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藤井春雄的災難

    “你懷疑藤井同學被人勒索，成爲了青少年犯罪者嗎？”

    放學後的辦公室裏，江鳥老師雙手撐着下巴，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你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但這也太天馬行空了吧？”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也許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考試前沒睡好呢？”

    “可你自己都說了，區區‘沒睡好’是不會讓人從優等生變成不及格吧？”九州誠雙手撐到桌子上，反問道：

    “你是不是聽到「青少年犯罪」就開始嫌麻煩，所以才想推辭掉？”

    “唔...”江鳥老師如同被看穿了似地撇過臉，小聲道：“可這說到底只是猜測吧？也沒有證據證明他一定參加了青少年犯罪。”

    九州誠卻搖了搖頭，繼續反駁：“我特意去他隸屬的吹奏部問了一下，同學們也說他最近這段時間經常缺席，還警告過要取消他的正選名額...這已經不是巧合了吧？”

    “...”江鳥老師心虛地低下頭，如同受訓的小孩子般徹底說不出話。

    “你今天放學後沒什麼事吧，江鳥？”九州誠打了個響指，問道。

    “嗯...我今天正常下班。”江鳥老師心虛地點頭。

    “那就和我走一趟吧。”九州誠吩咐。

    ......

    ......

    藤井春雄從未想過，一向老實本分，循規蹈矩的他會陷入如此絕望的境地。

    那一天，他在澀谷地鐵站口碰見一個自稱「相親友愛跑腿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那人交給他一個包裹，說是只要幫他送到十五分鍾遠的一戶居民家就能給他五千日元報酬，還提前給他支付了兩千元定金。

    區區花費十五分鍾送個包裹就能獲得五千日元，這樣的報酬對他來說太豐厚了。再加上對方的態度很急切，彷彿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於是好心的藤井春雄便答應了。

    可等他將包裹投進目的地的快遞箱後，那個身穿郵遞員制服的工作人員卻帶着幾個地痞惡棍走過來圍住他，一臉笑嘻嘻地展示了幾張偷拍他送包裹和收錢的照片。

    “你送的包裹裏面可是違禁藥品，要是被警察發現的話，你肯定會被學校開除，去坐一輩子牢哦～”

    那個“工作人員”嬉皮笑臉地對他說着，讓他如同徹底墜入了冰窟。

    後來藤井春雄才知道，這些人就是看他長得一副“乖學生臉”，所以才故意對他下手。

    被嚇得頭腦發白的藤井春雄無計可施，只能聽從這夥人的要求，不斷支付他們“封口費”。

    先是把自己存的零用錢全部交給他們，又開始被迫向家裏人要錢，直到最後...那夥人要求的封口費越來越多，於是直接慫恿藤井春雄自己去“掙錢”。

    今天也是，他一放學就收到那夥人的通訊，要求他去澀谷大街的巷子裏集合。

    繁華的世界與他無關，他換上不太引人注目的灰色兜帽衫，如同他的心一樣灰白。

    “今天你要弄夠這個數～”領頭的西裝男子伸出三根手指，對他吩咐道：“如果不想讓警察和學校知道你一直以來的真面目，你就老實去做吧。”

    “我...知道了...”藤井春雄不情願地點頭，露出死了般的眼神。

    於是他走上大街，開始尋找第一個目標。

    澀谷是東京的三大副都心之一，又被稱爲“年輕人之街”，每日的人流量都是天文數字。

    那夥人告訴他，要儘可能把目標定在那種不說日語，提着大包小包，看起來像是外籍遊客的路人身上。

    這種人一般都很有錢，而且就算被偷搶了也難以與警察溝通，更有簽證時間限制在身，不可能在本地逗留太久，所以案件大概率會不了了之。

    藤井春雄將目標鎖定在一個提着滿手購物袋的遊客大媽身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衝上去撞了她一下，順勢把她的錢包摸走。

    毛手毛腳地完成這一切後，藤井春雄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痛苦了起來，心臟在被詛咒之火不停地灼燒着。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逐漸對這種行爲感到麻木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忠犬八公雕像下，九州誠借用江鳥老師的手機拍下了這一切。

    “誒～你的最新款手機還真好用，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拍得很清楚～”九州誠檢查了一下視頻，對旁邊的江鳥老師稱讚道。

    “額...謝謝稱讚？”江鳥老師爲難地悶笑了一聲。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藤井同學碰上麻煩了。”九州誠將視頻傳入自己的手機裏，然後吩咐道：“我們跟上去。”

    “啊嘞？我也要？”江鳥老師吃驚地指着自己。

    “不然呢？”九州誠送給她一個不耐煩的眼神：“你才是他的班主任吧，只有我一個人去合適嗎？”

    江鳥老師的嘴角抽了抽，只得默默跟上去。

    藤井春雄甩開那個遊客大媽後，又回到了小巷中，把錢包交給那羣混混流氓。

    “這些錢...夠了吧？”藤井春雄用求饒的語氣詢問道。

    “斯國一捏，春雄君～”領頭的西裝男數了數錢，用噁心到毛骨悚然的語氣稱讚道：“你越來越熟練了～”

    藤井春雄眼神麻木，一言不發。

    誰都好，神也好，惡魔也好，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做這種事情了！…他心想着。

    “這周就先這樣了，你可以走了～”西裝男對藤井春雄擺了擺手，催促他離開：

    “下週同一時間再來見我。”

    “沒問題，下週同一時間來拘留所見你～”

    忽然，衆人聽見小巷口傳來了一個少年的玩笑聲。

    只見一位身穿高中校服的少年帶着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走進小巷，少年還在用手機拍攝他們。

    “不錯不錯，正好把你們的行爲全部錄下來了～”九州誠繼續用老師的手機懟着他們：

    “居然敢教唆高中生做這種事，看來把你們送去監獄多少年都不夠啊！”

    他又轉頭看了看一旁滿臉懼意的江鳥老師，催促道：“喂，你也說點什麼。”

    被九州誠一說，江鳥老師無可奈何，只得強忍住心中的恐懼，顫抖地喊道：

    “你...你們...這是違違違法行爲...把學生還，還給我們...去去去自首吧！”

    或許是太過口吃，江鳥老師的發言反倒讓小巷的氣氛變得歡快了起來。

    “哈！哈哈哈～！”幾個地痞混混笑得前俯後仰：

    “搞什麼啊！一個瘦不垃圾的豆芽菜小子，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小美女，你們是來搞笑的嗎？！”

    “你還是別說話了，老師。”九州誠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對地痞混混們威懾道：

    “我已經報過警了...東京警察的效率你們也是知道的，十分鐘內應該能過來吧～”

    “十分鐘？哈！哈哈！”一個混混兩眼瞪得像銅鈴，摩拳擦掌地走過來：

    “那你知道這十分鐘會發生什麼嗎？”

    “別輕舉妄動，我現在正在用手機拍攝！”九州誠故意裝出一副很緊張的樣子，象徵性地退後了兩步：

    “你們要是先動手打我，可就要負全責了！”

    下一刻，那個混混毫不留情地推了九州誠一下，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他撂倒在地，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混混目光陰冷瞥了手機一眼，一腳踢飛到遠處去。

    “哼，就算你拍攝了又怎麼樣？我在這個國家最喜歡用兩招，一個是推掌，另一個是抱摔。”那個混混俯視着趴在地上的九州誠，得意洋洋道：

    “第一招可以向警察解釋說只是不小心推搡了別人一下，第二招可以解釋說是不小心把人推倒了。就連警察都分不清，只能把案件從「鬥毆」下降成「普通糾紛」。”

    九州誠躺在地上以拳擊掌：“哦，解釋得好詳細！真是有用的社會實踐知識！”

    他又轉頭看向江鳥老師，感嘆道：“我覺得他比你更擅長當老師哦～”

    “臭小子，你在戲耍我嗎？！”那個混混的額頭爆起青筋，憤怒地拽住少年的衣領，將他提起來。

    混混剛說完話，他就露出痛苦的表情，晃着身子跪倒在地上。

    九州誠從混混的肚子上抽出美工剪刀，又是一記頂陽指搗向他的人中。

    緊接着，他從衣領裏拔出一枚圓珠筆樣式的便攜攝像頭，丟給身後的江鳥穰紀子。

    這是他讓鴉川學姐去新聞部倉庫拿出來的，反正現在的新聞部已經不需要這種專門用來竊聽偷拍的道具了。

    “他們剛纔勒索藤井同學的畫面都錄下來了，這些人的臉也拍得很清楚。給我用性命保管好攝像器，絕對不要丟了。”

    九州誠吩咐了一句，隨後一手雨傘一手美工剪刀，目光狠戾地盯着其他地痞混混們。

    “我說警察還有十分鐘到，是讓你們在最後的時光裏懺悔一下～”他雙目眥裂，嘴角咧開上揚，展現出令魔鬼都膽寒的笑容：

    “嘻嘻嘻…來吧，不怕死就過來吧～如果逃跑就把你們的腿打斷…來！我要打爛你們這幫下賤的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