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是友非敵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58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張垚一愣,匆匆看一眼主位上的人,視線再落回樑婠身上,眼中帶了不屑。

    他不願仰視她,乾脆站起身。

    “樑婠,你看清楚,這是在周國,不是你能隨心所欲的地方。”

    樑婠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是麼。”

    張垚哼笑一聲,忽然,他瞪着眼珠,半張着口,欲說的話生生卡在嗓子。

    “大膽!竟敢在御前行刺!”

    有人猛地站起來,高喝一聲,立刻有人圍了上來,護在宇文珵前面,亦有人對着行兇之人。

    在場衆人紛紛變色。

    樑婠側過臉衝着怒喝的公孫敘揚眉一笑,與此同時,左手使勁一推,右手拔出匕首。

    張垚整個人頹然倒下,案几上的餐食被掃翻,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驚得一衆久久緩不過神來。

    宇文珵沉下眉眼,只盯着那個手持匕首的人瞧,她手上、衣衫上都是血。

    她人有多白,便襯得那血有多紅。

    實在沒想到她竟敢當衆殺人。

    宇文珵眯了眯眼,視線移向下首位的人,卻見到宇文玦淡定坐着飲茶,連眼皮都不擡一下,彷彿半點沒有察覺到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他怎可這般縱容她?

    宇文珵的心涼了又涼。

    “齊王,御前行刺也是你的心意?”

    樑婠聞此,轉過頭:“周君方纔也說了,吾乃齊國皇后。”

    她掏出一方帕子,不無嫌棄地擦拭掉刀刃上鮮血,收起匕首,向外圍一拋,暮山愣了愣,本能伸手接住。

    樑婠將髒污的帕子丟在死屍上,緩慢行了幾步,便不再向前,只立於空地中央,眼睛轉向宇文珵,極淺地一笑。

    “吾既是齊國的皇后,那處置一個賣國求榮的亂臣賊子,何錯之有?又與旁人何干?”

    “你,你強詞奪理!”公孫敘氣極。

    “強詞奪理?”樑婠不禁失笑看他一眼,“張垚本就是齊人,公孫大人心知肚明,方纔周君也是承認的,至於他爲何出賣齊國改爲周國效命,吾想你應是最清楚不過,怎麼反倒說吾強詞奪理呢?”

    身前攔着的人實在過於礙事,樑婠眉頭微微一蹙,目光掃向宇文珵。

    “周君,這是怕吾刺殺你嗎?”

    樑婠問得直白,宇文珵並沒言語。

    她又道:“吾若真想害你,只需在餐食中下毒即可,包括張垚,可吾爲何要當你面殺他,而非下毒暗害他?”

    宇文珵瞧着幾步外的人,她眼睛直視着自己,不閃不躲,十分誠懇。

    見他不說話,又道:“吾當衆殺張垚,不過是向周君表示吾的誠意,吾想同周君開誠佈公談一談,無論何事咱們不如擺在明面上講、明面上做。”

    宇文珵眼睛看向宇文玦,對方仍是面無波瀾穩坐着,不過這回他也看向自己,眸光坦然且平靜。

    宇文玦對他說過,從未有反叛之心,且在意的也並非是……

    宇文珵心上略略一鬆,眼神示意,公孫敘只好讓人退下,但卻不敢放鬆警惕。

    護在宇文珵身前的人仍舊守着。

    “陛下——”公孫敘不免擔心,欲言又止。

    樑婠猜得到公孫敘的心思,淡淡道:“公孫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吾與你是友非敵。”

    說罷不再理會他,透亮漆黑的眼珠只看向主位上的人。

    宇文珵沉吟一下,道:“齊後有話不妨直說。”

    聽他如是說,樑婠也不急,低頭看一眼身上染血的衣衫,又回頭瞟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

    坦言道:“吾的話比較長,還煩請諸位稍坐坐,待吾換身乾淨的衣物。”

    言畢,又命人將場地清理乾淨,而後自行離開。

    她舉止從容不迫,神色更是篤定非常。

    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態,稱她一聲齊後是客氣,還真當這是何地?

    竟敢口出狂言讓主上及一衆人等她?

    公孫敘看着樑婠離去的背影,深吸口氣,站起身對着宇文玦行一禮,語重心長:“殿下——”

    一聲殿下尾音還沒落下,有人出聲打斷。

    “公孫大人稍安勿躁,主上都沒說不行,你急什麼?”

    陳德春重重一嘆:“這裏弄髒了,拾掇拾掇不是應當的嗎?衣服染了血,換身乾淨的不也合情合理?”

    公孫敘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瞪他:“你這個糊塗的老東西!”

    “我糊塗?”陳德春搖頭笑笑。

    他也不生氣,索性站起身走到公孫敘面前,指着案几上的餐食對宇文珵笑眯眯道:

    “陛下,方纔公孫大人說這些是野草,老臣倒是願意趁着這會兒等人的工夫,與大家說說這野草。”

    公孫敘冷着臉偏過頭不理他。

    宇文珵對上陳德春的目光,輕輕頷首。

    太醫令跟隨上皇帝幾十年,是上皇帝的心腹。

    亦是看着自己長大的人,情感深厚,是可以信賴之人。

    “那就有勞太醫令。”

    陳德春微笑擺手,隨即先指着茶水:“薄荷,辛能發散,涼能清利,有疏散風熱,清利頭目,利咽透疹,疏肝行氣等功效。”

    “黃花地丁,味甘平,當是入肝入胃,解熱涼血之要藥……”

    他指一項說一項,語速沉穩,娓娓道來。

    讓漫長的等待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言畢,他別有深意地撫着小鬍子,對公孫敘笑道:“依老朽所見,今日這餐食很適合公孫大人。”

    公孫敘咬牙:“你——”

    陳德春泰然一笑:“公孫大人,你先入爲主地認爲它是野草、難登大雅之堂,可殊不知,關鍵時刻,它亦是治病救人的良藥!”

    說完又對着主位的宇文珵道:“陛下,這些公孫大人口中的野草,是今日一早,老臣跟隨殿下與王妃去後山親手採的,而這餐食亦是王妃親自下廚烹製。”

    “烹製前,王妃還一再跟老臣確認陛下所忌食物,恐出現差錯,這般親力親爲,如何不能代表殿下與王妃的誠意與心意呢?”

    王妃?

    公孫敘身子往後一仰,不可置信地盯着白胡子老頭。

    宇文珵自然聽得清楚,但並未言語。

    陳德春眼風斜撩,衝着來人一笑,讓開位置,坐回原位。

    樑婠略帶歉意地笑笑:“讓諸位久等了。”

    乾淨素雅的一身,並不花俏。

    而後又對上宇文珵,誠心發問:“不知陛下想讓吾用何身份與您交談?”

    宇文珵擰眉不解:“有何區別?”

    樑婠抿一下脣:“吾如何對旁人,取決於旁人如何待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