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家玉郎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青銅穗字數:4227更新時間:24/07/01 00:17:40
    對於謝愉的問話,謝彰支吾着說不出話來,一張老臉都紅成了茄子。

    “你胡說什麼,爲父十分敬重寧夫人,豈能對她生出這些非分之想?”

    “這可不算非分之想,我師傅獨居,我母親也早就過世多年,雙方談婚論嫁,合理合法。您也不是迂腐之人,如何這般固執?”

    謝彰愈發嚴肅:“我與寧夫人交往,是因爲她是你的恩師,‘一日爲師終身爲母’,我自然不可疏遠於她。

    “她肯花時間精力栽培於你,已是給我們謝家面子,你竟然在這胡亂牽線,豈不是褻瀆於她?”

    謝愉瞅了他一眼:“我師傅才不像您呢。”

    說完她攏起了雙手:“算了,既然你沒這個意思,那就當我沒說。

    “反正我師父可不缺人欣賞,我看住在萬賓樓的那位先生就很是倜儻風流,師父再三交代蘇掌櫃要好生接待他,看來她多半也是滿意的了。”

    說完她擰轉身子,跨步就上了進府的臺階。

    “站住!”

    謝彰聽完之後頓了頓,瞬間向前走了一步:“你剛纔說萬賓樓裏住了個先生是什麼意思?那不是從徽州過來的馮掌櫃嗎?”

    “才不是馮掌櫃呢,馮掌櫃我能不認識嗎?”謝愉在門廊下轉身,“是一位新到的先生,我今兒早上才見到他,又高大又威武,五官長得還很俊朗。

    “雖然穿着布衣,皮肉也粗糙,可是十分斯文有禮,他看着跟我師父年歲差不多,但是喚我師父爲大姐,看起來關係很是親近呢!”

    謝彰凝眉:“有這回事?”

    “當然有!”謝愉的聲音更高了,“剛纔喝茶的時候,你難道沒聽見蘇掌櫃說到東院的那位?那就是了!

    “父親,”謝愉走下臺階來到他面前,“您心裏既然沒那個意思,那還關心這些幹什麼?來日我師父有喜訊傳來的時候,咱們記得隨份厚禮就是了!”

    說完她就像只蝴蝶一樣,輕快的飄向了內院,留下謝彰呆立在原處。

    ……

    裴瞻從大理寺回來的時候,傅真已經在後花園裏跟樑瑄比射箭了。

    百米長的箭道,這倆人誰也不服誰。

    裴瞻走過去拿起一把大弓,滿弓射出三箭,全都中了靶心,並且還把樑瑄好不容易射到靶心旁的一支箭給劈開了。

    樑瑄氣憤難言,開始耍賴:“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欺負我!五叔你等着,將來等你們生了兒子,我也這樣欺負他!”

    裴瞻扭頭見傅真笑眯眯的,並無介意的樣子,嘴巴遂也合不攏了,一把抓住了樑瑄的兩條手臂,教他拉弓:“臭小子,都算計到我兒子頭上來了!惹不起你!”

    傅真坐在他們身後的臺階上,雙手託腮看着他們倆,漸漸地脣角也揚了起來。

    “少夫人在笑什麼呢?”

    郭頌捧着幾碗茶到了跟前。

    傅真把手放下來,抻了抻說道:“在看你們將軍,能打得了仗,也帶得了娃。”

    郭頌扭頭看了一眼,然後端了一杯茶遞給她:“那還得是少夫人有眼光,看得到我們將軍的好處。”

    傅真瞥他:“你這麼油嘴滑舌的,怎麼會在他那笨嘴笨舌的人手下當差?”

    郭頌嘿嘿一笑:“屬下可是我們老爺當初特意撥給將軍的,老爺就嫌將軍話少,他覺得應該有我們這些話多的人跟着他才是。”

    “說的也是,”傅真轉動着杯子,望着前方認真射箭的爺倆,“你們將軍要是有你這麼會說話就好了。”

    郭頌斂色:“只要少夫人肯給將軍機會,將軍一定會脫胎換骨,讓你刮目相看!那必須得如老房子着火,一發不可收拾!”

    傅真睨了他一眼,喝了兩口茶,順口道:“怎麼是你來送茶?紫嫣和碧璽呢?”

    “方纔確實是碧璽送茶過來,只是屬下剛好從萬賓樓回來回話,就順道給她帶過來了。”

    “讓你在萬賓樓好好保護着楊先生,你怎麼又回來了?”傅真。倒是也想起了這茬。

    “楊先生準備夜裏出門,屬下正是回來請示將軍,要不要帶人跟着?要帶多少人跟着?”

    “哦?他們要去哪?”

    “那個賀護衛買了不少香燭紙錢,據說夜裏要去祭拜兩個故人。”

    傅真聽到這裏停止了吃茶,默吟片刻她點頭道:“我知道了,今日八月十二,他是去祭拜那對父子。七年前的今日,正是白玉衚衕案發之日。”

    說到這裏他又道:“那你們跟着去不就完了嗎?”

    “可是楊先生說了不讓我們跟隨。”

    傅真再沉吟。

    楊奕四海遊歷慣了,的確不會太適應這種排場。何況他明言並不想當什麼皇長子,能夠接受郭頌他們在萬賓樓裏保護着,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想到這裏她就擡起頭,兩手攏在嘴邊,朝裴瞻喊道:“玉郎!”

    裴瞻剛剛好拉滿一張弓,猛地聽到這兩個字,兩手失控,弦上的箭亂飛,飛到了斜對面的屋檐之上!

    郭頌已經嗆咳嗽了。

    樑瑄兩隻咕嚕嚕的眼睛到處閃望:“玉郎是誰?”

    郭頌連忙把托盤放下,小跑着上前把這小祖宗給拖着走了。

    裴瞻臉上說不清楚什麼神色,他看着氣定神閒坐在遠處的傅真:“你從哪裏聽來的名字?!”

    傅真聳肩:“我問了母親的,她說你還在襁褓裏的時候長得跟白麪糰子似的,那個粉妝玉琢,跟小姑娘有的一拼,就給你取了個乳名叫玉郎。”

    裴瞻臉板的跟棺材板似的:“你別聽她瞎說!誰像小姑娘?我可不像!”

    “是的,你不像,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玉郎,郭頌剛纔說,楊先生夜裏要去祭拜故人,並不想讓郭頌他們跟隨,你有什麼看法?”

    裴瞻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挑她話裏的哪一部分來說了。到底還是楊奕這邊重要:“他去哪裏祭拜?”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不過他們都沒說。”

    當初倒在白雲衚衕血泊裏的那父子倆,樑寧與他們也是有一面之緣的,但一直也不知道他們屍首到底去了何處。

    裴瞻叉腰想了想,就道:“他不讓郭頌他們跟隨,我們卻不能當真不保護。我親自去一趟吧。”

    傅真點頭:“玉郎考慮的很周到。不過未免誤會,我們還得光明正大提出跟他們同去才好。”

    裴瞻被她這一聲又一聲的“玉郎”弄得頭皮發麻。他蔫蔫道:“你能不能別這麼叫我?”

    傅真攤手:“你不讓我叫你瞻兒,也不讓我叫你玉郎,那我該叫你什麼?你選一個吧。”

    裴瞻十分無語。

    擡手摸了幾下後腦勺,瞅到她好整以暇的神情,他無奈硬起了頭皮:“隨你便吧!”

    說完他擡腳往門外走去。

    傅真笑嘻嘻地跟上去:“那我們要趕緊點兒,天快黑了,玉郎你還沒有洗澡更衣呢!”

    她話還沒說完,裴瞻已經拔腿跑了。

    ……

    入秋之後天黑的早了。

    才用了晚飯,暮色就已經籠罩了大地。

    好在秋高氣爽,此時明月高掛在天空,並不影響出行。

    楊奕讓賀昭拿上香燭紙錢到側門處等他,自己走到前堂來找到了寧夫人。

    “白月衚衕裏死去的故人父子,已經沒有親人在世,趕巧我在京城,便去拜拜他們,大姐無需替我留門,回來時我直接從我那院子的側門入就好了。”

    寧夫人擔心他:“地方遠嗎?他們埋葬在何處?”

    “就在北城門內的龍泉寺。”

    “龍泉寺裏都是武僧,那您怎麼入內?”

    楊奕從腰間摸出來一塊古樸的玉:“我這裏還有家母從前留給我的玉,這上面刻着周軍的徽記,我看如今朝中許多衙門都還在沿用,想來那裏的僧人不會爲難我。”

    寧夫人點頭:“那您快去快回。”

    楊奕點頭。

    這裏打完了招呼,便與賀昭會合出門了。

    ……

    裴瞻說是說他要獨自跟隨楊奕出門,這樣的事情傅真又怎麼可能不參與?

    反正裴瞻也拗不過她,光她叫個不停的玉郎就夠他受的了。

    兩個人還在半路,就遇到了跟着郭頌到在萬賓樓的護衛:

    “寧夫人打發屬下來給將軍和少夫人傳話,楊先生一刻鍾之前已經出門,沒有帶護衛,請將軍快快拿主意。”

    裴瞻直接問:“他們往哪兒走的?”

    “北城門內龍泉寺。”

    傅真旋即道:“在城內倒還好辦。”

    裴瞻點頭:“直接去龍泉寺。”

    ……

    前朝崇尚佛學,幾百年裏前後在京城建造了許多座寺廟。龍泉寺堪稱有歷史的,據說是嵩山名寺的分支。

    所以這座寺廟佔地也不小,前後四重大殿,最後頭是一座小山坡。

    楊奕拍開了寺門,出示了玉牌之後,順利到達了後面的山坡。

    山坡之上種滿了四季果樹。也有兩座小禪院,平日供香客們居住,故而僧人未曾對他們的來意感到奇怪。

    二人沿着小徑上山,依據樹木爲引,來到了山腰處一塊不太起眼的土地前。

    賀昭蹲下身子,左右比對了鄰近的樹木之後,然後算準了位置,拿劍刨開其中一處的土層。

    土面之下三寸處有一塊石碑,賀昭扭頭:“是這裏了。”

    說完他又把土層恢復了原樣,然後點起了香燭紙錢來。

    裴瞻傅真緊趕慢趕到達龍泉寺,得門下僧人指了方向,遂又徑直朝着寺後的山坡而來。

    但是還沒到通往山坡的院牆,傅真就扭頭往寺廟另一邊的禪院看去。

    “怎麼了?”

    裴瞻察覺了異樣。

    傅真挽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朝着禪院方向指了指:“今夜這寺裏頭看來住了大人物。”

    那邊的禪院眼下燈火通明,雖然明亮的月色仍不足以使他們隔這麼遠看清楚具體光景,可是廡廊之下來來去去的人影,怎麼着也能看出來陣丈。

    裴瞻拉着他往山坡下走:“無非是朝中哪個大官罷了,我們先找到皇長子要緊。”

    傅真認同,所以他比肩過了院牆。

    晚風拂過了林子,頭頂窸窸窣窣的。

    燃起來的香火被茂密的樹枝遮蓋得密密實實。

    楊奕燒完最後一張紙,遂單膝跪地,凝視起了面前的土堆。

    焚燒完畢的紙張由閃亮到黯淡,逐漸歸爲一縷青煙。

    末了就連這一縷青煙,也消失在了風裏。

    賀昭無聲地陪同在旁側,主僕二人看起來就像是兩座石雕。

    忽然賀昭往側前方投去一眼,然後道了聲:“主公……”

    楊奕也擡起了頭來,只見側前方亮起了一隻燈籠,看起來也是一主一僕,正在緩步地朝着他這邊走來。

    那走在前方的身爲主子的人,身着寬鬆的袍服,當晚風拂過時,那一眼看去就能判斷出質地極佳的衣料輕柔的飄起來,如此便將他單薄的身形勾勒的一覽無餘,輕飄的就像一隻掉落在林間的紙鳶。

    他們行走的機會緩慢,但也愈走愈近。

    楊奕緩緩直身,凝望着他們。

    直到他們終於走到了面前,他才跨了一步上前。

    那人停住步伐,控制不住喘息掩脣輕咳了幾聲,然後才止住氣息,擡頭微笑道:“哥哥。”

    ……

    裴瞻拉着傅真跨出了院牆,踏上了一直通往山坡禪院的石板路。

    然而就在他信步踏上第一道臺階時,林子中間一道撲閃着的光芒也落入了他的眼裏。

    他猛地停住了步伐。這下輪到傅真疑惑了:“怎麼了?”

    裴瞻凝住了眉頭:“林子裏有燈籠。”

    傅真頓住,定睛望去,果然只見那閃爍着的光芒並不像燒紙產生的火光,而的確是燈籠光。

    卻還沒等他往下深想,裴瞻卻已經箍住了她的腰,飛快地帶着她掠到了旁側陰影處。

    “有人。”

    裴瞻以氣去在他耳畔說道。他雙目灼灼的望着前方山腳下:“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傅真摸住了他還箍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後甜蜜蜜地說道:“我家玉郎反應真靈敏。”

    一腔血猝不及防全往裴瞻臉上涌,把他臊了個通紅。

    他頓時氣虛,蚊子哼似的說道:“先看前面……那不是賀昭,也不是大殿下,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這裏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