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思難猜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般般如畫字數:2195更新時間:24/07/01 00:57:31
    一個終將權傾天下的人,說他最厭惡的是權力?

    這樣的陸修,怕不是個假的……

    樑婠緩緩低下頭,看着斗篷上的銀絲牡丹扯動嘴角,她就像他閒時隨手撿的寵物。

    他們之間本就談不上信任,不對她說實話也是應該的。

    樑婠泄氣一般躺了回去,扯過披風蒙在頭上,不僅沒讓他答應,還把人氣跑了。

    萬一來個豺狼虎豹,真把她拖走,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樑婠蒙着頭長吁短嘆,爲何進個宮這麼難呢?

    她心裏又氣又煩躁,一把拽掉矇頭的披風,目光相接,陸修就立在跟前,驚得她低呼一聲。

    “你是把它當做我了嗎?”

    陸修眉頭舒展,眸光平靜,可語氣像極了冬日的天池水,冰冷徹骨。

    樑婠又驚又疑,順着他目光着落點看去,披風在她手裏被狠狠攥成一團,似有深仇大恨一般,非得蹂躪才能出氣。

    她連忙鬆開手,拉平鋪展,移開視線往旁邊了看眼,“這山洞有點黑,我一個人有些怕。”

    怕?雨夜裏敢隻身在山中跑的人說怕黑?

    樑婠艱難坐起身,心虛瞅他,“大人怎麼回來了?”

    她的表情全然落進眼底,陸修抿了抿薄脣,也不打算揭穿。

    只輕嗤一聲,“你以爲我拂袖離去?”

    樑婠這才往他臉上看,他就算真把她一個人扔到這山洞,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她垂下睫毛否認,“大人自然不會。”

    標準的心口不一。

    陸修涼涼瞥了眼,沒一點意外,視線經過,停在她泛白的脣上,已翹起幹皮。

    通的一聲,有個皮囊跌落手邊,樑婠一個瑟縮,再擡眼,他已重新坐回大石,倚着休息,眉宇間有些疲憊。

    怔忡之際,卻聽他冷淡開口,“垠河的橋被沖毀,只能等明日雨停了再想辦法,出來匆忙,未帶多餘的人手,怕是要在這裏多留一日了。”

    樑婠低下頭看了看手邊裝水的皮囊,再擡眸看向狐眼微闔的人,腦袋懵懵的,“大人爲何要救我?”

    滿心疑問似着了魔,不受控制脫口而出。

    待那目光直射過來,樑婠自知失言。

    不想卻聽他輕笑一聲,“不是你當初纏着要將命抵給我的?就這麼死了豈不無趣?”

    樑婠垂下頭,“那大人又何時會選擇見死不救?”

    陸修輕哂,“旁人的死活與我何幹?”

    這般冷漠無情方是陸修。

    樑婠拿起皮囊,大口大口喝起來。

    她確實口乾舌燥的,待放下皮囊,陸修似乎已經睡着,視線掃過他珍珠白的錦袍,活了兩世,竟頭一次在他纖塵不染的身上見到泥水的印跡,稀奇得很。

    突然鬆懈下來,樑婠渾身就跟被拆了似的疼,她慢慢躺好,瞧着黑漆的洞頂。

    “那天你是要與人私奔嗎?”

    就在她迷迷瞪瞪要睡過去時,卻聽陸修冷森森地開了口。

    樑婠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沒了睏意,知他說的應是殺張適的那天,就連王素都能知曉裏頭的緣由,陸修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從未問過,不代表他不清楚。

    洞內一時極爲安靜,只聽得到木柴噼啪燃燒的聲音,火光照得冰冷幽暗的山洞也沒那麼可怖。

    陸修偏頭瞧她披頭散髮、帶着青紫傷痕的狼狽樣,重新合上眼,是與不是又如何?

    “不是私奔。”

    陸修未言語。

    樑婠又道,“我是偶然認識崔皓的,只覺他不似富貴人家的紈絝子,有自己的宏圖志願,可惜礙於出身不好鬱郁不得志,便生了惻隱之心。

    他得知我家人爲討好王素,要送我去做妾,便提議幫我出逃,不曾想他明面上是好心相助,實則卻是包藏禍心,若不是我中途醒來殺了張適……

    我與他沒有私情,只有不共戴天之仇。”

    陸修睜開眼,她眸中燃燒的恨意比那身後火焰還要熱烈。

    “不瞞大人,樑府非我久留之地,我入宮除了報仇,也是爲求一個容身之處。”

    這話倒也不完全是假的,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他脣邊沾了笑意,微挑的眼尾帶着涼薄與嘲諷。

    “隨你吧。”

    火光只照亮他半張臉,樑婠愣愣看着。

    陸修已卸掉笑意,心上生出些許無趣,長兄說得不錯,他近來確實在這件小事上花了太多不必要的心思。

    “立秋那日是千秋節,屆時我會薦你入宮。”

    樑婠一喜,連忙道,“多謝大人成全。”

    已過芒種,離立秋也就不過是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如此一來,需要提前謀劃的事情還不少,比如樑家、比如秋夕.

    心頭高興之餘,亦不免多了幾分惆悵,她擡起眼皮往大石那邊看,陸修已背對她睡去。

    他怎麼就突然同意了呢?

    也不知睡到何時,等再醒來,洞外大亮,陸修不知去向,身側也只剩火燼灰冷。

    樑婠掙扎着從地上坐起身,肚子空空的,火堆也熄滅,真是又餓又冷。

    樑婠裹緊披風,忍痛朝洞口小步挪去。

    驟然見到強光,樑婠不禁眯起眼,透過指縫,瞧見遠處河邊有四五人在伐樹,不過那模樣與其說是伐,倒不如說是用劍砍。

    陸修就站在人後。

    想是他們在準備重新修橋。

    樑婠在洞口附近尋了一根枯樹枝,拄着樹枝慢慢走上前。

    聽到響動,陸修回頭看過來。

    “你怎麼起來了?”

    昨晚在河邊找到她的時候,那臉白得發青,肩頭的傷染紅了衣服,左胳膊脫了臼,右腿上也被石頭割了個大口子。

    若不是那眸子閃着微弱的光,他幾乎以爲找到的是一具溺死的屍體。

    她傷得多嚴重,他替她處理的時候看得很清楚,若擱旁人,這少說都得躺上幾日才能坐起身,可她就這麼拄着一根破樹枝就跑來了。

    陸修瞥了眼她乾巴巴的脣,蹙了蹙眉,“你還在發熱,這不用你幫忙。”

    樑婠看他,尋常人說這話想是存了些關心的,可叫他用這冷邦邦的語氣一說,聽起來倒像是訓斥人的。

    陸修見她沒動,有些不耐,“還不回去?”

    樑婠動了動脣,“我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