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雨過天睛

    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李素勤和丈夫蔣志傑連同兩名警員終於抵達了殷靈所說的鄉村。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整個村子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唯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像是不太歡迎他們的到來。

    由於警察事先與當地派出所進行了溝通，他們抵達時，村口橋頭上已有兩名警員恭候多時，等待他們的到來。

    下車後，劉警官和派出所的孫警官簡單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切入正題。

    “樑二柱的家住在哪戶？”

    孫警官指了指北面，用當地的方言說：“就在那呢，門口有個電線杆子的就是他家。”

    劉警官看了一眼，又轉頭吩咐蔣志傑夫婦：“等會兒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兩夫妻齊齊點了點頭。

    “走吧。”劉警官命令道。

    於是幾人便快速來到了樑二柱的家門口，叩響了他家大門。

    沒過多久，裏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誰啊？”

    “我。”孫警官沉聲回道。

    “你是誰啊？”婦人語氣裏充滿了疑惑。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還是打開了大門。

    只是在看到家門口站着四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婦人還是愣了一瞬。

    “你們找誰？”

    劉警官先是亮明了身份，隨後又問：“是樑二柱的家嗎？”

    婦人神情呆滯地點了點頭：“是，他犯什麼事了嗎？”

    劉警官沒有回答婦人的問題，而是擠開她來到了院裏。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進入到院裏，警員發現樑二柱一家正圍在簡易的木桌前吃晚飯。

    只不過他們只看到了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和一個四歲多的小男孩，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樑二柱喝了點酒，整個人暈暈乎乎的，看到警察，他便眯着眼睛問：“你們是誰，來我家幹啥？”

    劉警官環視一圈，沉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有個女兒叫樑豔妮，她人呢？”

    不等樑二柱說話，先前的婦人，也就是這家的女主人王美麗搶先一步說道：“她啊，她去外婆家了，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話音剛落，小男孩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眼神懵懂地說：“媽媽，姐姐不是在羊圈裏睡覺嗎？她什麼時候去的外婆家，我也要去。”

    李素勤聽到這話瞬間睜大了眼睛，現在天氣溫度越來越高，他們居然讓一個小孩子睡羊圏？

    那麼多蚊蟲怎麼受得了！

    王美麗臉上閃過一陣慌亂，她連忙跑到兒子身邊，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別胡說，姐姐怎麼可能睡羊圈。”

    然後她又尷尬地對警察說：“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別聽他的。”

    劉警官皺起眉頭，沉聲問道：“你們家羊圈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幾位警官，羊圈有什麼好看的，又髒又臭，薰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別去了，你們找豔妮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王美麗諂媚地說道。

    那個死丫頭還半死不活地躺在裏面，這怎麼能讓警察看到......

    如果被發現，她男人還不得被抓走。

    “少廢話，快帶我們去。”劉警官面色陰沉的說道。

    聽到他的話，醉酒的樑二柱也來了脾氣：“嘿，你們算老幾啊，來我家找茬是吧！”

    說完，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舉起啤酒瓶對準了劉警官。

    “你們滾出我家，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孫警官橫眉怒目道：“怎麼着樑二柱，你還想對警察動手是吧！”

    王美麗見狀急忙拉住了自己丈夫，並點頭哈腰地說：“哪有，他喝多了，你們別跟他計較，我們都是守法公民，怎麼能對警察動手。”

    “既然是守法公民，那就請配合我們的工作，樑豔妮是不是在羊圈裏，你不說的話，我們就自己搜了。”劉警官說道。

    “警察同志，真的沒有，豔妮她在我孃家住着呢。”

    見王美麗依然嘴硬，劉警官也不再廢話，他對同事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開始在樑家搜索起來。

    王美麗頓時慌了神，她擋在其中一個警察面前，語氣強硬地說：“別以爲你們是警察就了不起，無緣無故，私闖民宅，我要投訴你們，給你們發到網上！”

    警員絲毫不懼，他義正言辭地說：“你們涉嫌拐賣、虐待兒童，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誰拐賣了！我們虐待誰了！你再胡說八道，我告你誹謗！”王美麗雙手叉腰，大着嗓門喊了起來。

    也就是他們糾纏的功夫，李素勤、蔣志傑順着氣味來到了後院，找到了羊圈所在的位置。

    王美麗想去阻攔他們，卻被警察扣在了原地。

    “老實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王美麗不停地掙扎，口中一直喊着：“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警官無奈，直接給她戴上了手銬。

    由於天色昏暗，加上羊圈裏設有頂棚，從外面只能看到渾身髒污的羊羣。

    而且正如王美麗所說，羊羣的排泄物騷臭無比，直衝天靈蓋，薰得人眼睛痠疼。

    真的很難想象，人能在這裏面生活......

    蔣志傑握着拳頭擋在了鼻子下面：“老婆，星筠的姐姐，真的會在這嗎？”

    李素勤強忍着臭味一直在羊圈裏張望：“大師說她在這，一定不會有錯。”

    思索片刻，李素勤索性翻過了欄杆，直接跳進了羊圈裏。

    蔣志傑見狀也跟了進去。

    兩人落地沒走兩步就踩到一坨羊屎，臭味也愈發濃郁。

    李素勤皺着眉頭驅趕羊羣，並一步一步走到了角落深處。

    她打開手電筒，仔細查看着每一個角落，生怕錯過了樑豔妮的身影。

    就在這時，蔣志傑忽然驚呼出聲：“老婆，找到了！她在這！”

    李素勤連忙轉身看去，只見雜亂髒臭的乾草下，正蜷縮着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

    蔣志傑扒開小女孩身上的雜草，發現她身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而且有些地方已經化膿。

    她身上和頭髮裏沾滿了羊屎，還有蟲子在上面爬，看着慘不忍睹。

    最重要的是樑豔妮雙眼緊閉，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

    看到她的慘狀，李素勤心痛難忍：“他們還是人嗎！”

    居然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扔到這自生自滅，他們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先把她帶出去再說。”

    蔣志傑努力保持鎮定，並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樑豔妮瘦弱的身軀。

    重新回到前院，四名警員看到樑豔妮的慘狀紛紛露出不忍的神色。

    樑二柱和王美麗則是有些心虛。

    警員推了推王美麗，怒喝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說什麼，她是我的女兒，我想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再說，是她自己身體不好，一點苦都吃不得，動不動就生病，我們家裏窮，出不起醫藥費，這也犯法啊！”王美麗理直氣壯地說道。

    原來，當初樑二柱被查出身體不好，很難有自己的孩子，兩口子一合計就想從別人手裏買一個繼承香火。

    於是那人就抱來了樑豔妮，並收了樑家三萬塊錢。

    起初樑二柱和王美麗還沾沾自喜，以爲自己撿到了大便宜，一個男孩才三萬塊，簡直不要太划算。

    畢竟隔壁村買的都花了十萬。

    可是等那人走後，王美麗才發現自己被騙了，他們要的是男孩，結果那人卻賣給他們一個丫頭片子。

    王美麗追出去時，那人已經開車跑了，而且手機拉黑了他們的聯繫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

    畢竟是違法的買賣，他們不能報警，只能默默吃了這個啞巴虧。

    從那之後，樑二柱看到樑豔妮就會想到自己被騙的三萬塊，他咽不下這口氣，只能把火撒在孩子身上。

    所以經常對樑豔妮非打即罵，稍有不順心就把她當出氣筒，下手也沒輕重。

    隨着時間的推移，樑豔妮在殘酷的虐待下遍體鱗傷。

    後來，王美麗和樑二柱有了自己的孩子，這無疑爲樑豔妮的處境雪上加霜。

    樑二柱夫婦倆覺得反正樑豔妮不是他們親生的，打死也無所謂，省得喂她糧食了。

    所以在樑豔妮不能幹活時，他們就把她扔到羊圈裏自生自滅。

    只是沒想到，突然被警察找上門......

    面對王美麗的無知，劉警官冷哼了一聲：“犯不犯法，經過法院的審判就知道了，帶走！”

    “是！”

    ——

    事後，樑二柱和王美麗夫婦被依法拘留，樑豔妮也被送到醫院得到了救治。

    醫生說，樑豔妮傷勢嚴重，器官多處受損，而且傷口發炎，嚴重感染，如果再晚送來兩天，恐怕性命不保。

    後續經過醫生的治療加上李素勤的細心照顧，樑豔妮的情況也逐漸有了好轉。

    蔣星筠聽說樑豔妮醒了，就一直吵着要去醫院，想見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姐。

    李素勤夫婦自然是要滿足女兒的心願。

    來到醫院後，蔣星筠看着病牀上那個面黃肌瘦，且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淚。

    而樑豔妮也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

    蔣星筠走到樑豔妮跟前，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臉，並安慰道：“不疼了，以後都不疼了。”

    此話一出，樑豔妮的眼淚更是洶涌而出，李素勤和蔣志傑也不禁紅了眼眶。

    樑豔妮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地說：“是你們救了我，謝謝。”

    蔣星筠淚流不止，一直說着：“對不起姐姐，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這樣你就不會那麼痛了。”

    樑豔妮一直搖頭：“不怪你，是我連累你了，我害你也疼了是嗎？”

    有時候血緣關係就是這麼奇妙，兩姐妹明明沒有見過，可彼此之間卻有着濃重的感情和羈絆。

    看着她們緊緊相擁地畫畫，李素勤和蔣志傑也不禁有些感動。

    在樑豔妮康復後，李素勤夫婦向有關部門提出了申請，表示他們願意收養樑豔妮，並爲她改名蔣樂琪。

    英文lucky的諧音，意思是她們兩姐妹一樣，都是幸運的。

    即便樑豔妮先前遭受了不少苦難，但都已經雨過天晴，她有了疼愛她的父母和妹妹，以後也會幸福快樂地成長。

    而且在那之後，蔣星筠再也沒有做過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