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更深夜闌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93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夜已經很深了,樑婠看完兩個小家夥後,披着月光推開留雲居的門,帶進一身茉莉花的香氣。

    案前幾的人點着一盞燈,着一身單衣靜坐着。

    聽到腳步聲,他擡眼看過來,暖黃的燈火映得他眉眼格外溫柔。

    “他們睡了?”

    樑婠打了個呵欠,輕輕點頭。

    宇文玦不着痕跡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手伸向她。

    樑婠伸頭往案几上瞧,都這麼晚了,他還要忙嗎?

    轉而又想到他抱哄曦兒時手忙腳亂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想笑。

    那樣的陸修滑稽得很。

    樑婠緊抿着脣,坐到他身側,偏頭看他。

    宇文玦望着盈盈帶水、彎成月牙弧度的眼睛,面上閃過一絲窘色:“卿是在心裏諷笑我?”

    樑婠笑容停在臉上,愣愣盯着他瞧。

    那年屏州城的營帳裏,她坐在榻上,看着他取柴燒火,他就是這副模樣。

    一時心底又是澀又是甜。

    同樣的人、同樣的話,好像一切都沒變。

    看着眼底泛起紅色的人,宇文玦急忙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樑婠眼底泛潮,笑着搖搖頭,抽出手緊緊抱住他,頭埋進他的懷裏,甕聲甕氣:“陸修,我真的很想你。”

    宇文玦雙手撫上她的背,眯起溼熱的眼睛,嗓子直發緊。

    自認識以來,她從不曾說過這樣親暱的話。

    可見她心裏是真的有他。

    但這個他,又僅是那個給予她溫暖與陪伴的陸修,而不是另一個冷漠無情、殺人如麻的陸修。

    宇文玦一顆心越來越沉,要如何開口跟她說呢?

    倘若她知曉真相,一定會厭棄他、離開他。

    但她性烈如火,似這般瞞着,一旦叫她知道在不明情況下交付於自己,定會恨他入骨。

    身體裏好像有兩個人拼命拉扯,誰也說服不了誰。

    搖曳的燭火中,時間一點點流逝。

    樑婠在宇文玦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感傷散去,只餘小意。

    她退開一點看他:“如果我們能一直這麼生活就好了。”

    樑婠很清楚,此番稱病來藺城療養,誠然是他有意藏鋒斂銳,但也確實存了陪伴他們的心。

    關於上皇帝宇文崢年輕時候的事蹟,樑婠也沒少聽,建周國前也是大魏的肱股權臣,建國後更是勵精圖治、革故鼎新;對內,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相對於齊國來說,政治較爲清明;對外,更是有志於統一北方。

    與上皇帝雷厲風行的性子相比,周君宇文珵生性寬和、溫良敦厚,不僅缺少鐵血手腕,還叫人覺得軟弱可欺。

    然而,其有關朝堂政事,一律不分大小,事事躬親。因而不論是朝堂上,還是百姓中,聲望口碑俱佳,仍受百姓擁護。

    可凡事有利有弊,也或許正因爲如此,上皇帝擔憂其過於仁厚,少了與宇文珂相抗衡的魄力,反受朝中權臣擺佈,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流落齊國的宇文玦可用。

    至於,上皇帝爲何寧可選宇文玦,而不是宇文珂,樑婠也並不是很瞭解。

    雖說宇文珂已死,但向來心懷鬼胎的人只多不少,現下沒了宇文珂的壓制,只怕洛安城裏的其他小鬼又該冒出頭。

    再何況,宇文珂兩次伐齊終是無果,周君宇文珵又怎麼可能就此作罷?

    想當初樑誠養着她這個樑府三娘子都是有利可圖,更遑論堂堂周國的齊王殿下?

    那上皇帝與周君怎麼可能千方百計尋回一個無用之人?

    想來宇文玦讓她日後留在藺城,也是知曉這些事能推一時,終究推不了一世。

    有些話即便他不說,樑婠心裏也明白。

    這種安穩日子是過不久的。

    況且,如今的天下本就不安穩。

    宇文玦斂下情緒,低頭看着懷中人:“你若喜歡,我們就一直這麼過。”

    樑婠抱緊他的腰,悶悶應了一聲:“好。”

    一燈如豆,燭火幽幽,半明半暗。

    自重逢後,他們先被各種瑣事纏繞,幾次死裏逃生,之後又一連奔波忙碌多日,像今夜這般悠閒的、靜靜的相處一室,實爲難得。

    樑婠閉起眼靠着他,什麼多餘的話也沒有,可曾經的一切,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重現,那些關於他們的,還有很多人的,活着的、逝去的……

    得片刻寧靜也是好的。

    樑婠也不知道這麼過去多久,想着想着,眼皮變得重重的。

    目光迷濛地盯着宇文玦的側臉瞧:“你還要忙嗎?”

    宇文玦垂下眼,就見樑婠伏在他胸前一動也不動,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現在除了她,還有何事能叫他傷神的?

    宇文玦低頭吻吻她的臉,將人攏在懷裏,作勢就要抱起人走向牀榻。

    迷迷瞪瞪的人忽然直挺挺坐起來,恨恨瞪他一眼:“你忘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徹底?”

    她說着爬起身,也不管他是何反應,打着哈欠自行往牀邊去。

    “你要忙就忙吧,我困了,要先睡。”

    宇文玦看着歪歪斜斜倒在牀上的人,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他熄滅燈再去榻上時,牀上的人似乎已經睡着了。

    “婠婠?”

    樑婠含含糊糊應一聲,翻了個身,往牀裏側縮了縮,好像在給他讓出位置。

    宇文玦抿脣笑笑,幫她除去鞋襪、脫掉單衣。

    才拉開薄衾,她就自然而然鑽進他的懷裏。

    宇文玦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將人往身上抱了抱,跟他緊緊貼在一起。

    黑暗中,能聽到她淺淺的、有規律的呼吸,睡得很是香甜,然而他卻是一點兒睏意都沒有。

    宇文玦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婠婠,別怪我,好嗎?”

    只要他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至於高潛,他死了也就再無人知曉。

    他眯起眼,比起恨他,他更怕她離開。

    *

    丹犀山莊半面山半面水。

    後山竹林茂密,前院綠水環繞,最喜人的還有滿庭的寶珠茉莉,香香白白的。

    僅是坐在廊下吹着風,便覺得愜意十足。

    樑婠又讓暮山與管淞在院中搭了高高的秋千架。

    除了每日同陳德春一起給淵、青竹等人診治,樑婠最常做的就是陪曦兒和周昕玩。

    她和宇文玦商量過了,對外只稱周昕是齊王於治理水患時,收養的義子。

    在他們一衆人精心的指導下,宇文玦已經可以很好地照看曦兒。

    除此之外,結縭流程也已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