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偷吃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可憐沒有貓字數:2831更新時間:24/07/01 00:33:30
    裴念生一愣,看向季長留。

    發現自己的師父此刻臉色掛着冷笑,雙眸中盡是嘲諷。

    好似在說,區區一個凡人,也敢誆騙他們。

    而賀月生似乎也察覺了這一切,對於季長留的話並沒有絲毫詫異。

    三人之中,只有裴念生懵懂不解。

    不過這並不是裴念生蠢笨,而是裴念生對於修仙界的知識太過匱乏,沒有豐富的見聞做支撐,是很難識破別人的謊言的。

    就好像之前發現稻人城的水稻至今都沒有收割,作爲修仙者的季長留與賀月生卻都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異常。

    倘若有人欺騙他們,說稻人城周圍的水稻,要在十月以後再收割,他們也無法分辨對方是不是在欺騙自己。

    簡單地來說,任何謊言並不是聰明者對愚笨者的碾壓,而是知識壁壘。

    我知道你不知道,那我說什麼謊言,你都分辨不出來。

    裴念生此刻就是如此。

    “師父,賀前輩,那知縣哪裏說謊了?”

    裴念生並沒有因爲自己沒有識破謊言而有任何羞愧,反而趁機開始提問,抓住每個能夠獲取新知識的機會。

    季長留冷笑一聲,一如既往的不屑搭理裴念生。

    反倒是賀月生開口解釋道:“其實一開始,我與季道友並不能夠確定他說謊,直到他說那頭邪祟是朱厭。”

    只是一句話,裴念生立刻就明白了肖思峯謊言的破綻在哪裏。

    肖思峯雖然是一地知縣,身爲朝廷命官,雖然有權限查詢一些邪祟的資料,可是終歸凡人就是凡人,怎麼可能比這些修仙者對於邪祟瞭解得更加詳細。

    果然,裴念生就聽賀月生繼續說道。

    “朱厭這種邪祟,形似猿猴,白首赤腳,數量稀少,多活動於深山老林之中。其性兇殘暴虐。這些與那肖思峯說的幾乎吻合,但是他卻不知道,朱厭這種邪祟,生來就以殺氣爲食,體若金剛,刀斧不傷,哪裏殺氣充盈,就會出現在哪裏。所以有人說,朱厭乃兇物,見則天下起刀兵,實際上是每逢戰事,殺氣沖天,正是這些沖天殺氣吸引朱厭前來覓食。”

    裴念生頓時瞭然,接口說道:“賀前輩的意思我懂了,稻人城地處南方,已經數十年無戰事了,百姓安居樂業,根本就沒有能夠吸引朱厭的殺氣。而且,稻人城周圍雖然有些深山,但常年有獵戶,柴夫行走,野獸絕跡,朱厭更不可能在這裏行走。”

    賀月生點了點頭,誇讚道:“你果然很聰明,一點就透。”

    “還有一點更讓我們確定的是,那肖思峯臉上的傷勢,皮膚衰老,生滿白毛。雖然朱厭乃是白首,可那只是朱厭的體貌特徵,尚未聽聞朱厭會讓獵物也長白毛。而且,肖思峯臉上衰老的皮膚,乃是一種壽數之法。擅長這種神通法術的,極爲罕見。而這恰恰不是朱厭能夠做到的。”

    “可是他爲什麼要騙我們?”

    賀月生搖了搖頭,似乎是感嘆裴念生還是太過年輕。

    “理由有很多,或許他已經被邪祟控制,也許是他與邪祟勾結,這本就是一個陷阱,再或許,他根本就不是稻人城知縣,話說你知道稻人城知縣長什麼樣子嗎?”

    裴念生頓時就有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一時間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邪祟的眼睛,正在黑暗之處,用殘忍的目光盯着他們,隨時擇人而噬。

    驛館廚房。

    童貴推門而入,看着正在忙碌着準備晚餐的幾個白役說道:“剛剛仙官老爺下令,晚餐時候使用咱們自己攜帶的乾糧,不要碰驛館的食材,聽到沒有。”

    白役們一愣,一個年輕一些的白役皺眉說道:“我說童大爺,爲啥啊?就咱們帶的東西,就只剩一些死麪餅子,我們這等粗賤之人自然沒什麼,可是這種東西拿給仙官老爺吃,你就不怕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把我等拍死?”

    童貴上去就踢了一腳,不重,笑罵道:“廢什麼話,仙官老爺既然下了命令,我等聽着就是。記住了,出了差錯,小心仙官老爺真把你們拍死。”

    說完,童貴就轉身離開。

    只留下幾個白役面面相覷,將之前從驛館中找到的食材放了回去。

    既然不能用人家的,那這晚餐其實也沒啥需要準備的,準備一鍋開水,將麪餅蒸軟就行了。

    剛纔說話的小夥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他剛纔看過了,這驛館食材中竟然有肉,雖然肉不是給他們吃的,但是負責做飯,總是能夠想到法子都吃一些,再不濟也能混些肉湯。

    他們這種窮苦人家,一年才能見着幾回肉。

    突然,他想起竈臺蒸籠上有幾個肉包,那本是驛館專門準備,給仙官們準備的明日早餐,現在這樣子,顯然是用不上了。

    看其他人都在忙活,沒有人注意自己,小夥偷偷地摸到竈臺蒸籠旁,趁着別人沒注意偷偷摸出一個。

    就在他以爲得手的時候,一隻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我說阿狗,你這就不地道了,想自己吃獨食啊!”

    這個叫阿狗的青年回頭看去,發現幾個白役都臉上帶着賊笑地看着自己。

    “靠,這幫老賊精,分明自己也想偷吃,但不想出這個頭,就等着自己呢。”

    “這哪能啊,我就是看看這包子還熱不熱,我阿狗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嗎?”

    “仙官老爺可是下令了,不許拿驛館食材。”

    一聽都到這份上,這幫孫子還在裝,阿狗索性這出頭鳥就當得徹底一些,說道:“仙官老爺自己不願意,咱們是個膽子也不敢違背,他老人家不願意碰,不就是害怕別人下毒嗎?我阿狗命賤,可不怕這些,咱們偷偷吃,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就算被發現了,你們就都將事情推到我頭上,我阿狗絕對眉頭不帶皺一下的。”

    一聽這話,幾個老油子嘿嘿齊笑,也不客氣,上前將一屜的肉包子瓜分了乾淨。

    一日太平無事,直到傍晚時分。

    裴念生啃着蒸軟的麪餅,有些無所事事。

    在縣衙時,雖然同樣枯燥,但好歹有何永年這麼一個博學的知縣當老師,給他講各種見聞,倒也過得去。

    可現在,陪在他身邊的,要麼就是惜字如金的師父季長留,要麼就是連裴念生都有些後怕的話癆賀月生,堪稱兩個極端。

    就在這時,驛館外突然喧鬧了起來。

    無聊的裴念生看到季長留起身向外走去,他也連忙跟上。

    只見驛館的差役已經在院子中擺上了幾張圓桌,驛館外更是連綿不絕地涌進來酒樓小二打扮的小廝,拎着食盒走到桌子前,從食盒中取出各種雕飾精美的菜品放在了桌子上。

    封陰城而來的白役們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品,瘋狂地吞嚥着口水,手中的麪餅都有些不香了。

    季長留和賀月生並沒有阻止,直等到主食都擺好之後,一陣爽朗的大笑才從驛館外走了進來,正是稻人城的知縣肖思峯。

    “兩位仙官遠道而來,本官聽聞你們還要吃死麪餅子,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嘲諷我們稻人城不懂待客之道,今夜本官作陪,擺上宴席,還請兩位仙官與諸位差役同樂。兩位仙官,請入席吧。”

    季長留與賀月生對視一眼,齊齊上前。

    季長留絲毫不留情面,冷冷說道:“肖知縣的好意我等心領了,不過我等剛剛用晚餐,實在吃不下了,只能辜負知縣的好意。”

    肖思峯聞言,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想了想,從桌子上拿起一碗白飯,說道:“大魚大肉的,都是些俗物,不吃也就罷了,可這米乃是我稻人城特產,每年大半都要上供給皇家的,不可不嘗。兩位仙官好歹嘗一口。”

    季長留看着幾乎快要塞到自己嘴邊的白米飯,一巴掌將其打掉,冷喝道:“肖思峯,你是不是覺得本座給你臉了。”

    肖思峯看着地上的白飯,臉上頓時變得極爲陰沉,他擡起頭,看着季長留,表情漸漸地開始變得瘋狂扭曲,歇斯底里地吼道:“你爲什麼不吃,爲什麼不吃……”

    口中不斷重複着這幾個字的同時,一撮撮白毛從他臉上的紗布下鑽了出來,而他完好的皮膚上,也開始生長出白毛,不過片刻間,眼前的人就變得好像一隻穿着官服的白毛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