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男人之間的夜談

    四人一直在高槻源治的房間裏打牌到天黑，才一同出門去吃晚飯。

    最後在UNO比賽位列末尾的人是唐澤貴將，大家的夜宵理所當然由他請客——本來輸的其實是高槻源治，但是唐澤貴將最後大概是有點害怕這位昔日大哥輸掉後會發火掀桌子，索性讓了他一手。

    四人來到附近的拉麪店，每個人都點了一份拉麪套餐。

    和之國人在某些場合下貌似對“碳水”擁有極高的執念，經常喜歡搞一些諸如“拉麪配米飯”或者“炒飯配餃子”的碳水炸彈套餐。

    看着其他人的“拉麪加米飯和餃子”頂配套餐，九州誠的“拉麪配雞肉串”組合反倒有點異類。

    不過其他三個人也沒感到有多意外，更不敢隨意嘲笑九州誠。畢竟九州誠自從五一黃金週之後就變得極其不正常，這種事情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至少如今的九州哥身爲強者卻寬宏大量，不再計較他們以前犯下的滔天過錯，也不準備將他們打入深淵，而是給他們一個改錯的機會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感激了。

    吃飯的時候，四人聊了聊暑假計劃，又順勢聊到了未來的安排——他們四個雖然才高二，但也算老大不小了，已經到了分班填志願的地步。

    “啊啊.想不到啊，以後要做什麼～”鈴木悠仁雙手枕着頭，嘆氣道：

    “想不到，完全想不到！我只想着回去把新買的遊戲通關了！”

    “我的話要是能成爲律師之類的職業就好了！”唐澤貴將把麪條全部吸光，又把米飯全部倒進湯裏，拌成茶泡飯一飲而盡：

    “之前看《律政英雄》的時候，感覺律師這個職業真的好帥！”

    “那不是廢話嗎？那部電視劇裏扮演律師的可是木村拓哉啊！”鈴木悠仁疑惑地詢問：

    “不對勁，你這傢伙怎麼會去看那麼正經的電視劇？”

    “啊之前找搜查官題材的時候.偶然就找到這部劇”唐澤貴將刮了刮油乎乎的臉頰，不好意思道：

    “怎麼說呢看了一集之後徹底入迷了，所以就一口氣全部看完了～哈哈～”

    “不愧是你～”鈴木悠仁嘆了口氣，又問道：

    “高槻哥，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高槻源治卻只是在玩手機，好像沒聽見他的問話。

    “高槻哥？”鈴木悠仁開口提醒。

    “哦”高槻源治擡起頭，隨口應了一聲：“沒想好。”

    “那九州同學呢？”爲了繼續話題，鈴木悠仁便把話題轉移給下一個人。

    “我？我想在東京開武館。”九州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若是放在以前，九州誠說這話的底氣應該會更足一點。但是自從他得知這個世界有鬼怪妖魔之後，“武術”似乎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不.武術依舊是被人們所需要的。所謂武術，說白了就是弱者從強者手上保護自己的技術。就算它不是萬能的，就算是面對人類無法匹敵的妖怪，武術也可以幫助弱者們博得一線生機。

    九州誠之前能從狩伎刀的手中救下涼宮椛，不也是仰仗着武術嗎？

    而作爲陰陽寮的除靈師，九州誠的主要戰鬥方式依舊是武術，只不過需要配合一些特殊的除靈道具才能更高效地退治妖怪。

    更何況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妖怪，也有槍支彈藥和火炮，每一個都不是武術所能匹敵的。可就算如此，也不會有人說“武術”是無用之物吧？

    “沒錯，以後就在這裏開武館好了。”九州誠再次重複了一遍。

    無論這個世界有多少牛鬼蛇神，“武術”仍然是被大家所需要的。因爲武術就是九州誠的力量之所在，也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想將這份瑰寶分享給更多人。

    “誒～這個理想還真有意思啊～”鈴木悠仁讚歎了一聲：“但是九州同學用的是什麼流派？”

    “嗯”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九州誠了。

    他明面上使用的是師父教他的“無限制格鬥術”，可他的武術卻更像是集百家之長，什麼都摻合一點，追求的便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實用性，很難報出一個響亮的名號來。

    “難不成是喧譁術吧？”唐澤貴將推斷道。

    和之國的“喧譁術”，直接翻譯過來就是“幹架術”，也就是地痞流氓或者黑幫打手們和別人打架的技術，沒什麼固定套路，基本就是比誰下手更狠膽子更大。

    被這麼一說，九州誠倒也覺得自己的武術和喧譁術有幾分相像，但他絕對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武術和黑幫流氓們好勇鬥狠的技術是同一種。

    因爲太難解釋，九州誠也不打算就這個話題繼續和他們聊下去了，免得聊多了不小心說漏嘴點什麼，甚至把自己尚未搞明白原理的“穿越”也說出口來。

    “說起來，我最近有一件在意的事情。”九州誠索性轉移話題，準備說一說自己最近的困惑：

    “我最近突然覺得，和女孩子相處真是令人困惑。”

    “怎麼了，九州同學？”作爲戀愛軍師的鈴木悠仁頓時來了興致，另外兩人也放下筷子，在一旁默默地傾聽。

    “我其實在想，鴉川學姐和水橋學妹是不是喜歡我？”九州誠雙手十指交叉，凝重地撐在桌子上。

    “哦？！”鈴木悠仁莫名有種如臨大敵的預感，卻還是假裝平靜，笑眯眯地問道：

    “九州同學爲什麼這麼認爲？”

    如果是唐澤貴將對他說這些話，他一定會嘲笑這個小胖子異想天開。如果是高槻哥對他說這些話，他大概會對這位昔日大哥的鐵樹開花而感到驚喜。

    可是說出這話可是九州誠.他可是那個耿直到連被女孩子貼臉輸出都無動於衷，反而還嫌棄女孩子武力值太低，覺得自己被佔便宜了的九州誠啊！

    在戀愛方面，九州誠就如同一意孤行的巨獸，明明擁有如此強勁的男友力，卻只會向着自己眼前的道路奔走，完全不會去看旁邊的女孩一眼。

    “她們兩個都主動約我單獨出去玩，然後親了我，雖然不是嘴對嘴的親吻，但是我認爲這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範疇。”九州誠思考了一番，認真分析道：

    “再加上她們之前確實受到過我的幫助，之後又和我走得比較近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她們並沒有把我當朋友，而是想要和我談戀愛？”

    鈴木悠仁的心中已經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這才忽然意識到她們兩人都已經變得這麼主動。

    九州誠雖然對感情方面非常遲鈍，但他又不是傻子。女生主動邀請他出去約會還獻上香吻，再進展下去就是嘴對嘴親吻然後滾牀單了都到了這種地步，九州誠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對方的感情。

    “那麼九州同學，假設她們真的都喜歡伱，你準備怎麼辦？”鈴木悠仁故作好奇地問道：

    “當然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問問而已～”

    “怎麼說呢”九州誠糾結地皺起眉頭，思考片刻後下定決心道：

    “她們現在都是好姑娘，但是在某些方面實在是達不到我的要求這不是她們的過錯，所以我會主動和她們挑明關係，拒絕她們的告白並且道歉。”

    更何況九州誠現在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妖怪的存在，可謂是危機四伏。若是不找一個實力夠強勁的女友，難道要他以後因爲能力不足而抱着女友的傷軀和屍體哭泣嗎？

    與其抱着僥幸心理認爲這種悲劇不會發生，不如從一開始就切斷這種可能性。

    “咳咳.”鈴木悠仁本想喝點水壓壓驚，卻還是被嗆了一下。

    果然九州大哥一定會這麼回答，這就是他奇妙的戀愛觀，既溫柔又殘酷完全無法去糾正，也不忍心去糾正。

    “所以你覺得她們喜歡我嗎？”九州誠面色平靜地開口發問，似乎對答案毫不關心。

    “那個.我覺得吧”鈴木悠仁的心臟忽然撲通撲通跳得很快，如同在鋼絲上走路，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毀了好幾個人的幸福：

    “其實.這應該只是她們表達友情的一種方式。”

    “！！”唐澤貴將一驚，剛想反駁一些什麼，卻被鈴木悠仁用急切的眼神瞪了一下，便沒敢說話。

    “友情.東京的女孩子這麼大膽嗎？”九州誠捏着下巴，沉吟道。

    “對，對啊！東京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鈴木悠仁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說道：

    “她們願意這麼對待你，一定是把你當成了極其親密的友人，但是距離成爲戀人還差一段距離！所以說啊，九州同學不用想太多，繼續以朋友的心態和她們相處就好了！”

    “是這樣嗎？”九州誠半信半疑。

    “你想想啊，水橋學妹之所以和你親吻，只是爲了給輕取材罷了！哈哈，當然了，她也是對你足夠信任才會願意對你做出這種事情。”鈴木悠仁連忙解釋道：

    “至於鴉川學姐.她本來就有點小惡魔的性格，喜歡使壞吧？她可能只是想逗逗你玩，絕對沒有特殊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和她們談這件事？”九州誠嚴肅地問。

    “沒錯！她們只把你當成好朋友，你要是突然對她們說那些東西，她們哪裏聽得懂啊？”鈴木悠仁一本正經地勸說道：

    “千萬別衝動，九州同學，一定要保持平常心！”

    “沒錯沒錯！”唐澤貴將也看懂了氣氛，點頭附和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想太多啦！”

    高槻源治則始終擺出一幅心不在焉也無所謂的態度，目光看着餐廳電視機上的新聞。

    最終，在鈴木和唐澤兩人的極力勸說下，九州誠總算是相信那兩個女生只是把自己當成了親密的朋友，與戀愛沒有半點關係。

    而鈴木悠仁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得靠自己才能守護這平靜美好的一切.至少他幫助水橋學妹爭取到了繼續發育成長的時間，沒有讓她現在就被一棍子敲死。

    衆人在歡快的氣氛中結賬分別，並約好之後夏日祭典的時候再一起出來玩。

    鈴木和唐澤兩人分別朝着西面和北面回家，九州誠和高槻源治則碰巧順路。

    一路上，兩人沒有聊什麼，只是默默無言地並排行走着。

    來到電車上，兩人找到了空位置，正好能並排而坐。

    身旁這個大概是爲了模仿電影角色而梳着大背頭，滿臉桀驁不訓的男生，幾乎誰第一眼看過去都會以爲他是不良少年。

    若不是被“陳九州”教訓了一頓，他現在應該依舊是個如同社會垃圾一般，以欺負人爲樂的問題學生。

    可誰又能想到，他在中學時期其實是個被媒體極力吹捧的棒球新星呢？

    “對了，高槻同學。”大概是特別在意，九州誠主動開口問道：

    “你之前很擅長打棒球吧？好像還被媒體稱作什麼六芒星種子選手。”

    “哦，沒錯。”高槻源治愣了一下，平靜地點頭。

    九州誠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道：“那你現在爲什麼放棄了？能告訴我嗎？”

    “.”高槻源治撇過頭，看起來很不想說。

    但是面對那個將他徹底征服的九州誠，他還是低聲回答：“媽媽去世了，不想打了。”

    “這樣啊”九州誠嘆了口氣，接着詢問道：“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沒什麼關係，就是不想打了。”高槻源治撇過頭，擺出一幅無奈的臭臉：

    “你不會是想要勸我回去吧？”

    “不，我不會勸你。”九州誠搖頭：

    “有天賦不代表就必須去做，擅長棒球不是必須要去打棒球的理由。倒不如說如果你有特別想做的事，即便是在這方面毫無天賦，你也會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進去。”

    “.”高槻源治彎着背沉思了一下，不經意地彎嘴笑了：“是啊.沒錯。”

    “因爲家人去世了，所以就沒心情去打棒球了，這種想法也很能理解吧～”九州誠一巴掌拍在高槻源治的肩膀上，力氣有點大：

    “我不會說「你的母親肯定不希望你放棄棒球」這種無聊的場面話，因爲我大概是理解不了你的痛苦。但是我希望你至少不會將這份痛苦轉嫁給其他的無辜者，你能答應我吧？”

    高槻源治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九州誠一眼，許久後才深深點了一下頭：“嗯，我知道了。”

    列車到站，兩人起身分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