌備，爲了這個目標繼續努力下去，而不是遇到一點小挫折就放棄。

    “算了算了，這種話題聊多了也沒意思。”鈴木悠仁聳聳肩，隨口問道：“對了，九州同學，我聽說你之前和水橋學妹一起去福岡玩了吧？你們之間有沒有發生.就是那種特殊的事情～？”

    “不是一起去玩，我和她只是受人之託，陪同我校的劍道隊伍去福岡參加比賽。”九州誠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

    “但是說起這個話題，我最近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嗯，怎麼了？”鈴木悠仁瞪大眼湊過來。

    “我有時候覺得，和女孩子相處感覺挺複雜的。”九州誠嘆了口氣。

    “這可不是你會說的話啊，九州同學？到底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作爲戀愛軍師的鈴木悠仁頓時來了興致，另外兩人也放下筷子，在一旁默默地傾聽。

    “我其實多少有點懷疑，鴉川學姐和水橋學妹.是不是有其中一人甚至兩人喜歡我？”九州誠雙手十指交叉，撐在桌子上：

    “當然，我僅僅只是懷疑。我不希望對她們產生不必要的想法，搞得我們雙方都很爲難。”

    “哦？九州同學爲什麼這麼認爲？”鈴木悠仁莫名有種如臨大敵的預感，卻還是笑眯眯地反問。

    如果是唐澤貴將對他說這些話，他一定會嘲笑這個小胖子異想天開。如果是高槻哥對他說這些話，他大概會對這位昔日大哥的鐵樹開花而感到驚喜。

    可是說出這話可是九州誠.他可是那個耿直到連被女孩子貼臉輸出都無動於衷，反而還嫌棄女孩子太弱小，覺得自己被佔便宜了的九州誠啊！

    在戀愛方面，九州誠就如同一頭噩夢般可怕的兇獸，明明擁有如此強勁的男友力，卻只會一意孤行地向着自己確信的道路狂奔。

    若是無法得到正確的指引，九州誠只會在“自認爲正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在不自覺中把女孩們搞得春心繚亂卻求而不得啊！

    “我和她們怎麼說呢表面上都是朋友吧，相處也沒有太過逾矩的地方.好吧，其實有一點。比如說水橋學妹在第二次模擬約會結束時親了我一下，雖然不是嘴對嘴的。”九州誠思考了一番，認真分析道：

    “鴉川學姐也三番五次邀請我去她家打工，怎麼想都有點不太對勁。如果只是同學和朋友，不需要在這種事上如此堅持吧？”

    “再加上她們之前確實受到過我的幫助，之後又和我走得比較近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她們並沒有把我當朋友，而是對我心生愛慕？”

    其實九州誠對男女愛情方面沒什麼概念，就像是大腦素材缺失一樣。正因如此，他平時很少會去思考這種事。

    他今天只是碰巧打開了話閘子，便隨口一問，以確保自己沒有誤解兩位女同學對自己的一系列親密舉動，從而辜負怠慢了她們的心意。

    鈴木悠仁的心中已經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沒料想到她們兩人都已經變得這麼主動。

    九州誠雖然在感情方面比較遲鈍，但他又不是傻子。女生三番五次地對他那麼主動，甚至還親了他的臉頰。再進展下去怕不是就是嘴對嘴親然後滾牀單了.都到了這種地步，九州誠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對方的感情。

    “那麼九州同學，假設她們真的都喜歡你，你準備怎麼辦？”鈴木悠仁故作好奇地問道。

    “這個啊沒什麼好猶豫的。”九州誠想了想，果斷道：

    “她們都是好姑娘，但是我對另一半時有要求的，而她們達不到這個要求當然，這並不是她們的過錯，只是我個人的問題。所以如果她們向我表達愛意，我會主動拒絕她們的告白並且道歉。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願意做那個壞人，主動挑破並斬斷這層朦朧的感情，將話全部說明白。就算傷了她們的心，讓她們恨我，也比讓她們備受相思的煎熬要好。”

    “咳咳.”鈴木悠仁本想喝點水壓壓驚，結果被嗆了一下。

    若是「武力」沒有達標，再有魅力的女生都無法吸引九州誠半分。

    果然九州大哥一定會這麼回答，這就是他奇妙的戀愛觀，既溫柔又殘酷完全無法去糾正，也不敢去糾正。

    “所以你覺得她們是真的喜歡我嗎？”九州誠面色平靜地開口發問，似乎對答案也不算特別在意。

    “那個.我覺得吧”鈴木悠仁的心臟忽然撲通撲通跳得很快，如同在鋼絲上走路，每一個字都要仔細斟酌，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毀了好幾個人的幸福。

    鈴木悠仁這個旁觀者非常清楚，那兩個女孩就是喜歡九州誠，而且戀慕之情都快溢出來了。可是他真的能把實話說出來嗎？

    不能！絕對不能！如果鈴木悠仁如實回答，九州誠這種行動力超強的怪物過幾天就會去“拒絕”兩位女生，還自認爲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卻不知道會對兩女造成怎樣的心理創傷！

    兩位女生都是好女孩，也正在爲了滿足九州誠的“擇偶標準”而努力着。她們現在正需要發育期，不能立刻就挑破這層紗窗紙，所以鈴木大師必須用謊言來守護這一切！

    “其實.這應該只是她們表達友情的一種方式。”鈴木悠仁不動聲色地回答：“我認爲她們並不是愛慕你，只是把你當成要好的朋友，是你想多了。”

    “！！”唐澤貴將一驚，剛想反駁一些什麼，卻被鈴木悠仁用急切的眼神瞪了一下，便沒敢說話。

    “友情.這種程度對於東京的女孩子來說，只能算是友情嗎？”九州誠捏着下巴，沉吟道。

    “對，對啊！東京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很熱情不是嗎～？”鈴木悠仁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說道：

    “她們願意這麼對待你，一定是把你當成了極其親密的友人，但是距離成爲戀人還差一段距離！所以說啊，九州同學不用想太多，繼續以朋友的心態和她們相處就好了！”

    “是這樣嗎？”九州誠依舊半信半疑。

    “你想想啊，水橋學妹之所以和你親吻，只是爲了給輕取材罷了！哈哈，當然了，她也是對你足夠信任才會願意對你做出這種事情。”鈴木悠仁連忙解釋道：

    “至於鴉川學姐.她本來就有點小惡魔的性格，有點琢磨不透吧？而且她肯定也是出於朋友的關心才屢次三番邀請你去她家打工，偶爾也會調戲你一下.但這其中絕對不可能有愛慕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一切真的是我想多了？”九州誠再次問道。

    “沒錯！她們只把你當成特別親密的好朋友！你要是突然對她們說那些東西，她們哪裏聽得懂啊？”鈴木悠仁一本正經地勸說道：

    “千萬別衝動，也別想多，九州同學！一定要保持平常心！”

    “沒錯沒錯！”唐澤貴將也看懂了氣氛，點頭附和道：“大家都是好朋友，你要更坦然地面對她們，不要想太多啦！”

    高槻源治則始終擺出一幅心不在焉也無所謂的態度，正在觀看餐廳電視機裏的《假面騎士紅中》。

    “.”九州誠想了想，點頭：“我明白了，她們只是把我當成了親密的朋友，與戀愛沒有半點關係。她們果然都是很正經的人，這是我不好，擅自就進行了這種無端猜測。”

    “沒事沒事，多思考人際關係也是好習慣，畢竟維持人脈可不容易。”鈴木悠仁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得靠自己才能守護這平靜美好的一切。

    至少他幫助兩女爭取到了繼續發育成長的時間，沒有讓她們現在就被一棍子敲死。

    雖然在兩女當中，鈴木悠仁更看好水橋學妹，但是他也做不出爲了捧水橋學妹而故意去坑害鴉川學姐的行爲。索性這次就給兩人都撒個謊，給她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

    衆人在歡快的氣氛中結賬分別，並約好之後夏日祭典的時候再一起出來玩。

    鈴木和唐澤兩人分別朝着西面和北面回家。九州誠和高槻源治一個去地鐵站一個回家，兩人碰巧順路。

    一路上，兩人沒有聊什麼，只是默默無言地並排行走着。

    九州誠不經意地瞥了高槻源治一眼。

    這個大概是爲了模仿電影裏的流氓角色而梳着大背頭、滿臉寫着桀驁與叛逆的男生，任誰第一眼看過去都會以爲他是不良少年。

    若不是被“陳九州”教訓過一頓，他現在應該依舊是個如同社會垃圾一般、以欺負同學爲樂的問題學生。

    他以前真的是個被媒體極力吹捧的棒球童星嗎？

    “對了，高槻同學。”大概是爲了找話題聊，九州誠主動開口問道：

    “你以前很擅長打棒球吧？好像還被媒體稱作什麼六芒星選手。”

    “哦，是的.原來你知道啊。”高槻源治愣了一下，無所謂地點頭。

    九州誠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道：“那你現在爲什麼放棄了？”

    “.”高槻源治撇過頭，不太想回答。

    但是面對那個曾經將他征服的九州誠，他還是低聲回答：“媽媽去世了，不想打了。”

    “原來發生了這種事.”九州誠詫異地撇撇嘴，接着問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沒什麼關係，就是不想打了。”高槻源治撇過頭，擺出一幅無奈的臭臉：

    “你不會是想要勸我回去吧？”

    “不，沒事的。我不打算勸你，只是好奇問一下。”九州誠搖頭：

    “有天賦不代表就必須去做，擅長棒球不是必須要去打棒球的理由。倒不如說如果你有特別想做的事，即便是在這方面毫無天賦，你也會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進去。”

    “.”高槻源治彎着背沉思了一下，不經意地苦笑一聲：“是啊.沒錯。”

    “因爲家人去世了，所以就沒心情去打棒球了，這是個很合理的想法。”九州誠一巴掌拍在高槻源治的肩膀上，力氣有點大：

    “我不會說「你的母親肯定不希望你放棄棒球」這種刻薄的場面話，因爲我大概理解不了你的痛苦，所以我理解你放棄棒球的心情。”

    高槻源治糾結地擰了擰眉頭，欲言又止道：“我行吧，多謝了。”

    九州誠卻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是我希望你至少不會將這份痛苦轉嫁給其他無辜的人，你能做到吧？”

    “嗯，我知道了。”高槻源治只是很普通地應了一聲。

    岔路口，兩人分道揚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