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哀哀簫音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61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樑婠收回視線,垂着眼去掰扣住腰的手。

    這般行徑與那禍國妖姬有何分別?

    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那種!

    他們如此,充其量是一對狗男女。

    樑婠嘴角藏着譏笑。

    幽冷的光自高潛眼中掠過:“皇后無詔竟敢擅闖入太極殿!你是不怕被廢嗎?”

    “陛下!”皇后含着淚,指着樑婠,不可置信,“她可是大司馬的姬妾,您怎可寵幸朝臣內眷,何況大司馬還是舅父——”

    “這天下都是孤的,孤誰人不能幸?何況這是太極殿,不是仁壽殿!”高潛這才鬆開手,聲音又低又沉,“出去!”

    樑婠一直垂着頭,裝死。

    可聽到這一句,仍是眉心一跳,原來她猜得不錯,當日在仁壽殿薰香中做手腳、意圖陷害他們的,真的是皇后。

    但陸修那反應,太后也並非就一無所知,或許也是想將計就計,除去她這個禍害吧。

    太后也罷,畢竟在陸氏,喜愛她的還真沒幾個。

    可皇后是何時對她產生敵意的呢?

    樑婠暗暗搖頭,她憑何認爲,皇后從一開始就真覺得與她投緣呢?

    現在細細回想,有些事不是無跡可尋。

    “陛下——”皇后白着脣,啞着嗓子,“妾十六歲嫁與陛下爲後,算算日子,也有八年了。妾一日不忘身爲皇后之責——”

    高潛涼涼笑着打斷:“當真一日不曾忘?”

    皇后愣愣看他,一動也不動。

    “來人!”

    一聲高喝,瞬間從簾幕外踏進來一隊人。

    是禁軍。

    樑婠後脊發冷,方纔,她若真拿髮簪將他扎昏也罷,若扎不昏,他只需高喝一聲,她怕是又要去投胎了。

    也慶幸理智戰勝了衝動,沒有莽莽撞撞的與他拼命。

    所以,高潛並不信她,從頭到尾都是在試探她。

    以前的高潛疑心重,現在這個簡直更甚!

    他爲何提防如斯?

    樑婠驚訝,這樣的高潛很奇怪,忍不住偷偷打量。

    高潛沉下眸子,陰鬱寒冷:“從今往後,無詔擅闖太極殿者,只當刺客,立即斬首,念在皇后初犯,押回昭陽殿,禁足一個月。”

    禁軍並不觸碰皇后,只恭敬站在旁邊,道:“皇后請。”

    皇后顫着手,痛心疾首:“妖女!都是你這妖女——”

    樑婠依舊低着頭,只無聲動了動脣。

    皇后再不情願還是被請走。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又替高潛當了回擋箭牌。

    他若真不想讓人進殿,旁人又怎麼可能進得來,除非他就是故意找個藉口尋皇后的錯處,讓她禁足。

    樑婠閉着眼不敢細想,她寧可是自己高估了高潛,也不願相信今日之事,是他做的局。

    因爲這太不像高潛!

    許是見她沉默太久。

    高潛擡起她的臉,盯着她看了片刻:“夫人在想何事?”

    樑婠長睫微垂,淺笑:“妾在想應向陛下討什麼賞賜更好。”

    “哦?”他一掃先前的凜冽,笑得張揚且放肆,“那夫人想好了嗎?”

    樑婠笑笑,忍着異樣,拉起他的手,往簾幕外去。

    直到那碩大的展架前,方停了腳步。

    樑婠脣角輕揚,眨着眼看他,“不如陛下爲妾選一件做賞賜吧?”

    高潛捧着她的臉,笑不停,只覺得有趣,實在想不明白,她如今怎就開了竅,竟變得如此貼合心意?

    對比那些千篇一律,只會勸他喝酒、對他嬌笑的人,可太有趣了!

    樑婠挑眉:“陛下是捨不得嗎?”

    “夫人與孤志同道合,孤怎會捨不得?夫人真要喜歡,孤全送你,又有何不可?”

    高潛搖頭直笑,笑得胸腔震動,好像她問了個極傻的問題。

    是啊,只要他殺人,少不得要做成物件的,他又怎會擔心這些東西送完就沒了?

    “陛下對妾真好!”

    樑婠笑臉如花,心若冰原。

    現在想想,真是稀奇,當初竟還能給她留了個全屍!

    不想話音一落,高潛狠地將人抱住,力道大得簡直想要把她捏碎。

    他心頭浮起難以言明的歡喜,這世上終於有人懂他了!

    樑婠咬着脣,憋着氣。

    高潛也不多耗,鬆開她,扭頭認認真真去看展架,一個個器物仔仔細細去選。

    遊移的目光猛地定住,幾步走上前,抓起一支洞簫,白骨森森、寒氣逼人……

    他低着頭細細摩挲,愛不釋手,“它原不該出現這麼早——”

    頓了頓,他望了過來:“夫人可知孤最擅長的是什麼?”

    樑婠想也不想:“陛下精於音律,諸如琵琶、瑟、笙……”

    高潛看着眼前如數家珍的女子,笑容益發深了,不等她說完便將洞簫置於脣上,閉眼吹奏。

    哀哀簫音,茹泣吞悲。

    昏暗又空蕩的內殿裏,樑婠看着這詭譎的一幕,寒意從骨髓裏透出來,全身血液都帶了冰碴子。

    她彷彿隻身站在茫茫大雪夜裏……

    樑婠忍着懼意瞧着、聽着。

    一段白骨竟也被吹得纏綿悱惻,當真是匪夷所思!

    一曲吹完,高潛望了過來,眼裏的光芒,像鬼火,幽幽的。

    “夫人喜歡嗎?”

    樑婠壓下懼意,輕輕點頭,“喜歡,能得陛下親奏,已是莫大榮幸與賞賜,豈可再將這洞簫帶回去?不如留着,往後陛下再要賞妾,便用此洞簫爲我奏一曲,可好?”

    高潛用抓過白骨的手,摸摸她的頭,話音輕顫:“好。”

    望着她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般,似要扭斷她的脖子,可瞧着卻比先前那個更恐怖。

    樑婠被他看得極不舒服,佯裝羞澀,低下頭:“陛下,妾真得回去了。”

    高潛眸中飛快閃過陰冷,只沉默了片刻,又低低笑了起來:“孤不會叫夫人等太久的。”

    “是。”樑婠嬌滴滴應了聲。

    臨走前,樑婠重新將玉簪插在發間。

    她擡手齊眉,行了一禮,要告退。

    “等等。”高潛叫住她。

    樑婠放下手,疑惑擡眼。

    高潛走近拉過她的手,掌心一涼,多了一件硬物。

    “你既是替孤辦事的,孤又怎能什麼都不給你?”

    樑婠愣愣瞧着手中刻着龍紋的簪子,是她剛從高潛發上拔下來的那支。

    他說完,偏頭在她頰邊落下一吻。

    樑婠胃裏一涌,要吐了。

    出了太極殿,沒走多遠,她真的吐了。

    “你這是有身孕了?可這孩子是誰的呢?”

    背後的聲音透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