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握圖臨宇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89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大船沿着汾河行了三日,樑婠便在牀榻上養了三日。

    第四日,實在是躺不住了,在樑婠不分時段的軟磨硬泡才之下,宇文玦才同意在他忙的時候,由青竹扶着她去甲板上透透氣。

    不知是不是因爲找她耽擱的,宇文玦這幾日很忙,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除了找到她的那日陪了她一天,往後這兩日,除了夜裏就寢,就只在她上藥的時候才出現,甚至就連用膳都是她與青竹一起。

    昔日,他在南苑處理事務時,從不避她,而今,他雖不避,但她每每都識趣乖覺地離開。

    到底這大船比不得南苑。

    而此處,更是周國,也非齊國。

    他雖是宇文恆之子宇文玦,可也確確實實是齊太后私生子陸修。

    周君這般重用他,她並不會覺得出自什麼手足之情,只怕就爲滅齊。

    滅完齊之後呢?

    給不了宇文玦任何建議與幫助。

    因爲她很清楚,問了也是白問,她對周國實在瞭解甚少,爲數不多的一些所聽所聞,也是高潛曾經同她說的。

    她微微嘆了口氣,不可否認的是,很多事情尚不曾根本解決,都僅是暫時擱置。

    樑婠擱下手中的輿圖,靜靜瞧着夕陽。

    樑婠單手託着腮坐在船尾,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張輿圖。

    何必平添一根軟肋給人拿捏呢?

    周與齊是有些不同的。

    已是黃昏時分,落日映在河面上,金光閃閃、漣漪層層。

    吹着河風,一會兒看看輿圖,一會兒賞賞風景,再順便聽聽他們口中有關沿岸的奇風異俗。

    更何況,她的身份始終是一個麻煩。

    兩岸種的最多的是稷、玉蜀黍。

    滅齊……

    同樣,這個時候她更不覺得應該去當一個無中生有的蕭氏女郎。

    樑婠就該是樑婠。

    那時,他的身世或許又會成爲一張催命符。

    是很美的。

    “夫人,這是從藺城傳來的密報。”

    但凡是謊言,總會有被拆穿的那天。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她並沒細問他這次擅自離開洛安,是如何同周君解釋的。

    樑婠垂了垂眼簾。

    青竹從船艙出來,行至幾邊,放下烹好的熱茶,又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呈上。

    “殿下說,往後這些直接交由夫人處理。”

    樑婠回過神,看一眼接過,既然是從藺城送來的,那必定是關於曦兒與高昕的。

    她當即拆開,仔細看一遍,也只是報平安。

    曦兒整日有高昕陪着,兩人相處得很好。

    樑婠又含笑看一遍,除了心裏些許酸楚,仍是有些擔心。

    她收起信,看向青竹:“你可見過周昀?”

    從前在太師府,樑婠是沒見過青竹的,據她所言曾經一直是暗衛。

    去洛安以後,便在王府裏做掌事。

    現下派在身邊,主要也是爲了安全考慮。

    樑婠很清楚,他這是怕刺客不死心。

    思及此處,確實不得不想想,危月已經知曉自己與宇文玦的關係,那也從而驗證了宇文玦就是陸修,危月知曉就意味着宇文珂也知曉。

    這般誤打誤撞,反倒是幫了宇文珂省卻驗證的麻煩。

    要如何應對呢?

    忽然,肩頭一沉,一件披風蓋了上來。

    樑婠一轉頭,有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忙完了?”

    “嗯。”

    宇文玦端起她面前的茶盞就着飲一口,再擡眉:“沒有你烹的好。”

    樑婠挑挑眉。

    這是又想哄她幹活,想得美。

    “這一年,殿下不也這麼飲過來了,也不是非要這一口。”

    宇文玦放下茶盞,盯着她:“夫人懶惰了。”

    樑婠不以爲然:“不是殿下要我好好養着的?”

    宇文玦握住她的一隻手,細細瞧着她:“夫人可要快快養好。”

    樑婠往兩邊飛快瞟一眼,咬了咬牙,想抽回手,奈何他就是不放。

    再同他拉扯又顯得矯情,只好由着他。

    宇文玦嘴角噙笑,適時移開眼,看向案几上的輿圖。

    “對這裏感興趣?”

    樑婠看一眼遠處落日餘暉:“只是找些事情做。”

    宇文玦沉默一下。

    樑婠捏捏他的手:“身上有傷,很多事兒你都不許我做,與其做些可有可無的閒事,倒不如熟悉熟悉這裏,也不至於你再說什麼,我聽起來總是一頭霧水。”

    宇文玦輕輕將她拉進懷裏:“不如送你去藺城?”

    樑婠搖搖頭:“再過些日子吧。”

    “好。”

    樑婠想了想,又道:“待你不忙的時候,親自跟我講講這邊。”

    “好。”

    說到這,樑婠是真的佩服,明明他也是長在晉鄴,可知悉甚多。

    樑婠坐直身:“我們爲何要去丹川?”

    再過幾天便是晉國公宇文珂與蕭倩儀成婚之日。

    因北周軍一連大勝,氣勢正猛,是以周君宇文珵爲鼓舞士氣,特許兩人的大婚在郢川的營中舉行。

    屆時,齊王宇文玦會代表周君前往觀禮。

    郢川與丹川,一南一北。

    如此是背道而馳。

    聞言,宇文玦移開茶盞,拿過輿圖指給她看:“慶川位於汾河下游,常年引用汾河水灌溉農田,可是現在正值雨季,汾河河水暴漲,河堤沖塌得很嚴重,宇文珵知曉我正在汾河處,便命我前往治水。”

    原來如此——

    樑婠剛要點頭,又一頓,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蹙起眉,頗爲不解:“慶川既然在下游,那你爲何要去上游的丹川?”

    宇文玦薄脣輕抿,淡淡一笑,指向丹川:“我聽聞此處有一個廢棄的古城,想去親自看一看,倘若——”

    樑婠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是想將水引到這廢棄的城中?”

    宇文玦點頭:“將上游河水泄入此處,下游便會乾涸,趁着這時,重修慶川的河堤,待河堤修好,再重新引入河水。”

    他手在輿圖上停了一停,又道:“至於這廢城,待排完水,看看是否能另做它用。”

    樑婠偏過頭看他:“倒是個好辦法,不過——”

    宇文玦收回手:“夫人有何建議?”

    樑婠神情嚴肅:“通常暴雨、水患過後,易生疫情,殿下不妨向周君建議籌備糧食與藥材。”

    宇文玦頷首:“夫人說得是。”

    又稍稍沉吟一下,好整以暇看她:“夫人怎麼看齊與周呢?”

    樑婠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重新落回眼前的輿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