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言是心聲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327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粗布衣衫很合身。

    樑婠收拾妥當再去高潛的屋子,他坐在銅鏡前,陰沉着一張臉,眉頭緊鎖,似乎在強忍着什麼,錢銘則低頭跪在一邊。

    樑婠蹙眉。

    不過是換個衣服的工夫,他又怎麼了?

    透過鏡子,高潛閉起眼,沒說話,也沒動。

    倒是錢銘像見到救星,偷偷側過眼,可憐巴巴的,一個勁兒地看她。

    分明是在求救。

    樑婠看一眼高潛鬆散的發,再看一眼跌在地上的木梳,心裏也明白了個七八分。

    他是有頭痛症的,頭上的穴位不少,一不小心觸及敏感的穴位,很容易引得他頭痛發作。

    又怎會不發脾氣?

    樑婠上前彎腰拾起木梳,透過鏡子對高潛道:“妾幫陛下束髮吧。”

    緊抿脣的人睜開眼,眼睫輕動,沉默一下,點頭:“好。”

    說束髮卻也不急,樑婠先拿出一隻小瓶子遞給錢銘,囑咐道:“取上一小勺沖水,一杯量的水即可,能緩解頭痛。”

    錢銘連忙接過去辦。

    樑婠放下木梳,猶豫了一下,輕聲詢問:“妾幫陛下揉一揉?”

    “……嗯。”

    他聲音很低,看得出來痛得不輕。

    樑婠也很傷腦筋,昔年殘留的餘毒會產生後遺症,但只要服用合適劑量的藥物,還是可以緩解和控制病痛發作的頻次和程度,可現在受這個蠱毒的影響,變得嚴重起來。

    樑婠默默瞧他一眼。

    人在身體不適的時候,脾氣易怒且暴躁,就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即炸。

    更何況是他……

    幸而他們此刻是在宮外,不然,又不知該有多少人爲此而喪命。

    樑婠觸碰到他的時候,高潛身子一僵,瞬間繃緊了全身,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緊接着,有溫軟的手指捏住他頸後肌肉,輕輕推拿,一上一下、一緊一鬆,力道適中。

    風池穴、天柱穴、印堂穴……

    在這輕揉慢按之下,疼痛一點點消退,高潛渾身都鬆弛了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

    從穴位上拉下她的手,擡起眼看她:“爲何不用薰香了?”

    他可沒忘,她最初是用薰香幫他緩解疼痛的。

    樑婠一怔。

    饒是知道他心中有數,但對上這過於赤裸直白的目光,心還是狠跳了一下。

    是藥三分毒,何況那薰香,如今再用的話……

    她索性不閃不避,反問:“你不是都猜到了?”

    不等他回答,她抽回手,拿起木梳。

    高潛沒否認,垂下眼,沉沉笑了,笑得笑得又是微微一嘆:“現在……有沒有毒,已經不重要了。”

    樑婠梳髮的手一頓:“我知道。”

    胸口傳來的窒息感不知來自於誰。

    沉默間,錢銘端着水杯走了進來。

    高潛看也不看,直接端起杯子,仰頭飲盡。

    然後透過鏡子衝樑婠笑了笑:“就算你現在給我毒藥,我也是吃的。”

    梳齒戳得人手心疼。

    樑婠冷冷看他一眼,將木梳往錢銘懷裏一扔,扭頭就走。

    腳下剛邁出一步,手腕上被人拽住。

    高潛停了一下,道:“是你說要幫我束髮的。”

    樑婠咬牙,卻被高潛打斷:“再不出門就晚了。”

    樑婠抿脣,忍了忍。

    好在束髮期間,他只是靜靜坐着,再沒有胡言亂語。

    院門口,高潛從錢銘手中接過一個小布包袱,不等樑婠反應拉着她就走。

    樑婠再回頭,錢銘停在原地,對着他們躬身相送。

    不由奇怪:“他不去嗎?”

    這個巷道又長又靜,高潛看着遠處路口來往的行人,薄脣彎出些許弧度。

    “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

    兩個人?

    樑婠心裏一驚:“你到底要做什麼?”

    高潛知道不說個清楚,她定不會罷休,只好駐足:“如果順利的話,再過兩日,我們就會回宮,這一回去,不知下次出來是何時,不如今日我們就在集市上逛逛,順便看一看城中是否有異樣。”

    樑婠略略一想,點頭。

    要是能探到王庭樾那邊的消息就更好了。

    兩人直往鬧市去。

    繁華的街道上,擺着各式各樣的小攤,人羣密集、人聲鼎沸。

    雖說前不久兩國還在交戰,可晉鄴城好似不受半點影響。

    樑婠沿街走着走着,就想到那日在洛安城……

    忽然,肩頭被人重重一撞,險些摔倒,幸而高潛一把抓住她。

    樑婠堪堪站好,撞了她的是個挑貨的婦人,忙忙上前道歉。

    樑婠連連擺手,是她心神恍惚沒注意路。

    好在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並沒掀起任何風浪。

    輕輕擡眼,高潛沉默瞧着她,什麼也沒說。

    樑婠這才注意到他肩頭的小包袱。

    “你這帶的是什麼?”

    高潛視線落在包袱上,微微笑了下,拉起她就往長街上去。

    半晌後,一個不大的小攤擺好。

    樑婠站在一旁,愣愣看着坐在攤前的人,嘴角微微抽搐:“你不是說這是自降身份的事兒?”

    高潛手一伸,就將站着的人拉坐在他旁邊:“你不是喜歡?”

    樑婠失笑:“我何時跟你說我喜歡——”

    “我知道,”高潛收回視線,投向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羣,淡淡道:“你只是喜歡無拘無束、隨心而行。”

    樑婠皺眉看他。

    高潛轉過頭也看她:“今日就用咱們賺的錢,買截餅吃,這次我同你一樣,要牛乳的,對了,晚點兒我們再去那家老食肆。”

    樑婠定定看他,總覺得他有點兒奇怪。

    “高——”

    他忽然湊近,打斷她要說的話:“你看我們同那對夫妻像不像?”

    樑婠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態度冷冷的:“或許人家只是兄妹呢。”

    高潛望着全然不配合的人,扯着嘴角笑了:“阿苗,你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樑婠點點頭:“對,你知好歹。”

    高潛坐直身子:“昨天的事兒,你還沒說完。”

    樑婠見他表情嚴肅,雖然難以啓齒,還是如實道:“樑誠曾重金聘請同樂館的紅倌人來教我……就是當年頗具盛名的薛小琬,掌中舞、折腰舞,還有很多很多都是跟她所學。

    只是這件事很隱祕,旁人不知。薛小琬告訴我,在教我的同時,她還調教另一個女孩子,就是田禾。所以,你說我與桑蟬有什麼分別?”

    高潛一把握住她的手。

    大街上喧喧嚷嚷、人頭攢動,他卻只能瞧見、聽見眼前的人。

    彷彿過了許久,她隱隱笑了下:“要說區別也有,我的名氣可比她大多了,青出於藍勝於藍,就連當年的薛小琬也不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