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表裏相依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76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窗外夜色已深,屋內燭火昏黃。

    靜謐的夜裏只聽得到淙淙水流聲。

    洗漱後,樑婠伏在案几前,一手託着腮,一手握筆寫着字,偶爾微微擡眼,翻看案頭厚重的卷宗。

    她不知何時能處理完,怕熬得太晚,便讓青竹等人去休息。

    因而房間裏只有她和宇文玦兩人,一人一張案几。

    他處理事務時,一向不喜歡旁人打擾。

    樑婠也樂得安靜。

    一張整理完,她擱下筆,活動一下手腕,手剛撫上脖頸,另有一雙手搶先按上她的頸肩。

    宇文玦不知何時忙完,走到她的身後。

    樑婠偏頭看他:“忙完了?”

    宇文玦應一聲。

    他們特意去看了位於丹川的老城,不說廢棄許久,就連土地也不適宜種植。想到每年春汛、秋汛,汾河沿岸總會有大大小小的水患,每年也耗費不少錢財在治災救災上,倒不如在此處修建堰壩,不僅有利於農田灌溉,還能防患水災,可謂一舉多得。

    宇文玦將此項提議上報周君,多日過去卻遲遲不見答覆。

    前日公孫敘從洛安傳來消息,稱朝中有不少反對的聲音。

    即便是皇帝同意,也受到多人勸諫阻攔。稱此時,更該顧着前方戰事,以舉國之力早日拿下齊國才是。

    宇文玦聽到消息,並未停下手上的籌建事務。

    樑婠知道他定是早有所料。

    畢竟眼下兩國正在交戰中,修建堰壩並不是一件易事,同樣是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救災治災,早有先例,不算太費事,因而他將更多的心思放在籌備修建堰壩上。

    樑婠在這方面雖不太懂,倒也不妨礙幫着查詢、規整舊籍資料。

    宇文玦幫她輕輕按揉着肩膀:“很晚了,咱們去休息吧。”

    樑婠一聽,連忙扣住他的手,拽着人坐在自己身側,眨眼一笑。

    “殿下既然忙完了,那便幫幫奴婢吧?”

    這幾日在外,樑婠都裝扮成婢女的模樣跟着他。

    倒也方便他們行事。

    宇文玦蹙起眉頭看她:“勸卿好好想想該如何稱呼。”

    樑婠裝聽不懂,抓起案上的筆塞進他手裏:“還有兩張就寫完了,殿下一張,奴婢一張,剛好!”

    宇文玦瞧着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恨得牙癢癢:“卿總要給點兒好處才是。”

    樑婠鋪開紙,另取一支筆,低下頭不看他,邊寫邊道:“這貌似是周君派給殿下的事務,殿下要討賞不該去找他要嗎?再說了,奴婢這是在幫殿下做事,殿下不給奴婢支付酬勞,怎麼反倒向奴婢討要好處?”

    宇文玦放下筆,眯起眼饒有興致地瞧她:“說罷,卿想要何物作酬勞?”

    樑婠停下筆,仍舊不看他,偏着頭凝眸細細一想,痛快道:“老規矩,還是一斛珍珠吧。”

    一斛珍珠?

    宇文玦揚揚脣,鎖住細白的手腕,從她掌心抽出筆放去一邊,意味深長:“可我怎麼覺得不夠呢?”

    樑婠被他瞧得面上一紅,匆匆避開他的眼,訕訕笑道:“殿下向來大方,一斛不夠,那就兩斛吧?”

    宇文玦扣住她的腰往身前一提,慢慢俯下頭,湊近她的臉:“可我仍是覺得不夠啊,卿這麼容易滿足嗎?”

    樑婠被他炙熱的目光看得臉頰紅撲撲的,連連點頭:“滿足滿足,知足者常樂。”

    宇文玦看她害羞的樣子,低低一笑:“我還什麼都沒給呢。”

    樑婠雙手抵在他靠過來的胸口上,臉更紅了:“其實,不要報酬也行的。”

    宇文玦盯住她的眼睛,低頭往脣上輕啄一口:“那可不行。”

    樑婠的臉瞬間紅了個透,渾身燙了起來:“別鬧,我的傷還——”

    還沒好?

    後面的話,樑婠說不下去,日日由他上藥,好沒好的,他不比任何人清楚?

    宇文玦往她紅撲撲的臉上看一眼,熄滅案几上的燭火,輕輕一抱,將人打了橫抱走向牀榻。

    黑暗中,樑婠的後背陷進綿軟的被褥,緊接着,帶着淡淡冷松木香的身體靠了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入懷中。

    樑婠順勢將火燒火燎的臉貼上他的胸口,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宇文玦脣角藏着笑意,在她頭頂落下一吻,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幼獸似地安撫她:“別怕。”

    低沉的聲音裏盡是溫柔。

    他說不怕,樑婠更緊張了。

    然等了片刻,也不見其他動作。

    樑婠蜷在他懷裏,眨了眨眼。

    他這是……睡着了?

    樑婠擡起頭看他:“你——”

    剛吐出一個字,就有脣覆了上來,本以爲一發不可收拾,不想僅是淺嘗輒止。

    宇文玦很快放開她,黑暗中一雙眸子很亮:“卿重新說。”

    樑婠一愣,不解:“說什麼?”

    宇文玦皺了下眉頭,手臂如懲罰一般圈緊她:“卿該怎麼稱呼我。”

    樑婠輕咳一聲,囁嚅半晌。

    宇文玦靜靜等着。

    樑婠舔了舔脣,小聲吐出兩個字:“夫主。”

    “嗯,”宇文玦低下頭吻吻她的脣角,“以後要日日這麼稱呼。”

    他說着拉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安安靜靜地躺着。

    樑婠閉起眼,靠在他胸口聽着心跳,漸漸覺得睏乏。

    就在她要睡過去時,有人輕輕喚她。

    “婠婠。”

    “嗯?”

    樑婠眼皮很重,閉着眼應他,有溫熱的氣息靠近耳邊,聲音又低又輕,隨即拍拍她的背。

    *

    次日午後,他們像往常一般巡視完災情點,回到住處簡單用過膳食後,便又出了門,不是去看難民,而是登上一輛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往東去。

    樑婠坐在馬車上仍舊翻看手中的典籍。

    宇文玦笑着看她一眼:“不論何時何地,你這謀事的勁頭永遠十足。”

    樑婠不理會他的打趣,掀起簾帳一角往窗外瞧:“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宇文玦淡淡道:“葉陽。”

    樑婠一怔,緩了緩,放下簾帳轉過頭。

    宇文玦垂下眼睫。

    葉陽是周昀葬身之處。

    她還記得那日在晉鄴,他長鞭揚起,駕馬離去的背影。

    也記得那個黑夜裏,她在前面拼命跑,府兵在後面追,是周昀將她攔在街頭,二話不說將她拽進馬車……

    她總是不太相信,那樣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樑婠視線落回手中的書上,好像前世早逝的那些人,終究還是死了。

    “明日的婚禮,卿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