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無所知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19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午後陽光映雪,細白的雪面似撒了層碎金子,閃閃發光,炫目晃眼的光亮照進內殿,昏暗不明的佛堂也變得敞亮起來。

    佛堂裏燃着老山檀。

    曹若宓素衣素服,筆直跪在蒲團墊上。

    一炷香燃盡,太后手持犍稚仍在唸經,壓根不看她,本該令人靜心的木魚聲,卻將人擾得心緒不寧。

    曹若宓吃不準太后的態度,往角落裏站着的崔皓看一眼,眼神交匯——

    “皇后近來太過心浮氣躁。”

    忽然響起的說話聲驚得曹若宓一顫,慌忙收回視線,眼圈一紅,垂下眼提着袖子哽咽。

    “太后教訓的是,此事妾確實有責任,妾身爲皇后,未能盡職管理六宮,反倒被人欺騙利用,差點兒傷及龍嗣。”

    說罷,曹若宓擡手齊眉,對着太后磕頭謝罪。

    太后放下犍稚,淡看一眼,崔皓極有眼色走上前,小心將人扶起來,往外殿走去。

    曹若宓直起身瞧過去,拭掉眼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被太后圈禁在太極殿,聽說他們大吵一架,甚至鬧得幾乎決裂,她估摸着太后興許會扶暘兒上位,可現下這愛搭不理的態度,叫她有些看不懂。

    難不成她心裏意屬廣平王高浥?

    一個是親子,另一個是親孫,要怎麼選,還真不一定。

    文瑾見皇后愣着不動,推了推她:“娘娘只需穩下心神。”

    曹若宓回過神瞧她,緩了緩吸了口氣,點頭。

    說得不錯,自從知曉樑婠有了身孕後,確實較之前心浮氣躁許多,當真是不應該。

    曹若宓與文瑾邁出佛堂,太后也剛落座,有宮人端上茶。

    曹若宓適時走近,親自在側服侍。

    端茶遞水、揉肩捶背……

    太后的臉色漸霽,語氣也軟和起來:“行了,坐着去吧。”

    曹若宓聽得此言,謝恩再落座。

    太后飲了口茶,看向曹若宓:“說說,怎麼回事?”

    曹若宓澀然開口:“當日,張宣徽一如往日來昭陽殿問安,只是來時攜了盆菊花,說要送給妾。”

    她停了一下,搖頭嘆氣:可您也知道妾在懷昕兒時,被人用曼陀羅花粉加害過,自那以後,妾便對所有的花花草草,敬而遠之。

    然張宣徽一番好意,妾也不忍心辜負,因而只推脫說昕兒小,怕偶爾頑皮弄折花枝,就叫人將花送去閬樺苑養着。”

    太后沉吟。

    曹若宓所言不虛,那年去衛國公府上,梁氏小郎爲陷害樑婠,將曼陀羅花粉放入烹製的茶水中,導致皇后中毒昏倒,也是那次才查出皇后有孕……

    曹若宓又道:“妾如何也沒想到,張宣徽送花是假,暗害妾是真,也不曾想淑妃偏偏就在閬樺苑裏挑中了那盆花,更是沒想到花盆中還藏着這樣歹毒的心思!”

    太后抿抿脣,道:“聽你的意思,張宣徽是要害你?”

    曹若宓頷首:“是啊,這花本就是送給妾的,自然是要害妾,只是陰差陽錯去了含光殿,連累了淑妃。”

    太后眼睛打量着她:“當真一無所知?”

    曹若宓當即起身離開座位,跪到旁邊:“妾若知道那花盆中藏着巫蠱,怎麼可能不立即讓人將張宣徽捆起來,反而還命自己的掌事宮女抱着菊花大搖大擺送去閬樺苑……

    妾是不滿淑妃,但從未想過加害皇嗣,太后,這點您應該是清楚的。妾爲後多年,從不曾阻攔主上去寵愛任何人,甚至遭主上冷落,亦無半點怨言。”

    她舉止端莊,即便跪着也不忘保持皇后應有的儀態。

    太后啜着茶,似在思考這話的真假。

    太后遲遲不發話,曹若宓也不敢動。

    良久,涼薄的聲音道:“哀家不反對你自保,可若再有下一次,你也止步於此……”

    曹若宓一怔,心跳加速,面上不敢表露分毫,恭敬伏地一拜。

    “妾謹記太后教誨。”

    雖然看不透太后的心思,但從保下她之舉,也能猜測到,應暫無另立新君的意思。

    曹若宓又陪着太后說話,直到抄完一卷佛經才離開。

    出了仁壽殿,已是滿天星斗。

    寒夜裏的皇宮,是真的冷。

    文瑾提着昏黃的宮燈,在前引路:“娘娘,太后還是向着您的。”

    曹若宓苦苦一笑:“她不是向着我。”

    文瑾疑惑:“怎麼會呢?太后連來龍去脈都沒問您,就帶人來救您,幸而有太后及時趕到,否則……”

    文瑾咬住脣,不再往下說,現在想想都是後怕。

    “扒了衣服,綁在昭陽殿前嗎?”

    曹若宓勾脣笑笑,語氣比這寒風還瘮人。

    真是沒想到,他們好歹也算夫妻一場,她還替他生下暘兒,即便對她沒有感情,也不必如此狠決。

    曹若宓越想越覺得心灰意冷。

    罷了罷了。

    反正,他們從來都是不同路,以後她也別念什麼舊情就是了。

    文瑾看皇后臉色不好,問道:“娘娘是擔心張宣徽的事嗎?”

    她又往周圍看了眼,不見什麼人,才道:“奴婢特意去瞧了,什麼都看不出來,娘娘放寬心。”

    曹若宓輕輕頷首,嘴角漾出淡淡笑:“阿瑾,你說皇宮之中,誰最尊貴?”

    “男的自然是主上。”文瑾幾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隨即又皺起眉,“女的——”

    曹若宓饒有興味地瞧她:“女的呢?”

    文瑾心裏不好受,皇后是一國之母,可是——

    她看着皇后,安慰道:“再等等,娘娘總會苦盡甘來的。”

    曹若宓淺笑着點頭。

    “你看,你也知道,皇宮裏最尊貴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

    含光殿。

    樑婠看一眼黑乎乎的湯藥,眉毛擰得緊緊的。

    狠狠心,捏住鼻子,端起藥碗一口氣飲下,這邊放下藥碗,那邊湘蘭呈上漱口水。

    樑婠漱漱口,又抓起一顆蜜餞塞嘴裏。

    這個‘偏方’當真是偏。

    成分怪,味道更怪。

    她甚至不能想那裏面的東西,不然非得嘔出來。

    錢侍中垂着雙手,立在案几邊。

    “小的已經讓人查過了,朝中重臣府上,沒有一個府醫是女的。”

    高潛眉頭微蹙,放下茶盞,擡眸看過去:“許是你記錯了。”

    “記錯了?”樑婠搖頭,“不可能。”

    正說着話,有內侍走了進來,行禮後方道:

    “張府的人皆以入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