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惓惓之意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170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我做錯了什麼?”

    曹鹿雲一雙丹鳳眼裏蓄着淚,哽咽着在質問,似乎所有的不幸來自於自己,奪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樑婠靜靜看着她,無言以對。

    印象裏,曹鹿雲沒說過這樣多的話,可見她心裏是堵了很久。

    這種感受,她有過。

    其實,曹鹿雲也沒說錯,她與陸修確實是夫妻,而自己不過一個妾室,又怎麼不算闖入者呢?

    樑婠凝眸:“你跟我說這些,必不是只爲抱怨,你想要如何,不妨直言。”

    曹鹿雲錯愕一瞬,垂下眼簾,咬了咬脣,坦言道:“日後,我不想與大人和離。”

    ……

    天氣寒涼,樑婠準備了古董羹。

    很久以前,她倒是常做,山中採些蕈,塘裏挖截藕……倒也能唬人,以掩蓋她其實並不擅庖廚的事實。

    樑婠與谷雨才從廚房出來。

    這兩天尤其冷,一張口,哈氣飄飄。

    走至一半,穀雨狀似無意往不遠廊下看了眼。

    “樑姬,這幾日大人告假在家,曹娘子來找您是不是過於頻繁?”

    樑婠稍感意外,這分明是在提醒她,提防曹鹿雲。

    她笑了下:“她是大司馬夫人,就算直接找大人,也是正常。”

    “大司馬夫人?”谷雨瞪大眼睛,只覺驚奇,“不說別的,單說那天回府,大人門口一句曹娘子,府中人誰還不明白?”

    樑婠搖頭:“明不明白的,只要沒和離,他們就是名正言順。”

    “您這是——”穀雨面露遲疑。

    樑婠側過臉瞧她:“大人可是耽於情愛之人?”

    穀雨一愣,旋即蹙着眉頭看她:“從前自然不是,現在——不好說。”

    穀雨暗暗嘆息,樑姬難道看不出大人有多稀罕她嗎?

    樑婠掃一眼穀雨的眼神,瞬間懂了,只能嘆氣,有些事未必如眼前所見。

    “於嗟女兮,無與士耽!何況像大人這般整日與權勢周旋的人,情愛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並非必不可少,即便沒有,也不妨礙其他豐富多彩。”

    穀雨可不敢苟同:“奴婢跟您說的是曹娘子。”

    樑婠笑着瞧她:“人家如此名正言順,我爲何要阻攔?又以何身份去阻攔?”

    穀雨吸氣:“您對大人還真放心。”

    放心?

    這還真與放不放心無關。

    自己的去留都尚未可知,又何必干涉別人的呢……

    樑婠不再言語。

    不想說曹操曹操到。

    穀雨小聲道:“那不是曹娘子!”

    目光所及,曹鹿雲帶着幾個婢女正往陸修的屋子去,婢女手捧瑤盤,倒是帶了不少東西。

    樑婠心跟明鏡似的,曹鹿雲這麼些天故意示好,不過是在不斷試探她的底線。

    可曹鹿雲分明是找錯了人。

    他們二人之間的癥結,從來都不在自己身上。

    屋內。

    案几上擺着不同菜蔬,葵、芋頭、冬瓜、竹筍、藕……

    另一邊,五熟釜裏不斷冒着白氣,咕嘟咕嘟沸騰着,樑婠喜歡聽這種聲音,尤其是在雪花欲飄的暮色裏,愜意得很。

    她夾起一片藕丟了進去,立時沉入釜裏。

    “聽說你下廚,我倒以爲是這幾日……誰曾想,你竟窩在這裏吃獨食。”

    樑婠手一僵,擡眼看過去,陸修眼神頗爲怨怪。

    她笑看他:“我也不會什麼精細的,只敢用這些敷衍敷衍自己。”

    話一出口,又覺得十分不妥,怎麼聽怎麼像在吃味兒,這實在是沒有必要。

    她恨恨咬牙,衝他揚揚下巴,示意:“要吃自己動手。”

    陸修挑眉瞧着她,忽然就笑了:“好。”

    樑婠不看他,只低頭吃東西,好像是餓極了。

    陸修跪坐在她對面,見她始終垂着頭,斂了笑意,“我已寫了和離書與她。”

    一小塊藕卡嗓子,嗆得她差點沒上來氣。

    下午她可是瞧見曹鹿雲做了那麼多糕點,專門送去他書房的……

    陸修伸手幫她拍着背,聲音很冷:“至於這般驚訝?”

    樑婠緩了緩,小心將他的手推了過去,擡起熱淚盈眶的眼,搖頭,“這段時間,我以爲你們——”

    “我、們?”陸修蹙眉看她一眼,再不說話。

    樑婠悻悻的。

    她的確不該感到驚訝,因爲這才是陸修一貫的行事作風。

    以他的性格,若對曹鹿雲一點兒意思都沒,根本不會讓她有機會靠近自己,但這些天……

    所以他都不拒絕的話,她有什麼理由替他拒絕?

    陸修放下竹箸,“你真是一點心都沒有。”

    這話說的。

    樑婠垂下頭,默默嘆氣:“本該就是你要做的事,我爲何要替你代勞?”

    陸修只瞧着她的腦袋:“還是初時的主動更得我心。”

    初時,有利可圖,現在……這話,不想再繼續下去。

    樑婠一擡眼就對上他的視線,他像是守株待兔的人。

    心跳只亂了一下,恢復如常。

    樑婠輕嘆:“你要將她送回相府嗎,這般行徑,豈不是擺明不聽從……如何與太師講?你跟我說凡事要隱忍,可這件事,你自己卻——”

    陸修大手一伸,將她從桌子的另一頭抓過來:“我以爲之前同你講清楚了,卻沒想到你似乎完全沒聽懂。”

    通的一聲,樑婠猝不及防地跌到他跟前,一邊吃痛,一邊恨恨瞪過去。

    “其他事,我並不十分在意,不過是形勢所迫,唯獨情之一事,事關我心,我爲何要隱忍?”

    “至於你,我不強求,並非不求,只不喜在此事上強取豪奪,但奉我爲主、身心奉上,是你親口承諾,我不管你當初真心,還是假意,既承諾了,就得做到!”

    “做不到——”他話語一頓,笑了下,“你可以試試。”

    樑婠被他銳利的目光注視着,訕然一笑,就連五熟釜裏冒出來的都變成了寒氣。

    當真是被他偶然溫柔的假象所迷惑,他骨子裏從來沒變過。

    許是瞧她戰戰兢兢,陸修斂了目光,將她拖進懷裏。

    “婠婠,你所做之事,我雖不能助你,但會看護你。”

    樑婠嘆氣,只能順從地貼上他的胸膛、圈上他的腰,此時,將他激怒,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知道。”

    她聲音又小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