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脫殼金蟬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341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樑婠眼睜睜看着白露與穀雨,將她半扶半抱起來,意識也逐漸渙散。

    她勉力維持清醒,對着周昀艱難搖了搖頭。

    周昀如何不懂,語氣裏帶了寬慰。

    “他現在處境兇險,你留在晉鄴總叫他不放心,你離開,他也少根軟肋。待脫困,他又怎會不去找你?”

    說罷,也不再看她,擺擺手,聲音極沉:“保重。”

    等陸修來找她?

    樑婠只想冷笑,可下一刻,意識完全陷入黑暗。

    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側目之際,只剩揚起的塵土和兩道長長的痕跡。

    馬蹄踏踏,車輪轆轆,劇烈的顛簸,顛得人骨頭疼,似要散架一般。

    樑婠睜開眼,車裏矇矇亮,不知昏睡了多久,也不知是什麼時辰。

    “夫人。”

    見她醒了,穀雨湊到跟前,紅着眼撇着嘴,像做錯事的孩子,有些不敢看她。

    這模樣,樑婠想發作都不能了。

    樑婠沒好氣瞪她一眼,想坐起身,換個姿勢,沒曾想依舊動不了。

    火苗噌地躥上頭頂。

    穀雨!

    樑婠想罵人,憤怒脫口而出,卻無聲無息,還是說不了話。

    不僅防着她逃跑,還防着她呼救?

    難爲他想得這麼周到!

    樑婠咬牙,更氣了。

    谷雨怯怯懦懦邊瞄她,邊將她扶着坐起身,小聲道:“我們已走了兩夜一日。”

    兩夜一日?!

    樑婠瞪大眼珠,王庭樾和婁世勳必然已經前往屏州。

    陸修這是要將她送去哪兒,現在去追他們還來不來得及?

    萬一高潛與太后知曉她失蹤,那後果——

    樑婠心頭徒然一冷。

    穀雨拿了軟墊子幫她墊着,偷偷看她的臉色:“委屈夫人幾日,待到了承川的宅子,便會給夫人解藥。”

    承川?這幾乎是要將她送出大齊?

    樑婠一雙黑眼睛,死死盯着穀雨。

    穀雨被她看得極不自然,拿了水喂她,她卻閉口不配合。

    穀雨嘆氣:“夫人,您別怪大人,實在是不得已爲之。”

    樑婠閉上眼,無心聽這些,怪不怪是她的事,誰又能干預?

    她現在要想的是如何逃?

    樑婠靜默片刻,再睜開眼,裏頭也不似方纔那般隨時要噴火,反而甚爲平靜。

    樑婠的視線從谷雨臉上,移到她手裏的杯子上。

    穀雨疑惑:“夫人要用茶?”

    樑婠眨眼。

    谷雨鬆了口氣,重新端了杯子過來,還真怕夫人不吃不喝。

    誰知她不鬧,也不掙扎,茶水、糕點,來者不拒,喂什麼吃什麼,順從得很。

    一路上,馬車行駛得飛快,好像後頭有追兵似的。

    樑婠就這麼靠坐着,眼看外面的天,一點點亮透,直到晌午,外頭有熙攘的人聲。

    透過飄起的簾帳往外瞧,沿街商鋪林立,攤攤販販,是一個尚算熱鬧的鎮子。

    她垂眼打量自己,應是前夜走得匆忙,她穿得還是那天的一身。

    樑婠閉上眼,腦中一幕幕浮現,秋日裏挖藕的時候,她兩手沾得全是惡臭刺鼻的淤泥;那年鬧災荒的時候,她親眼看到有人受不住餓,趴在泔水桶邊撈吃的;那些蠕動的,什麼豬兒子蟲、蠅蛆……

    還有高潛,每一次他的觸碰,對她所做的那些事,都叫她直泛噁心。

    她不斷扒着過往記憶中,那些叫人反胃的見聞與經歷。

    嘔——

    胃裏一陣陣翻涌,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吐了起來。

    “夫人?!”

    穀雨驚呼着撲上來,扶住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

    樑婠面色發白,出了一身冷汗,像隨時要昏厥過去。

    谷雨急紅臉,扭頭對外面喊:“管淞!快找一處休息,夫人身體不適!”

    駕車的人只匆匆朝裏瞟了一眼,就見樑婠眼睛微闔、臉白如紙,瞧起來半死不活。

    管淞一驚,忙尋了一間客棧落腳。

    鎮子不大,客棧也小。

    往來的人都基本熟識,即便再低調、僞裝,仍是從舉止言談,窺見幾分不同,又見幾人是從晉鄴方向來,更不敢怠慢。

    老闆將人領到房門口,只用餘光掃了眼被抱着的人,衣質不凡、帷帽遮面,看不見長相,似是病了。

    “去請個大夫。”

    冷硬的目光中,一包沉甸甸的錢幣,落進懷裏,老闆穩穩接住,忙不迭的去辦。

    管淞將樑婠放在榻上,退後幾步,躬身:“冒犯夫人了。”

    谷雨替她取下帷帽。

    樑婠合着眼,怏怏躺着。

    大夫來得極快,揹着藥箱。

    管淞退出屋子,在門口守着。

    穀雨在一旁擔憂道:“我們夫人忽然嘔吐不止,不知是不是誤服了——”

    她說着聲音弱了下去,難不成和那迷藥有關……

    大夫哪知裏頭的隱情,放下藥箱,不以爲然:“這婦人嘔吐,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另一種就是有了身孕。”

    這麼武斷?

    穀雨盯着大夫,目露懷疑,猶豫了下還是去門口問問管淞,怎麼瞧這大夫都差點意思。

    大夫想詢問樑婠狀況,卻發現她是啞巴,只一雙眼睛會說話似的,衝着他眨呀眨呀的。

    他往門口瞟了眼,又重新看回牀上的人,壓低了聲音:“你不是啞巴?”

    樑婠眨眼。

    大夫猛吸口氣,認真給她把脈:“你……這是中毒了?”

    樑婠又眨眼。

    大夫冷汗岑岑,莫不是碰到人販子了?

    穀雨只問幾句便折返回來,就見大夫給樑婠施針,神奇的是臉色瞧着竟好了不少。

    送走大夫,穀雨與管淞商量待晚上再趕路。

    臨啓程的時候,穀雨背身收拾東西。

    忽地,一陣刺痛,只來得及扭頭看一眼,便倒了下去。

    樑婠收起銀針,蹲下身在穀雨身上翻找,果然找到她的佩囊,打開檢查,倒是一樣不少。

    她又在包袱中取了一套男裝,手腳麻利地換上。

    時間緊,樑婠直往窗戶跟前去。

    窗扇一開,她伸頭往外瞧,是雜亂的後院,只有一個粗使的婦人在劈柴。

    天快黑了,確實適合趕路。

    瞅一眼昏倒的穀雨,樑婠毫不猶豫翻了出去。

    “哎,你這人怎麼——”

    婦人冷不防見到翻窗人,一聲驚呼,樑婠掃一圈四周,乾脆利落地褪下腕上的紅珊瑚手串,扔了過去。

    破口大罵的話被堵了回去,婦人撿起手串,起身往四下看看,這個點大家都去用飯了,只剩她一人。

    婦人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安地瞧他:“你這小郎好生奇怪,莫不是要對奴家——”

    “帶我去驛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