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實不相瞞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28更新時間:24/07/05 00:37:26
    周昀輕笑着將呆若木雞的人推至案几邊,“大司馬不是要找人喝酒嗎,這不,碰巧有個無家可歸的,還煮得一手好醒酒茶,我就順手給你捎來了!”

    他邊說邊擠眉弄眼笑着。

    樑婠卻連頭都不敢擡,後背冷汗涔涔。

    她記得很清楚,陸修告誡過,沒他的命令不要隨便來找他!

    樑婠咬着牙偷偷瞪過去,這的確沒帶她去太師府,只是來見陸修而已。

    “明日,還得同太子上早課,到底我不是個閒人,就不陪你了,”他自說自話,也不管案前的人始終垂着眼眸,自斟自酌。

    許是看不過他一杯又一杯,周昀乾脆彎腰從他手中奪過酒壺酒杯放去一邊,再回眸看向垂頭耷腦的人,“三娘子,人我可是交給你啦!”

    樑婠瞪着眼珠,張口結舌。

    周昀直起身,經過她時還不忘露齒一笑,意味深長。

    身後的門再次重重關上。

    屋子裏頭就剩他們兩個,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茶香混合着酒氣,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樑婠已是兩手汗,憑直覺,陸修心情不好,也是憑直覺,陸修心情不好的時候,並不希望被外人瞧見!

    可她,好死不死的上趕着來......

    “大人請稍等,醒酒茶馬上就來。”

    不等陸修發話,樑婠忍着腳踝的痛,一個轉身幹淨利索就往門口跑。

    屋門外,樑婠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不停。

    待跟着婢女煮好茶,才小心翼翼重新捧了送進去。

    酒酣耳熱,陸修白袍微敞,一雙狐眼輕闔,支着腦袋斜斜歪着。

    樑婠輕手輕腳將茶放在案几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樑婠心裏重重嘆了口氣,與其被動捱罵不如主動認錯?

    可貿然開口又打攪了他休息。

    樑婠正猶豫要不要退出去,卻聽假寐的人嗤笑,“跑得倒挺快。”

    他細密的睫毛似蝶羽輕顫,在白瓷面上投下一片陰影,像他此時的心情,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樑婠心裏一慌,連忙擡手齊眉,忍痛俯地一拜,“大人恕罪,我不是有意違抗大人命令擅自來找您的,真的是周少——”

    陸修睜開微紅的眼,帶了幾分醉意,“去曹府了?”

    許是喝了酒又長時間不說話的緣故,他乍一開口,聲音又靡啞又低沉,本叫人心跳加速的嗓音,偏又因那寒冷的態度令人心頭徒然一涼。

    似乎去的不是曹府,而是陰曹地府......

    “是。”

    樑婠未起身,只是微微擡起眼皮,悄悄看他,心中不免詫異,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去了相府?

    “過來。”

    樑婠神情僵了下,只好提着袖子慢慢站起身,朝他跟前挪了兩步。

    “怎地這般做賊心虛?”

    她垂着頭剛站穩,耳邊傳來他的輕嘲,一擡眼正正撞上那眸中透出的凌厲。

    樑婠心裏一慌,難不成他是以爲自己有二心,想投靠曹氏?

    她捏緊袖子,“大人誤會了,我去曹府並非心存背叛大人之意。”

    “哦?”

    陸修這樣的人,若真要起了疑心,定是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樑婠立即解釋,“我去曹府是爲了將王素私自鑄幣的證據交給曹相,希望能儘快扳倒王素。”

    他低哂一聲,“你既有這樣的證據,爲何寧找曹氏也不來找我們陸氏呢?”

    他眯眼看她,裏頭的涼意讓人身上結了層冰。

    樑婠定了定神,“陸氏與王氏皆爲皇親國戚,又同受主上倚重,雖然拿到證據,但王氏在朝堂地位不可小覷,王素又詭計多端,即便證據在手,也未必能一擊即潰,我斷不能因一己私慾,使大人及陸氏涉險一試。

    何況,陸氏與王氏素日並無仇怨,可曹氏不同,且不說本就與王氏有些舊怨,就說目前朝堂上,主上又何嘗不是利用兩氏互爲制衡。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一旦王氏倒臺,曹氏也危矣,主上疑心重,最忌一家獨大,最後必會求助太后,反而有利於陸氏掌控全局。”

    樑婠一口氣說完,只小心觀察對面的人,見他並未不悅,才又道,“再說,假使曹氏未能扳倒王氏,勢必會累及自身,致使王氏愈加做大,這樣也未必是主上喜聞樂見的,是以日後定會偏頗陸氏,以求制衡。

    所以,此事陸氏不易參與其中,我便不敢來見大人。”

    不想她一說完,陸修只閉上眼,沉沉笑着,“聽你這意思是對我陸氏一片丹心了?”

    樑婠並不覺得他這是開心的笑,相反,他越笑她心裏越發毛。

    看似這麼隨口一問,到陸修這裏完全可以是送命題。

    樑婠不敢掉以輕心,“自然不是,如此顧念陸氏,不過是因爲陸氏與大人息息相關,在樑婠心裏,我只效忠大人一人!”

    她可沒忘陸修曾經提點過的,不該想的別想,若真要流露出攀附陸氏的意圖,她必死無疑。

    陸修見她披頭散髮、形容狼狽,蒼白的臉因緊張微微泛紅,偏一雙黑眸又水亮又倔強。

    她說完剛要躬身,卻被他伸手一拽,腳踝一痛,登時跌到他腳邊。

    他冷嗤一聲,“陽奉陰違!你一開始纏着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會不會給我樹敵?”

    樑婠吃痛卻不敢吱聲,實不知怎的就激得他撒起酒瘋來?

    她也不想再與醉漢辯是非,只低着頭去探腳踝,今晚這麼跑了一大圈,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真變成跛子吧......

    冷不丁一隻手覆上她的脖頸,燙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猛然擡起頭,就見陸修俯身靠過來,黑眸像沉沉的夜,死死盯着她脖頸處瞧。

    比那目光更難捱的是他灼燙的手掌,所觸之處無不似火燒火燎,炙烤難耐。

    “大人——”樑婠咬着牙,身子顫得不像話。

    陸修渾然不覺,只垂着眼,她白生生的皮子上有一圈極深的牙印,烏紫的掐痕配着血紅的咬痕,刺目驚心的。

    他指腹用力一抹,凝固的血跡又重新冒出血珠,樑婠也跟着嘶嘶直吸氣。

    “這回倒是你自己的血。”

    他丟開手,捻着指尖的殷紅,聲音冷得能結冰。

    好不容易不流血了,他倒好,樑婠虛撫着脖子恨得牙癢癢,卻也偷偷鬆了口氣。

    再看陸修,又若無其事地靠了回去,眯起眼瞧着指尖血,“你不是會用簪子嗎?”

    樑婠呆愣一瞬,什麼意思?是問她爲什麼不像殺張適那樣殺王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