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願者上鉤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283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樑婠小心打開盒子,展開折起的紙張,竟是兩份庚帖。

    她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跡,心下震盪,頭皮止不住發麻,四肢也似浸在冷水裏。

    樑婠像釘在地上,只能維持這個姿勢。

    她曾經說陸修與高潛眉眼間是有些像的,那時以爲他們是甥舅,像也是正常,可後來知曉陸修身世,她卻忘了,他們二人本不該相像的。

    現在,她終於懂了。

    太師緣何收他作子?

    元少虞爲何將獨子送進太師府?

    太后又爲何會對他百般容忍,他又爲何會阻止自己殺高潛,就算前世他將皇權蠶食殆盡,卻依舊留暴君一命。

    樑婠手抖得不行,她怎麼也沒想到陸修竟是太后之子。

    所以,阿翁是不是知道內情,才沒將她與陸修定親一事對外公佈?怕有變故?

    可他又爲何會覺得生出變故呢?

    樑婠只覺腦袋裏,像有無數道閃電,劈得她緩不過來神。

    兩隻眼睛怔怔瞧着手裏的庚帖。

    她也不知道這麼僵了多久,也或許只是瞬息之間。

    ……

    腳步聲逼近,有人推門而入。

    “讓你久等了。”

    曹鹿雲託着瑤盤走進來,青瓷盤裏,盛着白潤潤的白繭糖,瞧着軟軟糯糯的,旁邊還配着小小幾樣桂花、紅糖醬。

    曹鹿雲:“嚐嚐,這可是我最拿手的。”

    甫一端至几上,鼻間就能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很是誘人。

    樑婠真心稱讚:“曹娘子好廚藝,只看着就覺可口。”

    這些東西她會做,卻做不了這麼精緻。

    樑婠記得曹鹿雲曾給陸修做了好些糕點,應是有這白繭糖的。

    說話間,她倒了杯茶,給曹鹿雲推過去,“我等你的工夫又烹了一壺,嚐嚐與你的可有不同?”

    曹鹿雲替她夾白繭糖的手一頓,看着樑婠平靜的面孔欲言又止。

    樑婠微笑:“就像這白繭糖,就算是出自同一人手,也未必回回制出來的味道都一樣。”

    曹鹿雲表情只僵硬了一瞬,便恢復如常。

    樑婠並沒動白繭糖,默了會兒,只道:“曹娘子若執意留在太師府,便留下吧。改日我會親自上門拜訪曹相,同他說這件事。至於這白繭糖自是美味,遺憾的是我不喜甜食,只能辜負了。”

    說罷站起身。

    曹鹿雲怔愣一刻,俶爾笑了起來:“樑婠,你真是讓我看不懂,我曾以爲你無意於他,可——”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樑婠搖頭淺笑,“我亦不懂我自己。”

    話畢,轉身朝門口走。

    出了東閣,這個季節的庭院瞧着有些蕭索。

    樑婠走得不緊不慢。

    曹鹿雲這是擺明讓自己知曉她已發現祕密,若是這個檔口曝出驚天奇聞,不論於北周,還是南齊,陸修都立刻會變成一枚棄子,前線軍心更是……

    所以陸修的身世在陸氏並不是祕密。

    卻讓曹鹿雲無意知曉。

    可陸淮又爲何收着這本該毀掉的東西呢?

    樑婠摸着袖中薄薄紙張嘆氣。

    也罷。

    原也只是想在這裏過冬而已。

    南苑居室裏,她瞧着火盆裏紙張一點點燃燼,它們本不該存於世上。

    就像這無意中生出的一段插曲。

    終將是要結束的……

    去曹府這日,飄起了雪花。

    這場戰事比預想的時間更長。

    前線戰況其實並不激烈,北周時戰時休,大有長期戰下去的架勢,似是想要一直拖着南齊。

    若擱在從前倒也無妨,可經歷過災情,又漸入了冬,不說軍糧物資跟不上,就是人心也會拖垮,只恐最後不戰而降。

    犢車裏,樑婠沉着眉眼,心思繁重。

    與她不同,曹鹿雲心情是很好的,嘴角一直笑微微的。

    太師知曉她去相府還稍稍驚訝。

    曹鹿雲解釋道丞相病了,樑婠擅醫術,讓她幫忙去瞧瞧,太師便不疑有他。

    犢車在相府門口停下,樑婠記得上次來,還是夜裏,她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像個女瘋子似的使勁砸門。

    樑婠站在門口,嘆息。

    曹相病了是真的。

    居室裏,爐火燒得並不旺,只不凍人。

    他半靠在榻上,日常炯炯有神的眼裏,是說不出的黯淡與疲倦。

    寬大的衣衫愈顯得他清瘦憔悴。

    樑婠只說單獨診治,曹鹿雲心知肚明,十分配合帶着一衆人退出門外。

    樑婠靜靜診了脈。

    未言其他,只邊打開鍼灸包,邊道:“醫者仁心,可醫得病,終醫不得命。曹相又何必——”

    他慈愛的臉色瞬間大變,死死盯着樑婠。

    樑婠目光不閃,對視一眼,熟練施針。

    她嘆口氣:“曹相是在爲災情疫情,還有前線戰事煩憂吧?”

    曹相道:“小娘子並非只是來看診。”

    樑婠笑:“心病還需心藥醫啊,醫者得對症下藥。”

    聽樑婠這般說,曹相這才斂了目光。

    心裏也清楚,她不過是看自己勢孤力窮,於心不忍,應是沒什麼壞心的。

    曹相忖想片刻,道:“我若猜得不錯,上次除蝗之法便是你想出來的吧?”

    樑婠:“誰想的辦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否可行。”

    她記得清楚,當日鑄幣一事,他和曹峻可極反對女子議政。

    再看曹鹿雲和曹丹青所習所學,更是能窺見一二。

    曹相喟然嘆息:“兒郎不做兒郎事,奈何?”

    又瞧一眼樑婠:“倒可惜是個女兒身。”

    樑婠失笑:“非也,有些事,女子身份更方便。”

    她也不再拐彎抹角,“初時,部分難民來晉鄴,抱着僥幸心理,而今,越來越多難民爭相來此,甚至不顧有時疫,不過是看先來的人有米糧吃、有屋所居,長此以往,只會聚集越來越多的人,此非救災民,而是害災民,亦會後患無窮。”

    曹相撫着小鬍子:“小娘子有何建議?”

    樑婠:“驅趕,斷糧。”

    曹相吸了口氣:“必會引起動亂,之前付出亦是白費。”

    樑婠解釋:“凡病癒者,一概不提供米糧與居所,可軟硬兼施,離去時,發放一份憑據,回鄉後可以此憑據上官府,領取口糧,分量與晉鄴無不同。”

    “至於官吏,鼓勵他們資助,可憑資助數量,記錄功勞,並上奏主上,請求賞賜。”

    ……

    待言盡,樑婠收起鍼灸包。

    “往後,讓曹娘子繼續留在太師府吧。”

    我回來了,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