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以事夫主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39更新時間:24/07/05 00:37:26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

    那《女誡》她背得是滾瓜爛熟,又豈會不知‘夫主’二字是何意?

    陸修說得輕描淡寫,樑婠看着他淡漠的臉,只覺恍惚。

    視他爲夫?

    陸修耐心瞧着她,在等。

    樑婠垂下眸,聲音並不大:“夫主。”

    她的下巴被輕輕擡起,視線在空中相撞,陸修的黑眸深不可測:“卿需學之處頗多。”

    說完,握着她的手也並未鬆開,只帶着她往院外去。

    常日裏的太師府,人並不多,無論是尚書令陸勖,還是車騎將軍陸淮,都早已成婚,各有府邸。

    是以偌大的太師府,實則常住的也只有太師與陸修。

    太師的正室夫人早已故去,常伴其側的也不過幾個妾室。

    如今,這府中又多了一個她,要不了多久,還會再來一個曹鹿雲,甚至還有更多其他人,或許,不等她們來,她已經先離開,這些都是未可知的。

    這聲夫主,委實沒必要。

    不過,他既需要她喚,那她喚便是。

    人最危險的就是認不清自己的位置,論此時身份處境,也是該喚。

    夏日的清晨,尚不見暑氣,倒是陽光有些刺眼。

    庭院裏,廊橋曲折,幽池青蓮,白牆翠竹,亦是花開滿眼。

    一路行去,下人們不少,卻沒一個高聲說話的,但凡所遇者,無不是垂頭躬身退至一側,與皇宮侍從做派無異。

    太師的住處,樑婠上次來過一回,不算陌生。

    花萼亭架在水邊,伸出的青石臺,可戲水、可觀魚。

    他們到的時候,太師正背對着坐在一處垂釣,右腳邊放着魚簍,亭中桌上除了果品糕點,還放着一碗褐色湯藥。

    垂釣者最怕魚兒受驚,樑婠不敢出聲,再看從旁侍奉者亦如封了口。

    如此愜意自在的場景,卻過於嚴肅死寂。

    陸修鬆開她,隨手拎起藥碗走了過去:“喝完再慢慢釣。”

    他驀一開口,果驚得水裏嘩啦作響,魚兒逃走。

    本欲發作的人,偏頭看到他,又往過來瞄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回他臉上,有些奇怪:“今日怎沒去?”

    “起得晚,便告了假。”陸修說着接過魚竿交給隨侍,將藥碗遞了過去。

    太師接藥碗的手明顯一頓,稍稍停了停,才點頭:“挺好。”

    他盯着藥汁並不入口,頗有些感慨:“自上次命懸一線後,近來總會憶起不少陳年舊事、素交故友,只覺有些事莫強求——”

    陸修蹙眉打斷:“先飲了。”

    太師無奈笑笑:“好。”

    說完,果真一口飲盡。

    旁邊婢女接過碗,又服侍他漱口。

    陸修扶着太師站起身,瞧見他皺起的眉毛,問:“苦?”

    太師瞅他一眼:“應留一些給你試試。”

    那幾味藥材確實是苦的,樑婠很清楚。

    陸修忽而笑了:“婠婠烹的茶甚好,試試?”

    饒是樑婠忍了又忍,依舊掩蓋不了內心的震盪,久不能緩和這句‘婠婠’所帶來的衝擊。

    她垂下的眼裏酸澀,關於這個稱呼的記憶太過遙遠,幾乎已被她遺忘。

    太師眸中閃過笑意,點頭落座:“好,試試,倒也真與她有些緣分。”

    聞言,有婢女去取烹茶用具。

    許是看她傻站着,陸修沒坐,伸手將她領到太師跟前:“幹站了許久。”

    如此傻站着,確實不對勁。

    樑婠擡手一禮:“昨日,就該先來拜見大人,是妾失了禮數。”

    太師溫言道:“這沒外人,不必拘禮。”

    話畢,陸修拉她一起坐下,隨口道:“既是君舅,以後就喚阿公。”

    樑婠側目,喚夫主就罷了,君舅?她這妻不是妻、妾不像妾的,如何喊得?

    太師微笑着瞧陸修,陸修視而不見,只瞧着她。

    樑婠無法,只好喚一聲:“阿公。”

    太師這才將目光移過來,在她臉上停了停:“既來了,就好好待着吧。”

    樑婠輕輕應了聲。

    說話間,兩個婢女擡了一方小几過來,爐具器皿一應俱全。

    樑婠起身烹茶,也不知是不是礙於她在場,他們只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她也無心聽,只低頭做着手裏的事,適時地奉茶添水。

    近午飯時,陸勖來了,見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氣。

    樑婠自知他們有事要商談,便開口先行離開。

    許是她烹茶的技藝尚可,臨走時,陸太師倒是和顏悅色地誇讚,稱發間的玉簪很襯她。

    那語氣笑容又與先前不同。

    用過午飯,樑婠讓人將匾額掛起來,不想兩個婢女失手,將匾額砸了。

    這匾額倒也有些年頭了,這麼一砸,立時摔出幾條裂縫。

    婢女們白着臉驚恐地跪在地上,等她發落。

    樑婠雖才來太師府,但這府中的規矩可見一斑,她又是皇帝指派來的,她們害怕也屬正常。

    樑婠卻懶得計較,只低頭蹲在地上,眼看這是如何也無法復原了,就算復原,往後還不知身在何處,也不可能一直帶着。

    也罷。

    樑婠站起身:“拿去燒了吧。”

    “爲何要燒?”

    正說着話,陸修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往那地上瞥了眼,又看她:“捨得?”

    “既留着無用,還不如舍了。”

    陸修挑眉:“這話倒是耳熟。”

    “夫主教的,妾自當銘記於心。”樑婠始終低着頭,不看他。

    這話說完,陸修沉默一瞬,只走近幾步,拉着她的手坐去一邊。

    樑婠最怕與他相對無言,問道:“怎這麼快回來?”

    陸勖專門來一趟,顯然是有事的。

    陸修揉着額角:“有些困,就先走了。”

    困?

    樑婠狐疑朝他臉上看去,倒真有幾分倦容,想是昨晚身邊突然多個人,他也沒睡好。

    “那夫主回去休息吧,”她起身就要撤回手。

    陸修也站起來卻沒放手,只瞥向地面,對婢女道:“將這收拾淨就出去吧。”

    說完,拉着她就去裏間。

    樑婠手腳又開始發冷,縱然已經在心裏設想無數遍,可真事到臨頭,出於本能她還是會懼怕。

    但拉着她的人似乎半點沒察覺到。

    “樑姬——”

    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追上來,樑婠回過身。

    陸修蹙着眉看過去:“何事?”

    婢女垂下頭,顫着手托起一物,恭敬道:“奴婢是想請示樑姬,這信件還要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