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訓練升級

    姑且算是在九州誠的“脅迫”之下，兩人一同來到了家庭餐廳。

    現在是午餐時間，顧客還是不少的，三分之二的位置都已經被佔據了。

    看着人擠人的餐廳，小景的臉色有點發白，連忙低下頭，用帽檐遮住倉惶的臉蛋。

    好可怕，人好多，好後悔，早知道拒絕誠哥了小景在心中可憐地碎碎念。

    九州誠對店員伸出兩根手指，店員便帶他們入座。

    “想吃點什麼？”九州誠隨意地將菜單遞給小景。

    “誒，我”小景猶豫了一下：“唔”

    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她就像是喉嚨卡住了一樣，連正常發聲都有些困難。

    “別緊張，深呼吸。”九州誠提醒道。

    “嗯哈～呼～”小景如此照做，胸口一起一伏，這才稍微平復心情，小聲嘟囔道：“誠哥.那個番茄肉醬意麪是你推薦的吧？”

    “很明智的選擇。”九州誠點頭：

    “這家的意麪不是預製菜，肉醬都是廚師長用私人配方親手熬的，我上次還去後廚幫過忙。我也來一份意麪，還要一份鐵板烤牛排。”

    “誠哥.胃口很好呢.嘿嘿”小景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這時，一位服務員端着兩杯涼水朝他們走來：“兩位，決定好吃什麼了嗎？”

    “誠、誠哥.那啥”服務員是個很親切的青年女子，小景卻嚇得不敢與她對視，說話又變得不利索了，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九州誠。

    然而，九州誠卻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行爲。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喉嚨，然後沮喪地搖頭。

    “抱歉，那就讓這位姑娘來幫你點菜吧。”服務員流露出同情的眼神，轉而看向小景：

    “你們要吃些什麼呢？”

    小景頓時炸毛了。九州誠居然在服務員面前裝起啞巴了，這是要讓她來開口點菜啊！

    本來小景光是進入這家餐廳就要鼓起勇氣了，沒想到九州誠居然還看熱鬧不嫌事大，和她玩這一套！

    “我我.”小景又氣又驚，低着頭半晌說不出話來，憋得臉都快紅了。

    可是服務員歪着腦袋盯着她看，她也不好意思一句話也不說。

    深呼吸.深呼吸.

    小景又喘了兩口氣，頭暈目眩地盯着菜單，用盡渾身力氣說道：

    “兩、兩份.番茄肉.肉醬意麪一份.鐵板烤.牛扒”

    “抱歉，客人能再重複一遍嗎？”服務員顯然沒有聽清，不遠處有個小孩在餐桌上發脾氣，讓本就喧鬧的餐廳變得更加嘈雜。

    “嗚啊.”小景的臉更紅了，急得想要鑽進桌底下去，好在墨鏡和口罩遮住了她窘迫的哭臉。

    “客人？”服務員又湊近了一些。

    嗚啊啊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景在心中叫苦不迭，但是被如此逼上絕路，她也只能豁出去了，當即心一橫，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服務員，用極快的語速喊道：

    “兩份番茄肉醬意麪！一份鐵板烤牛排！多、多謝了！”

    說完，她又低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目光。

    “兩份番茄肉醬意麪，一份鐵板烤牛排，我確切記錄下來了。”服務員總算聽清了，微微一笑，寫下訂單：“請兩位稍等片刻，這就爲伱們製作～”

    服務員走後，九州誠輕咳一聲，讚歎道：“不錯哦，和別人說話也沒那麼糟糕吧？”

    “誠哥.”小景趴在桌子上，精疲力竭，幽怨地嘟囔：“你好壞啊.”

    “抱歉抱歉，剛纔是我突然臨時起意，如果爲難到你了是我不好。”九州誠也趴在桌子上，透過墨鏡直視小景：

    “其實我認爲你之所以不敢和別人說話，是因爲假定他人都帶有惡意，所以和他們說話就會遭到拒絕和嘲笑，乃至攻擊報復。”

    “我這麼說來好像是這麼回事。”小景不可置否地點頭，如同被看透了內心，無法反駁。

    “這個世界上雖然存在很多惡意，但是不至於連和別人說句話都危險重重。”九州誠輕哼一聲，繼續說道：

    “你剛纔和服務員交流，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嗎？她按照你的要求下單，態度也很客氣，也不會嘲笑和否認你吧？”

    “唔話是這麼說沒錯.”小景點點頭。

    “我不是職業的心理諮詢家，所以幫助你的方法可能也不太專業。但我還是想竭盡全力幫你，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九州誠繼續說道：

    “既然你擔心和別人交流會被傷害，那你可以先試着在我的陪同下和別人交流。正如我出門前所說，我會爲你兜底，就算你被拒絕或者危害了也不必擔心。所以有我在的時候，你就鼓起勇氣，盡力去嘗試開口吧！”

    “.”小景低垂着眸子，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道：“嗯，我知道了，謝謝誠哥。”

    這家西餐廳的菜大多都是提前預製好的，只要稍微加熱一下就行了，因此上菜速度非常快。

    兩人的菜很快就被端了過來。兩盤番茄肉醬意麪都裝在鐵盤上，濃稠的品紅色肉醬在發燙鐵板上冒着泡泡，被醬汁包裹的麪條也在微微顫動，散發出棉白色的煙霧與西洋香料的奇特香味。

    九州誠單獨點的牛排被烤製成六分熟，在鐵盤上滋滋冒油，肉香撲鼻，旁邊點綴着西蘭花、胡蘿蔔塊和玉米粒。

    方便麪和速食品絕不可能出現的曼妙香味讓小景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已經抑制不住想要品嚐的衝動。

    但是考慮到今天是和誠哥一起出來吃飯，她還是得強作矜持，學着電視劇裏的和國人雙手合十道：

    “我我開動.”

    話說到一半，小景卻愣住了。

    明明九州誠是個和國人，卻不像其他和國人一樣在吃飯前雙手合十說“我開動了”，而是直接舞起刀叉開始大快朵頤，沒有任何繁文縟節。

    “誒”小景有點尷尬地臉一紅，也默默拿起刀叉，小口地品嚐起了意大利面。

    說實話，關於和之國的炎黃人要不要在吃飯前說“我開動了”，這個話題也曾在炎黃的網絡論壇上有過爭議。

    有人說去了和之國就要入鄉隨俗模仿他們；也有人說就算身處和之國也沒必要被他們完全同化，不必搞這種不知所謂的形式主義行爲。

    小景其實是比較偏向於“入鄉隨俗”派的。然而她剛纔想要學着和國人的餐前禮儀說一聲“我開動了”，卻發現身爲和國人的誠哥反倒完全不在乎這種習俗，一句話沒說就開始用餐了。

    這種荒唐的感覺，就像是炎黃有很多自稱“小資”的人們拼命學習西餐禮儀，爲了“刀叉怎麼握才優雅”、“怎麼拿酒杯才正宗”這種話題吵得不可開交。

    結果他們轉頭就看見大英女王在聚會上用最“粗鄙無禮不規範”的持握方式拿起酒杯，卻依舊能保持優雅而不失風度的儀態，彷彿是在對那些認真研究“西餐禮儀”的炎黃人進行無情嘲笑。

    小景越想越尷尬，甚至想要鑽到桌子下面去抱頭哭泣。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誠哥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將注意力放在進入口中的意面上。

    “嗯！”幾根意麪混着番茄肉醬進入口中，讓她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讚歎。

    其實她買的速凍食品中也會有意面便當，就是那種放進微波爐裏轉一分鐘就能享用的預製意麪。但是那種速食品和自己現在品嚐到的意麪相比，簡直就是螢光之於皓月。

    肉醬粘稠而富有顆粒感，一口咬下去滿口都是肉香與番茄醬香的碰撞，點綴着香草的味道作爲調和。麪條則順滑有嚼勁，就着肉醬一起吃很有層次感。

    相比之下，小景以前吃的速凍意麪只不過是廉價番茄醬和糊坨坨的意麪如同漿糊般攪在一起的垃圾食物。

    她越吃越起勁，也不顧食物燙嘴，一口一口地停不下來。儘管她只敢小口地吃，怕壞了淑女形象，但是這盤意麪還是很快就被她消滅一空，就差上嘴舔盤子了。

    這麼美味的食物，果然要出門才能吃到啊小景心中感嘆。

    九州誠也已經吃完了意麪，正在用刀叉切割牛排。

    味道中規中矩，和上次來打工的時候一樣.九州誠對於這家餐廳的菜品口感倒是沒有太大的感受。

    他上次來這裏打工的時候，店家在臨走前給了他一大袋沒賣完的自制番茄肉醬。往後三天他每頓都有肉醬吃，不是拿來蓋飯就拌麪，就連早餐也用肉醬夾麪包。

    不可否認，這家餐廳的番茄肉醬味道獨具一格，但是九州誠吃了這麼多，已經有點麻木了。

    他將牛排切成幾塊，就着西蘭花一起塞進嘴裏咀嚼。

    吃完飯後，他擡頭看見小景也已經吃完了盤子裏的意麪，卻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還要再點一盤嗎？”九州誠隨口問道。

    “啊，不、不用了！”小景臉一紅，連忙擺手搖頭。

    小景顯然是有點淑女情結的，不想被別人認爲是貪吃的大胃王。

    但是貪吃的慾望是掩蓋不住的，小景雖然嘴上否認，卻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九州誠看出了她的小動作，對服務員招呼道：“再來一份意麪！”

    “誒，誠哥.真的不用”小景連忙想要制止。

    “我還沒吃飽。”九州誠說。

    “唔”小景錯愕了一瞬，尷尬地低下頭：“嗯，不好意思，誠哥”

    九州誠吃完牛排，第二份意麪也端上來了。

    他用刀叉分走了一半意麪，又將盤子推給小景：“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我只能吃一半，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小景又呆滯了一下，伸手接過盤子。

    看着九州誠又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沒有看向她這邊，小景便用叉子戳了戳意麪，隨後也慢慢吃了起來。

    美味的麪條伴隨着肉醬，再次進入她的味蕾，小景卻感覺心中五味混雜。

    小景雖然是社恐，但不是毫無情商的傻子。因爲內向的緣故，她反倒變得很擅長察言觀色、對於他人的話語和行爲格外敏感。

    她自然看得出來，誠哥明顯不是因爲自己吃不完才分一半麪條給她，而是爲了顧及她的面子才這麼做。

    無論是初次見面也好，在NHK業務員闖入家門時出手相助也好，還是主動幫自己擺脫社恐的訓練也好.九州誠就像是一枚散發着光和熱的小太陽，無條件地照耀着她。

    可是，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算是那些所謂的“大好人”，也不會無條件地爲陌生人付出。

    兩人只是普通鄰居，九州誠爲什麼只是一見面就願意幫助自己到這個份上？

    他真的是那種如同耶穌、佛陀一樣的聖人？

    不對，難道說！

    一個驚人的可能性從她腦中閃過，嚇得她鬆開手中的叉子，身軀忽地震了一下。

    “怎麼了？”九州誠聽見勺子掉落的聲音，連忙擡頭問道。

    “呀啊.沒、沒什麼的！”小景連忙低下頭，緊張地盯着盤子，用叉子捲起幾根麪條，心中卻已經波瀾狂涌。

    誠哥不會是.一見鍾情，喜歡上我了吧？

    不會吧？真的是這樣嗎？可是這也太突然了，我們才見過幾面，他爲什麼會看上我這種人？

    仔細一想，誠哥看起來相貌一般，衣品打扮也馬馬虎虎；但是人很熱情，散發着一股平易近人、令人安心的魅力，會說炎黃語，看起來也很喜歡炎黃文化，我們說不定能聊得來呢.

    但是好害怕啊！好害怕！求你了！讓我有點緩衝時間吧！這也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啊！我到底要怎麼去迴應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我不是討厭誠哥，但是太突然了，而且我真的很害怕啊！我這種人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談戀愛肯定會給誠哥添很多麻煩！誠哥會討厭我的！

    而且萬一誠哥其實並不像表面的這麼美好，其實他也有很多缺點怎麼辦？好害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好害怕啊！！

    “小景，下午有什麼打算嗎？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走走？”九州誠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窩窩不知道”小景頭腦過熱，口齒不清地回答：

    “既然是誠哥我們那個啊哈哈.我們下午也去其他地方走走吧，不能辜負誠哥的.那啥一片好意！”

    九州誠卻擔憂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姑娘怎麼又開始結巴了？明明剛纔還好不容易有了好轉的跡象，這是又退步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