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一國之君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04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花生’不知是被誰一分爲二劈開,滲出殷紅的血,裏頭白色‘果實’軟乎乎,像肉蟲。

    樑婠一動不動盯着地上的東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高潛蹙緊眉,低下頭看她:“這是何物?”

    樑婠愣愣瞧着,張了張口:“……像是蠱,我曾在民間聽過,俗稱草鬼。”

    高潛徒然變色,眼眸陰沉可怖:“好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竟敢在皇宮行巫蠱之術!”

    歷朝歷代對巫蠱之術都是明令禁止的,一經發現必處以極刑,在場之人無不噤若寒蟬。

    “傳孤令,即刻拿下昭陽殿!”

    錢侍中與江護軍領命,帶着人一道離開。

    高潛再低頭,樑婠已然不省人事。

    一衆人手忙腳亂,傳太醫的、收證物的……

    *

    窗外,天已大亮。含光殿的燈火,徹夜未熄。

    沅芷掩嘴打了個哈欠,輕手輕腳地滅火燭,不料細小的動作還是驚醒了眯眼小憩的太醫。

    他眉頭深鎖,坐起身繼續翻着案几上的書。

    沅芷伸着脖子朝書上瞟了幾眼,與素日常見的醫書很不一樣,上面畫的圖案瞧着稀奇古怪的。

    她正想開口問一問,卻聽得裏間有說話聲,兩人相視一看,都放下手裏的活往裏面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落在高潛的臉上,迷迷糊糊中他擡手擋了擋,就這麼一擋,他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身,偏過頭望着窗子,竟也不覺得刺眼,臉上表情似喜非喜的,緊接着,又擡起手,看了好一會兒。

    湘蘭聽到響動,回頭一看,小榻上的人盯着手在發呆。

    “陛下醒了?”

    皇帝頭一次留宿含光殿,竟在內室的小榻上對付了一夜,他們也無人敢勸。

    湘蘭只怕他晨起有氣,捏了把汗。

    高潛放下手,朝幾步外的繡牀上看去,上面的人還是先前的姿勢,昏昏沉沉睡着。

    昨晚睡得並不好,高潛揉了揉太陽穴。

    湘蘭輕聲道:“娘娘還未醒,陛下還是先更衣吧。”

    高潛沒反對。

    守在簾帳外的宮人,這才端着盆盂、乾淨衣物入內。

    高潛洗漱時,太醫在旁說着樑婠大致的情況,時不時停下來看看他的表情。

    太醫彎彎繞繞說了一車的話,高潛聽得頭越發疼了,關鍵是也沒幾句能聽懂的。

    他不耐煩地將淨過面的葛巾扔進銅盆裏,打斷太醫的話。

    “你是想說蠱已經毀了,無法根除,是嗎?”

    太醫眼皮一跳,俯身跪下:“巫蠱向來被視作害人毒物,亦是禁忌之術,太醫署無人可解,臣等亦是翻遍禁書才找到這種折中之法,娘娘若是強行保胎,且不說會不會胎死腹中,就算是保住孩子,只怕生產時,娘娘亦會難產,還有性命之憂。”

    “臣大膽向陛下坦言,幸而這蠱發現的及時,蠱毒未深入骨髓,尚能盡力一試,假若再遲幾日,只能聽天由命。”

    高潛一直沒有出聲,視線投向牀上的人。

    太醫微微擡眸,見皇帝未露怒容,想是折中的辦法可行,懇切道:“臣等也想保住皇嗣,可若真要清除蠱毒,必得服用烈性藥物,如此一來,定然會傷及胎兒,即便日後產下,亦是死胎。如若一直拖着……”

    太醫未說完,只是嘆氣,伏在地上長跪不起。

    高潛收回視線:“一直拖着不治會如何?”

    太醫狠了狠心,擡頭道:“娘娘只有落了這胎,徹底清除蠱毒,往後才有再孕的可能。”

    高潛沉默良久,輕輕點一下頭:“下去吧。”

    太醫瞭然,躬身退下。

    高潛站立好一會兒,看向一旁的錢侍中:“皇后招了嗎?”

    “皇后說不知情。”

    “哼,不知情?”高潛冷哼一聲,“將她扒光了衣服綁在昭陽殿前受凌遲之刑,命所有妃嬪、宮人、內侍觀看,孤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多少刀!”

    “皇帝!”

    簾帳外響起低低一聲。

    “尚沒有足夠的證據,豈可對一國之母如此羞辱?”

    太后沉着臉走了進來,宮人內侍垂首行禮,唯獨高潛直直站着,毫無反應。

    “太后說沒有足夠的證據?”高潛蹙眉笑了笑,“錢銘,你現在就領着太后去看看蠱,再去閬樺苑查一查那花的來處。”

    錢侍中勉強應一聲,扯着嘴角,神情尷尬看向太後。

    領?他有幾條命敢領?

    “太,太后——”

    太后視線掃過牀上昏睡的人,停在一張哭笑不得的臉上,無奈擺擺手。

    “你們都出去。”

    得了特赦,錢銘、湘蘭等人通通退去外間。

    太后略停一停,放緩了語氣:“皇帝今日竟連早朝都罷免了,如此成何體統?”

    高潛擡腳索性坐去樑婠牀邊,沒外人在場,裝都懶得裝。

    他抓起樑婠的手,垂頭擺弄:“那朝堂上有沒有我,重要嗎?”

    太后皺眉:“堂堂一國之君,怎能胡言亂語?”

    “呵,母后也知道我是一國之君啊?”高潛搖頭冷笑,“一國之君?這究竟是誰的國,我又是誰的君?”

    “你——”

    “我哪裏說錯了嗎?”高潛頭也不擡,撐開樑婠的手掌,與她十指相扣。

    太后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她來此不是與他爭執的。

    “皇后這事你若肯作罷,往後你想留着她就留着吧,前提是她能安分守己。”

    高潛吃的一笑:“母後明明不喜歡皇后,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護着她?”

    太后看着他,嘆氣:“我不是護着皇后,我是護着你。”

    高潛幽幽笑着,諷刺至極:“護着我?母后是護着自己那顆玩權弄勢的心吧?話說至此,真叫我不得不佩服,母后是一等一的好手段,能調教出那麼一條俯首帖耳的狗。”

    太后無視他的冷嘲熱諷,道:“阿潛,母后這都是爲你好。”

    高潛擡眉:“太后若無其他事就請回吧,淑妃尚在病中,孤無力與你寒暄。”

    說罷,低下頭看着手中細軟的手指。

    “皇后之事就不勞太後費心了。太后方纔也說,孤是一國之君。既然是一國之君,若是連一人都護不住,又何談護萬民、護天下呢?”

    太后聽得一怔,隨即笑而搖頭。

    “阿潛,你確定她想要你護嗎?”

    高潛捏住手指,笑了下:“那是她的事,與我何幹?”

    “還有,”太后眸光一凜,“你拿她當個寶貝似的捧着,可你確定那肚子裏懷的,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