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三年後的家訪

    翌日放學後，九州誠和鴉川咲文前往了小澤冬柚的家，由江鳥老師負責帶路。

    根據江鳥老師所言，當年欺負小澤冬柚的不止那個壞學生團體，還另有其人。

    九州誠今日便想將一切都弄清楚。作爲江鳥老師的受害者，他有權瞭解事情的真相。

    “事先說一句，我三年前去找過她幾次，她一直閉門不見我。”一路上，江鳥老師唉聲嘆氣，語氣低落：

    “我們這次可能也會吃閉門羹。”

    聞言，鴉川咲文的面色苦悶：“如果她不願意見我們，線索就斷了吧？”

    和之國有一項《不退去罪》。只要房主對着訪客說三遍“請離開吧”，而訪客還堅持不走，房主就有權力報警，最高可判三年有期徒刑和十萬日元的罰款。

    因此，強行闖進小澤冬柚家是行不通的。萬一對方報警了，理虧的就是自己。

    想要坐下好好談一談，就必須要讓她心甘情願地開門才行。

    三人來到小澤冬柚家門口，江鳥老師忐忑地走上去按門鈴。幾聲“叮咚”在走廊裏迴盪，讓她的呼吸聲變得更沉重了幾分。

    片刻後，門口的對講機有人說話了：“你好，請問是哪位？”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

    “那個，我是...”江鳥老師剛想開口說話，九州誠就攔住了她，走上前開始一本正經地撒謊：

    “您好，請問是小澤女士嗎？我們是私立秀燼學院的師生聯合調查委員會。”

    “秀燼...”中年婦女呢喃着這個名字，語氣突然變得不善起來：“你們來做什麼？”

    果然如九州誠所料，小澤一家對秀燼學院恨之入骨，畢竟這所學校可是毀了她女兒的人生。

    “近幾年，我們秀燼學院正在進行全方面的改革，我們師生聯合調查委員會就是負責處理學校裏的遺留案件。”九州誠自信滿滿，用官方正式的口吻胡扯道：

    “我們發現小澤同學曾在三年前無故退學，雖然對學校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但是我們希望對此事重新調查，確保事件不存在任何的潛在隱患。”

    “......”對面沉默了三秒鐘，不悅地說道：“抱歉，我們無話可說。請回吧。”

    “對不起，請別掛電話！”九州誠聽到後連忙趴在對講機上，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聽說，小澤同學曾經向學校反映過她遭到其他學生的騷擾。結果鬧到最後，案件居然以「證據不足」爲由取消調查了，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那又如何？”對面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你們三年前不肯相信我女兒，現在又想來假惺惺地慰問嗎？別裝好人了！”

    “針對三年前的事件，校方也在深刻反思。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要將此事徹查清楚！”九州誠撒起謊來臉紅心不跳，誠懇得難以挑剔：“理事長先生也很重視這件事，這關乎到校方的名譽！”

    “學校怎麼樣已經與我們無關了，請回吧。”對方的態度堅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這所學校牽扯上任何關係。”

    “既然如此，我表示很遺憾...”九州誠長嘆了一口氣，故作傷心地趴在牆上：

    “校方已經準備再次立案調查此事。如果今日不方便進行會談，過兩天會有校方的專業調查員團隊來訪，隨行的還會有律師和警視廳的專業人士，調查許可證當然也會準備妥當。”

    “他們會對您的女兒進行詳細調查和詢問，然後讓她簽署幾份知情書和協議合同…雖然我不想說得很難聽，但是事情會變得有稍微一點點麻煩吧～”

    “如果您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您可以打電話向學校確認。但我們不會在這裏滯留太久，如果您今日不希望進行面談，我們會立即離開。”

    危言聳聽地說了幾句之後，九州誠意味深長道：“那麼...過幾天再由專業人士與你們接洽吧，小澤女士。”

    “等一下！”突然，小澤的母親開口道：“這次聊完，你們能保證以後不會再來了嗎？”

    “當然！”九州誠笑了，通情達理地說道：“我們只需要十分鐘，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如果您的女兒感到不適，我們會馬上結束對話！”

    “...”小澤的母親道：“請稍等，我來開門。”

    如他所料，和之國人大多都是怕麻煩的。

    如果九州誠直接要求進行十分鐘的會談，小澤的母親多半會拒絕，畢竟他們家可是恨透這所學校了。

    可如果九州誠告訴她，學校將會派出專業團隊過來糾纏不清，她又會選擇折中的方案，接受今日的面談。

    爲衆人開門的是一位標準的家庭主婦——穿着圍裙和袖套，燙卷頭，模樣看起來很幹練。

    “你是…江鳥老師嗎？”小澤母親認出了其中一位女老師。

    “嗨...我是小澤同學以前的班主任。”江鳥老師微微頷首，眼神有些尷尬：“請問...小澤同學還好嗎？”

    “...”小澤母親噓了口氣，生硬地說道：“請進吧。”

    三人走進屋內，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因爲這次會面時間很短，所以小澤母親沒有給三人倒茶。

    “冒昧一問，小澤同學現在的情況如何了？”九州誠剛坐定，便試探地詢問。

    “...”小澤母親眼神無奈，難以啓齒道：“這些年一直不怎麼離開房間。”

    “那真是抱歉…”九州誠雙手十指交叉，陷入思考。

    青少年普遍比較心思敏感且在意他人的目光，外界刺激很會對他們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乃至將他們逼瘋掉。

    和之國以前似乎也有不少這樣的案例，譬如受到欺負的青少年一氣之下選擇自我了斷，或者墮落成尼特廢宅。

    這類事件在和之國過於普遍，再加上受害的青少年們往往都不擅長爲自己發聲，因此很少有人會去關心他們。

    “那她願意出來談談嗎？”九州誠詢問道：“哪怕只是說幾句話也好。”

    “我去問問...”小澤母親投來不確信的眼神。

    “嘎吱——”忽然間，衆人聽到一間臥室的房門輕輕打開了一條縫。

    黑暗的縫隙中，一雙陰森的眼睛悄悄伸出。

    “媽媽…家裏有客人？”說話是個女孩，聲音很沙啞，明顯中氣不足，身體虛弱。

    “你好，請問是小澤冬柚學姐嗎？”九州誠連忙搭話，儘可能擺出一副親切的模樣。

    “小澤同學，好久不見...”江鳥老師也露出複雜的眼神，向她招了招手。

    “媽媽...爲什麼…要把你們放進來？”門後的少女語氣開始顫抖，顯然好久沒和外人說過話了。

    就在這時，鴉川咲文也熱情開朗地打招呼：“你好，小澤學姐！我叫鴉川咲文，是新聞部的前任部長。”

    “新，新聞部…”聽到這個詞，小澤同學的語氣明顯動搖了起來，變得很害怕：

    “我我我...我認得你...鴉...新新新聞的...別，別過來！嗚啊！”

    “砰”地一下，她直接關上了房門。

    九州誠困惑地看向鴉川學姐，想了一會兒後才問道：“她很害怕新聞部？”

    “我...我也不知道...”鴉川咲文也一臉無辜。

    “我記得小澤同學和新聞部應該沒什麼聯繫吧？”江鳥老師也很吃驚。

    小澤母親也露出了一副不悅的表情，顯然是在責怪他們給女兒帶來了不必要的精神刺激。

    危機時刻，九州誠腦筋急轉，對着房門喊道：“小澤同學，其實新聞部已經解散了！就是由我解散的！”

    既然她害怕新聞部，那麼聽到這則消息後會有何反應呢？

    “咣噹！”房門後面明顯出現了很大的動靜，好像是小澤冬柚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

    片刻後，房門再次打開了。少女又露出一雙陰森的眼睛，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鴉川咲文也主動出擊，坦然說道：“新聞部已經被這位學弟解散了，我現在可是作爲手下敗將追隨他呢～”

    “唔...”房間裏的少女突然詭異地笑了笑。片刻後，她用幽怨無比的語調，流暢地說道：

    “嘿嘿嘿…那足立慎怎麼樣了？告訴我...他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