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卷 第六十六章 七夜之寒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海樓字數:2943更新時間:24/07/01 00:22:07
    樹林中衝出五六騎,領頭的是一個禿頭漢子,身材卻很矮小,短手短腿的,騎在馬上顯得尤爲怪異。他看見了蕭祺,卻直接略過了他,目光投向那個藍衣少女。他身後有人叫道:“二哥,就是她!”

    禿頭漢子眼前一亮,笑了笑,只是他笑得十分陰森,露出黃黃的牙齒。他一夾馬腹,縱上前去,手中短劍直刺那少女,身後幾人也連忙跟上。

    少女站在平地,劍鋒不及馬背上的敵人,但她竟輕飄飄如落葉,接下禿頭漢子一劍,然後借勢向旁邊蕩去,躲開了後幾人的攻擊。她站得稍穩,便一劍抹向後兩騎的馬腿,片刻之間,兩人便落了馬。

    此時禿頭漢子又已攻到,和另外兩人成犄角之勢,將她圍了起來,剩餘兩騎稍稍落後,也醞釀着下一次進攻。

    少女以一敵三,劍法輕快靈動,雖顯得十分兇險,但一時卻沒有落敗的跡象。她全力抵禦着禿頭漢子的短劍,不時向身後地上兩人刺出一劍,逼得他們自保,不敢搶攻。蕭祺在一旁觀看,也不急着脫身,只在心中暗贊好妙的劍法。

    這時另外兩騎卻攻到了,長槍一上一下,寒芒籠罩了少女的周身。蕭祺本以爲少女這就要落敗了,沒想到她突然伏低身子,欺到了禿頭漢子馬下。兩杆長槍連忙收住攻勢,停在空中,少女一劍向上,刺入馬腹中。

    那馬一聲哀嚎便倒地,將禿頭漢子摔了下來。少女趁機舞動佩劍,刺死了之前落地的兩人。蕭祺在一旁讚歎不已,原本他好奇一個少女如何從弘源鏢局手下脫身,卻不想她身手竟如此驚人。

    突然一聲悶響,蕭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落馬的禿頭漢子還未落地,一掌拍在地上就又彈起,手中短劍擲向那少女。少女微微皺眉,輕輕揮劍彈開。那短劍碰到少女佩劍的那一刻卻突然裂開,噴灑出一陣淡藍色的煙霧。少女驚駭之下,連忙一躍而出。

    蕭祺看了看禿頭漢子臉上陰森的笑容,恍然大悟。他故意未落地而出劍,不讓少女看清手裏的動作。他之前拍地時,另一手中短劍卻已拋出,插在不遠處的樹上,只是他拍地之聲掩蓋了聲響。他而後擲出的短劍其實另有玄機。

    那少女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想必煙霧中有毒。另外兩騎趁機逼近,攻向少女。少女勉強地轉身迎擊,左肩還是被一杆長槍擦出一道傷口。

    禿頭漢子走近,依舊面露獰笑,一人兩騎緩緩靠近。少女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氣,似是站立不穩。

    “弘源鏢局的‘七夜寒’,味道如何?”禿頭漢子冷笑道。

    少女罵了一聲:“要殺要剮,何來這多廢話!”

    “不急,看你生得這麼俊俏,就這麼死了未免也太無趣!”禿頭漢子的笑越發陰森。

    少女臉色面如死灰,掙扎着問:“你……你要幹什麼?”

    禿頭漢子不答,喝道:“把她帶回去,由大哥處置!”說完,兩騎翻身下馬,向少女方向逼近。少女心中權衡再三,終於嘆了口氣,挺劍向脖子抹去。

    突然她聽見一聲低低的風嘯,向聲音方向看去,只見那兩人中的一個突然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另一人一時愣在原地。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抓起倒地那人的長槍,狠狠砸在另外一人腰間,那人頓時斜斜地飛了出去。

    蕭祺轉眼間擊潰二人,轉眼看向那禿頭漢子。數日來,他第一次手握長槍,只覺說不出的自信。他原本記恨那少女態度惡劣,不打算出手,但見三人圍攻一個少女,還用上了毒,心中不忿,才出手相助。禿頭漢子臉色一變再變,看了看那少女,又看了看蕭祺,罵了一聲:“娘的,原來在這還藏了個情人!”

    少女蒼白的臉上頓時一紅,喝道:“胡說!”

    蕭祺不作理會,長槍指到禿頭漢子胸前:“解藥拿來。”

    禿頭漢子平日不喜練武,對毒卻很感興趣,這“七夜寒”說是屬於弘源鏢局,便是他自己一手製作。他自問動起手來不是蕭祺對手,卻也不願交出解藥。

    “你要殺了我,你姘頭就死定了。”少女的臉色又紅了,說不出話。

    “你剛說了這是弘源鏢局的,殺了你,弘源鏢局裏自然有解藥。”蕭祺語氣始終平淡,注視着禿頭漢子的目光如有劍芒。

    禿頭漢子暗暗後悔剛剛炫耀露了底。“七夜寒”雖是他所制,但鏢局裏鏢師走鏢也常愛帶着些防身,有解藥的人實不在少數,如此一來,自己頓時毫無用處。

    他正猶豫如何脫身,突然又聽見遠處隱約有人交談的聲響。三人都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是羅揚海等人回來了。

    禿頭漢子最先反應過來,趁着蕭祺愣神,兩柄毒刀擲出,自己向後退去。蕭祺反應也極快,不去碰那毒刀,身形後移,抓住少女的手臂急忙後退。

    禿頭漢子見雙方拉開距離,毒刀更是落在地上噴出毒霧將雙方隔開,危險大大減小,不由得得意道:“將你姘頭交給我們,留你一……”他話還沒說完,只見一杆長槍從毒霧中如箭射出,直沒入他的胸口。他一句話說不完,鮮血就填滿了他的嘴。

    這是“沉燕槍決”最後一式“留燕決”。沉燕槍決講求一式重過一式,攻勢連綿不絕,唯獨這最後一式是突襲,若前面所有招式無法制敵,這也是孤注一擲的一招。蕭祺本不至於如此迅速,但禿頭漢子視線被毒霧阻攔,又心神剛剛鬆弛下來,才被蕭祺一槍擊殺。

    蕭祺繞開毒霧在禿頭漢子身上摸索,摸出數個瓷瓶,一併放入懷中。他拾起之前另一人的長槍,然後不顧少女的驚呼,將她橫抱而起,放在一匹馬上,問:“你自己能騎馬嗎?”

    少女拉着繮繩,雙腿卻夾不住馬腹,身子不住地往下倒,用不上勁,只得搖了搖頭。羅揚海等人的聲音漸近,蕭祺皺了皺眉,一槍刺殺了另外一匹馬,說了聲“得罪了”,便也縱身上馬,扶住少女,然後一夾馬腹,奪路而逃。

    少女和蕭祺貼身而坐,臉上微紅,只得低下頭去,不讓蕭祺看見。蕭祺目不斜視,還擔心少女跌下馬去,一隻手拉馬繮,另一只手一直護在她身旁,若她坐立不穩跌下便能伸手扶住她。

    兩人奔出數裏才敢停下,蕭祺先下馬,然後將少女扶下,讓她倚靠在一棵樹上,然後才在另一棵樹上束住馬繮,席地而坐,掏出瓶子來搜尋解藥。

    “沒想到你身手如此了得。”少女低聲說道。

    “客氣,你的劍法才是精妙。你識得解藥嗎?”蕭祺將一個個瓷瓶看過,只是都無標註,不知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少女搖了搖頭,心中也十分憂慮。她本想着去弘源鏢局擒下一人來查問,自己卻連騎馬都不行。她又不便提出讓蕭祺爲難,只得沉默不語。

    蕭祺卻說道:“那我去弘源鏢局查問便知。”少女一愣,低聲問道:“你爲何願幫我?”

    蕭祺擺了擺手,說道:“路見不平而已,若是那矮子不用上毒藥,我本也不打算出手。”他一向不喜客套禮節,因此自幼不在王府裏久居,而常處軍營。少女這般直接的語氣,他反而覺得習慣些。

    少女點頭道:“今日我欠你一個情,日後有何差遣,儘管吩咐。”沉默了片刻後,她又開口道:“既然承你救命之恩,我便該直說,之前心疑,不敢明言,其實我不姓楊,而是姓柳,名叫清雪。”

    蕭祺點了點頭:“在下蕭祺。那你又怎麼得罪了弘源鏢局?”

    “那弘源鏢局少鏢頭袁俞成欺男霸女,我看不過,替閻王收了他。”柳清雪臉上露出譏笑,只是蒼白得駭人。

    “這麼說,他這也是自討苦吃,怨不得別人。那之前你不願去奔海城,可與奔海城有什麼過節?”

    柳清雪一愣,想起父親逼自己與奔海城聯姻,自己自然不願去奔海城,只是這原因不便細講,便說:“並無恩怨,只是……只是去奔海城有些不便。”說完,她忽然想到什麼,一顆心砰砰直跳,輕聲問道:“你說你姓蕭,不知與成紀王一脈有什麼關係……”

    “我是成紀王的養子,本名也不姓蕭,自幼被成紀王爺收留。”蕭祺將瓷瓶收入懷中,隨口說道。

    柳清雪“啊”了一聲,心裏尋思:“只聽說成紀王膝下兩子,並未聽聞還有個養子……”

    她又問道:“那你是否知道,奔海城裏可有……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蕭祺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數月前隨成紀王出征,重傷與其失散,至近日才痊癒,期間不曾回過奔海城。”

    柳清雪喃喃道:“不知他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又會如何做呢……”

    蕭祺沒聽清她的話,站起身來,問道:“你還識得去汾城的路嗎?”

    柳清雪定了定神,開口說道:“自然記得……”她還未說完,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心口噴涌而出,席捲全身,如同置身於於北境狂風暴雪之中。寒意一直籠罩到頭頂,她悶哼一聲,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