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膠漆相投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71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樑婠在一家茶肆門口停下,摸着自己塞得滿滿當當的胃,面露難色。

    宇文玦往她臉上瞅一眼:“進去歇歇腳?”

    樑婠一喜,忙忙點頭。

    宇文玦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邁過門檻。

    樑婠挑了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

    原本倚在欄櫃打瞌睡的堂倌驟然見到有客進門,立馬從座位上彈起來,忙不迭地迎上前,笑容滿面:“請問兩位要點什麼?”

    樑婠看向對面的宇文玦,他也看着她,是全憑她做主。

    樑婠會意,要了一壺茶,伴兩碟糕點。

    堂倌吆喝一聲就往後堂去。

    茶肆裏頭很大,上下兩層,卻只零星坐着幾個茶客。

    與熱鬧的街面一比,很是冷清。

    樑婠託着腮細細打量一圈,目光落回對面人的臉上。

    “看來周人不喜歡飲茶呢。”

    宇文玦淡然一笑,並未言語。

    茶水、糕點上得很快。

    堂倌十分熱情。

    樑婠對上過分殷勤的笑臉,忍不住問:“你們店裏的生意一直都這麼淡?”

    堂倌一愣,有些意外:“夫人是外地來的?”

    樑婠眨着眼看看宇文玦,對堂倌點點頭:“是啊,才來沒兩天呢。”

    “以前還好,倒是最近才……”堂倌尷尬笑笑,並不多解釋。

    樑婠順手拈起一塊白玉糕點,輕咬一口,味道還不錯。

    又看一眼茶水色澤,再聞聞,也非次品。

    堂倌瞧樑婠觀察品鑑的模樣倒像個行家。

    樑婠笑着解釋:“我也是做生意的。”

    堂倌恍然大悟。

    樑婠又道:“我見別的茶館酒館即使沒那吹拉彈唱的,也至少有個說書人講段子,多少也能吸引個把人,你們這兒,怎麼什麼都沒有?”

    堂倌一聽這話,心下一驚,忙忙往周圍看,生怕有人聽到,但見無人,立即壓低了聲音。

    “夫人這話還是別說了。”

    樑婠訝然,看一眼對面的宇文玦,他正低垂着眼睛飲茶。

    她再看回堂倌,神情嚴肅地從荷囊中摸出錢放在几上,誠心請教。

    “這裏頭是有什麼禁忌嗎?我們夫妻初來乍到,還望你提示一二,別回頭禍從口出,惹了麻煩,尚不自知。”

    堂倌怔愣一下,看着几上的錢幣搖搖頭。

    樑婠眯起眼,索性將荷囊解下,遞給他。

    堂倌猶豫再三,咬牙接過,湊近了,聲音壓得比方纔還低。

    “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這裏原是有說書人的,只是前段日子,整個洛安,不對,想來應該不止是洛安,總之就是不準說書人再肆意講段子,前日有人不信邪,在那街頭……”

    他搖搖頭,嘆口氣:“那人當即被砍了頭,誰還再敢違逆上意?”

    樑婠詫異:“只是因爲不許說書嗎?”

    堂倌往身後看一眼,方道:“那自然不是,是因爲,他說的是,是有關——”

    樑婠心頭一跳,猛地出聲打斷:“是皇帝頒佈的旨意嗎?”

    堂倌略一停頓,皺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興許是吧,但還有人說是——”

    “好了,這沒你事兒了。”

    又一次被打斷,堂倌一頭霧水,低頭看看手裏的荷囊,再擡眸看看樑婠,這錢還能收嗎?

    樑婠不看他,只擺擺手:“拿了錢就快走吧。”

    堂倌擰着眉頭看一眼兩人。

    男的從頭到尾靜坐着品茶,一言不發,雖長得其貌不揚、一身粗布麻衣,但神態舉止全然不似尋常人。

    女的更是奇怪,明明是她好奇得緊,纏着自己問東問西,到最後又不耐煩打斷他,只催着他走。

    該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堂倌一陣腹誹,再不複方才的熱情,握緊荷囊頭也不回走了。

    堂倌一走,樑婠跟無事的人一般,只覺心裏空得厲害。

    是說不出的難受。

    她默默吃完方纔咬了一口的白玉糕,又飲完杯中茶水,沉默片刻,再擡頭。

    “我們回家吧。”

    宇文玦坐在對面,放下杯子,雙眼盯住她。

    “好。”

    從茶肆出來,日頭已經西斜。

    街面上圍聚的人也逐漸散去,有的小攤販已經開始忙着收拾貨物。

    樑婠邊走邊瞧,眼前瞧着他們,腦海中卻浮現的是自己從前的樣子。

    她不說話,宇文玦也不說,只安安靜靜陪她走着,唯獨手將她握得緊緊的。

    從鬧市一路走向僻巷,行得很慢。

    這樣手牽手比肩而行,很像那年在桃棲苑,他們兩個發熱後,他拖着她在院子裏透氣散步。

    頃刻間,他跟她說的話、經歷過的一切,一句句、一幕幕,全部涌了上來。

    樑婠眼睛酸脹,步子一頓,胸口像壓着巨物,幾乎上不來氣。

    “婠婠?”

    宇文玦看着她,抿着嘴脣,眸中劃過痛色。

    她也擡眸看着他,搖頭輕輕笑了一下:“你還記得那年桃棲苑裏跟我說的話嗎?”

    宇文玦望着她黑亮的眼睛,微微頷首:“全都記得。”

    樑婠看着眼前這張不是陸修的臉。

    夕陽的餘暉,給他鍍上了一層橙黃。

    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樑婠上前一步將頭埋進他的懷裏。

    只有他的心跳、還有淡淡的冷松木香是熟悉的,能給她片刻慰藉。

    陸修說,我不怕你問什麼,就怕你什麼都不問。

    陸修還說,我們之間尚達不到不問即懂的地步……

    僻靜的巷道裏,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印在地面上依舊是緊緊相依。

    回到王府,已是華燈初上。

    晚膳,樑婠沒吃幾口,因爲在街市上吃得很飽,而宇文玦用的不多,卻是因爲沒什麼胃口。

    洗漱後,宇文玦處理白日遺留的事務,樑婠在一旁繼續整理手札。

    他思考時,會有意瞧她一眼;

    她停筆時,亦會給他杯中添些水。

    偶爾,視線也會不經意相撞,一個眼神後,又各行其事。

    好像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包括牀榻之上。

    魚水相歡,膠漆相投。

    心情好時,來了興趣,她又會親自準備膳食,或家常菜色,或創新烹飪。

    究竟味道如何,樑婠不得而知。

    無論她做什麼,宇文玦都會吃得乾乾淨淨。

    十分好養活的模樣。

    連日來,日日如此,宇文玦浮上心頭的那些不安稍稍散去。

    手札整理好的那日,樑婠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