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晨望書齋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海樓字數:3002更新時間:24/07/01 00:22:07
晨望書齋位於沙疆城的東城,剛好位於繁華的鬧市區外,一塊不大不小的牌匾上用有些輕淺端正的筆跡寫着“晨望書齋”四個字,連蕭祺都能看出這幾個字並不是名家作品,立在繁華的市集外圍顯得有些突兀,然而這也已經是沙疆城內最大的書齋了。
蕭祺獨自一人邁步走進了晨望書齋,偌大的書齋裏只有寥寥十餘人,大大的書架上擺放着一摞摞的油皮書面,蕭祺也大多沒有見過。
除了這十餘人在書架上隨意翻看着,還有兩人應該是書齋的掌櫃,一人暈暈沉沉地伏在桌後,上下眼皮似乎在打架,不時有人拿着書到他桌前結賬,他也像翻着白眼看不見一般,給不給錢的,幾乎全靠客人的自覺。
另外一人三四十歲的模樣,在書架之間穿梭着,臉上常帶笑意,殷切地和看書的客人們交談幾句,八面玲瓏的模樣。蕭祺一邁進這家書齋,這人就注意到了蕭祺,笑着迎了上來。
“這位客官,可是位生面孔,要瞧些什麼書?”臉上堆着熱忱的笑臉。
蕭祺對他這麼熱情有些不適應,緩步向書齋內走去,左右打量着,然後隨意拿起手邊書架上的一本書,心中卻暗暗思索,這兩人究竟誰才是雲州佈置的眼線,他心想總不會是桌前那個昏昏沉沉的傢伙吧,作爲眼線卻整日與周公打交道,想必也活不到今日。
他這麼想着,那中年人忽然露出壞笑,笑嘻嘻地湊到蕭祺面前,擠眉弄眼道:“沒想到小兄弟年紀輕輕,就好這一口啊!”
蕭祺不知所云,目光一瞥之間,突然發現手中書本上某一頁印着一張裸女圖,體態何其妖嬈,紙張還很是陳舊,像是快被翻爛了。他馬上窘迫地合上了書頁,只見書封上寫着“豔春志”三個字。他不知道這本書講的什麼東西,但下意識將這本書丟回到書架上。
“小兄弟莫急嘛,這雖然是禁書,在沙疆城這偏遠地方也沒什麼人願意管。不過這是孤本,不外售,小兄弟日後有空,大可以再來嘛!到時候我給你找個安靜沒人叨擾的地方。”中年人嘻嘻笑着,朝蕭祺作出一副“我懂你”的神情。
蕭祺爲之頭大,窘迫間差點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他心中一動,硬着頭皮試探着問:“這書真是孤本?”
“那是自然。”中年人顯得很是得意。
“可我曾在雲州看到過一本一模一樣的。”蕭祺輕聲說着,一邊還注視着中年人的表情。
那中年人的表情頓時有些怪異,笑道:“那定然是客官看錯了!”
蕭祺越發堅定自己的判斷,繼續低聲道:“聽說雲州衛國公世子現旅居沙疆城內,這雲州世子愛讀書,這兒又是沙疆城最大的書齋,這世子住在沙疆城的這些日子,想必貴齋能大賺一筆吧?”
那中年人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的又露出笑容,答道:“小兄弟說笑了,沙疆城地處偏遠,並沒有多少苦讀的仕人會在沙疆城定居,因此即便這裏是最大的書齋,裏面來往的也多是老客,這書齋也是被這些回頭客養着。這書齋開了這些年,也不是沒遇上過顯赫的讀書人來訪,但都不長久。讀書終究是一件須得持久的事,還是得靠數年如一日的老客啊。”
蕭祺聽了半天,只覺得他繞來繞去,不禁皺起眉頭,心說果然和書接觸多了的傢伙說起話來都是一繞一繞的,簡直和衛伯瑜一個德行。
中年人接着說道:“若雲州的世子爺有心,鄙齋都也能多些收成。只是據說前些日子雲州世子爺所住的院子裏有賊人襲擊,那世子爺因此身負重傷,還沒有醒轉呢。想來近些日子,也不會想着來書齋了。”
蕭祺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中年人,只是中年人面色不改,沒了之前的那股熱忱,仍帶着一絲平靜深沉的微笑。蕭祺當日就在好奇衛伯瑜要怎麼避免狄淵生疑,若是狄淵發現雲州暗中與人勾結,無異於是將蕭祺和衛伯瑜雙方都擺在了狄淵的靶子上。
“那這雲州世子傷得重嗎?”蕭祺問道。
中年人笑答道:“怎麼不重?據說刀刃從心口旁插進去,只差分毫就捅穿了心臟,雖未致命,但也傷及肺腑,而且他所居院落裏跟他一同來到沙疆城的四五個屬下也都被一劍穿胸,立時喪命。他留的一條命可謂是險之又險。”
蕭祺心中生起波瀾,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文弱無比的書生爲全大局,居然對自己對屬下都如此狠辣,全不似那個文縐縐的衛伯瑜所能做的事。
“爲成大事,路上種種皆爲墊腳石。”他耳畔不禁又回想起當日衛伯瑜的聲音。
看着蕭祺有些失神的模樣,那中年人輕笑道:“不過除了雲州世子,最近也有其他的顯貴喜歡來書齋逛逛,只是逛書齋之後,卻也買不了多少書,似乎只是湊個熱鬧,還與雲州世子碰上過幾回。”
“是誰?”
“沙疆城參將,索平章將軍。”中年人似笑非笑。
索平章會來書齋蕭祺是完全沒想到的,看他那副模樣似乎不是讀書的人,何況他又是武將出身。他忽然想到,難道是索平章開始對這書齋起疑心,才不時來查探一番?
蕭祺注視着那中年人的表情,不知他突然提起索平章是爲什麼,想從他表情中看出個蛛絲馬跡。這時書齋門口又走進一人,中年人又是滿臉堆笑地朝着那個人喊了一聲:“張老闆,稍等誒!”
說着,中年人又朝蕭祺作出一副無奈的神情,低聲道:“這張老闆每次來都難纏的很,把書翻看一圈又買不了幾本,只不過是老顧客,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小兄弟今日怕是不巧,還是過些日子再來吧,下次來報我名字,魯元鵠,定給你把書準備好!”
還不等蕭祺多話,魯元鵠就將蕭祺拋在一邊,自己去招待進門的所謂“張老闆”去了。蕭祺訕訕地撓了撓頭,也不便轉身就走,還在書齋裏逗留了片刻,目光不自覺地往那本《豔春志》上瞟了瞟。
“呵呵,要瞧就瞧唄,這麼偷着瞧,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一聲嬌嫩的聲音突然從附近傳來,蕭祺嚇了一跳,臉上不自覺地發熱,回過頭來,卻是一個穿着白衣的小姑娘站在一座書架後邊,身子靠在書架上,臉上帶着與她這個模樣身型完全不搭的輕佻表情,笑看着蕭祺。
“我只是……只是湊巧……”蕭祺硬着頭皮想要辯解,小姑娘掃了蕭祺一眼,哂笑道:“好好好,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過信不信就是我的事兒了!”
蕭祺頓時覺得這小姑娘真是人少鬼大,面容嬌俏,身高只比蕭祺的腰高上一點,看起來和曉汐一般年紀,他不禁好奇道:“你小小年紀,怎麼懂得這麼多,這本書你認得?”
小姑娘白了蕭祺一眼,嗔道:“什麼小小年紀?本姑娘上個月可是滿了二十歲了!”
蕭祺先是驚訝地上下打量了這小姑娘一眼,以她的身高和面容,確實看不出已經二十,不由得懷疑是她信口胡謅的。不過接着他認真地注視着小姑娘的雙目,問道:“就算你年已二十,又是如何懂得這些事情?”
小姑娘愣了一下,也沒有露出什麼難爲情的神色,反而神情自若地瞪着蕭祺道:“我便是知道,你管我?”
蕭祺默默點頭,這小姑娘的潑辣倒是勝似顧婉伊,頓覺有趣,他才和她聊了兩句。不過小姑娘發着橫把天聊死了,他才想起要咀嚼魯元鵠話裏的意味,邁步就往外走去。
“等等!”小姑娘突然從身後叫住蕭祺,蕭祺回過頭來,只見小姑娘死死盯着自己的腳下。她緩緩向蕭祺靠近,蹲下身子,伸手向蕭祺腳上探去。
“誒!這是什麼愛好?”蕭祺莫名其妙,心說這小丫頭真是古怪的很,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小姑娘的手卻更快,搶在蕭祺前頭,在蕭祺靴子上一摸,寒光閃爍。
蕭祺這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一向藏在自己靴子裏的破魂,看來小姑娘倒不是衝着自己的腳來,他暗暗有些好笑自己剛剛閃現的念頭。只是自己將破魂一向收在靴子裏頭,也沒露出半點把柄,不知怎麼被這小姑娘發覺。
小姑娘仔細端詳着破魂,臉色十分凝重,片刻之後,朝蕭祺說道:“這匕首哪來的?”
蕭祺不願與人透露底細,只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就要將其奪回來。小姑娘卻輕盈地向後跳了一步,剛剛躲開蕭祺的手掌。
“你不與我多言,也隨你,不過你這匕首上有些古怪,你自己定然也清楚。若是你想弄清楚,就隨我來,我給你指個去處,如何?”
蕭祺看着小姑娘臉上認真的神情,猶豫了片刻。他何嘗不知破魂上的古怪,它與顧婉伊手中的金毒薔雖同是沉息之鐵製成的靈刃,但卻是妖異的紅色,沾染鮮血後會沁出一層水霧將血跡洗去,但刀刃仍是淡淡的紅色,不加深也不變淺。而且他握着破魂時也是莫名的順手,彷彿真與心意相通。而同樣是靈刃的金毒薔卻從未有過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