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我看到了你，便看到了人間。

    “小兄弟……”

    也在此時。

    旺叔走了過來，欲言又止道：“趁着他們暫時還沒發現，你還是走吧……”

    “對！”

    魔女身旁。

    老人也反應了過來。

    “趕緊走，趁他們還沒有發現，走得遠遠的……”

    “走？”

    顧寒搖搖頭。

    “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根本不用想。

    他若是離開，這裏的村民必然會遭受遷怒，下場極慘。

    “我們這些人。”

    旺叔嘆了口氣。

    “命賤得很，就算是沒有他們，說不定哪天也被這寒山裏的猛獸給吃了，早死晚死，都差不多。”

    “是啊，恩人你趕緊走吧！”

    “你是個好人，我們不能連累你！”

    “和寨主也說了，他大兒子是仙人！”

    “……”

    其餘人也紛紛開口勸顧寒離開。

    在他們心裏。

    顧寒雖然武藝出衆，能打死山君，可仙人……那根本就是無法想象，不可抵擋的存在！

    “仙人？”

    顧寒嗤笑不已。

    “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

    “怎麼沒有。”

    旺叔苦笑一聲。

    “你手裏拿的那把劍，就是我爺爺在一個山洞裏面找到的，聽他當時說，這劍還會發光呢。”

    “發光？”

    顧寒若有所思。

    旺叔不懂。

    他卻是很清楚。

    這把劍其實平凡到了極點，材質，外表……連最低階的靈器都比不上，只是他拿在手中時，卻發現這劍的鋒銳程度幾乎堪比極品靈器，這也是他之前誇讚這把劍的原因，如今看來，這劍的來歷，很可能不簡單。

    “那山洞在哪？”

    “也不遠。”

    旺叔如實告知，“就在村子東面十幾裏外，之前我還去看過，那山洞都塌了一大半了。”

    顧寒暗暗記了下來。

    “先救她。”

    將長劍還給旺叔。

    又囑咐了衆人幾句，他便和魔女再次回到了那小院中。

    閉目。

    盤膝。

    不斷感應體內那道比髮絲還要細了不少的靈力。

    只不過。

    他此刻神念被封印，靈覺比之前弱了太多，也只能隱隱約約感應到那絲靈力，要想將它牽引出來，無疑比往常困難了太多太多。

    靠着僅剩的那點靈覺。

    他一點一滴，極爲吃力地將靈力逐漸引了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

    “開了！”

    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儲物戒終於被他打開了一條不大的裂縫，只是轉而又要再次閉合。

    沒有猶豫。

    他瞬間取出了好幾樣東西。

    長劍。

    丹藥。

    超凡物質。

    以及……兩株半聖藥！

    魔女微微愣了一瞬，無奈地笑了笑，這兩株半聖藥，俱是補益魂魄用的，顧寒拿出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呼……”

    也在此時。

    顧寒長長鬆了口氣，睜開雙眼，不由苦笑一聲。

    開個儲物戒而已。

    竟然變得這麼困難，足足花費了他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阿囡體質羸弱。

    自然經不起一滴超凡物質的衝擊。

    他只能先取出一丁點，又化在了水中，喂她服下。

    超凡物質療傷。

    效果自然是逆天的。

    眨眼間。

    她身上的傷勢便盡數復原。

    “資質不錯。”

    顧寒有些驚訝。

    他先前就發現了阿囡有修行的資質，而如今看她吸收超凡物質的速度，顯然資質還很不錯，雖然比不上那些道鍾九響的天才，可已是能跟慕容嫣相提並論了。

    也正因此。

    龐大的藥力衝擊下，她反而陷入了昏睡。

    “來，吃了。”

    隨後。

    在顧寒強勢的眼神中。

    魔女不得已服下了那兩株半聖藥。

    猶豫了一瞬。

    顧寒卻也是服用了少許的超凡物質。

    他不敢服下太多。

    怕被撐爆。

    畢竟現在的他只是個凡人。

    轟！

    超凡物質入體的一剎那，他右臂的傷勢眨眼就恢復，連修爲也開始快速攀升了起來，凝氣，開脈，通竅，聚元……不過只是持續了不到半個呼吸，那些修爲便直接沉寂，如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蹤跡。

    顧寒若有所思。

    他現在的狀態，其實跟凡人還是有區別的。

    只是渡不過人劫。

    他就算服下了一株聖藥，也恢復不了修爲。

    正想着。

    魔女已是消化完了藥力，緩緩睜開了雙眼。

    “怎麼樣？”

    顧寒眉頭大皺。

    此刻的魔女，除了眼中多出了幾分神采，便再沒了其他的變化，似乎這半聖藥對她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

    “我沒事的。”

    魔女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一臉擔憂。

    “你……還是走吧。”

    “我走了。”

    顧寒看了她一眼。

    “你在這裏跟人家拼命？”

    “……”

    魔女沉默了一瞬。

    “反正我也……”

    “放心。”

    顧寒盯着她。

    “忘了麼，這個地方，是聖魔教的地盤，我三師姐可是在這裏，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半個家了，在家門口，還能讓他們給欺負了？而且……現在我也不用找師姐幫忙了。一切，都交給我就是了。”

    “恩。”

    魔女輕輕倚在了他肩頭。

    “我相信你。”

    “咳咳！”

    突然。

    一陣重重的咳嗽傳來。

    卻是老人心事重重，走出了屋子，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小夥子。”

    他忍不住對顧寒道：“我知道我家阿音很漂亮，可你……你聘禮都沒下呢，是不是……太着急了點？”

    顧寒：……

    魔女：……

    “我去做飯。”

    魔女臉上閃過一絲羞意，將阿囡放在屋內，隨即開始忙活了起來。

    “唉！”

    待魔女走後。

    老人突然嘆了口氣。

    “讓你走，你又不走，現在……可該怎麼辦呢！”

    院內。

    炊煙裊裊升起。

    一片煙霧中，魔女的身影若隱若現，生火，烤肉，熬湯……一切都做的有條不紊，有理有序，她眼神微亮，神情認真，似乎在做一件神聖無比的事情。

    或許……

    顧寒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在沉寂的千年內。

    她已經幻想過這樣的場景無數遍了，所以才能做到這麼自然，這麼嫺熟。

    “老爺子。”

    他突然笑了。

    “有個很厲害的人，對我說過一句很有道理的話。”

    “什麼？”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餓了。”

    “……”

    老人嘴角一抽。

    “誰說的？”

    “我二師兄。”

    老人：……

    你二師兄怕不是個餓死鬼投胎？

    顧寒說的是實話。

    沒了修爲，他面對山君，久違地體會到了一絲無力感，面對炊煙，久違地體會到了一絲飢餓感，面對魔女，卻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人間煙火。

    最平凡，最常見，最不起眼，可……也最真實，最動人。

    心間像是種下了一粒種子。

    他瞬間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狀態裏。

    “老夥計。”

    本來沉重無比的長劍。

    卻被此時的他輕而易舉提了起來，輕若無物。

    “好好看看。”

    “這，就是人間意。”

    喜怒哀樂，嬉笑怒罵，貪嗔癡怨，愛恨情仇……我之所見，皆爲人間。

    嗡！

    長劍輕顫不止，歡呼雀躍。

    “這……”

    看到這一幕。

    老人目瞪口呆。

    “仙……仙人！你是仙人！”

    “老爺子。”

    顧寒輕笑。

    “早說了，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仙人……”

    他又看了魔女一眼。

    “只有，人間。”

    話音剛落。

    長劍輕輕落下。

    沒有動用修爲，也沒有修爲讓他用，只是丈許外的一隻木墩瞬間四分五裂，切口平滑無比。

    老人瞬間傻眼。

    這小夥子！

    不是個老實人啊！

    你這還不是個仙人？

    突然。

    魔女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手中提了一根小木棍，氣呼呼地走過來，在顧寒腦門上敲了一下。

    “爺爺很辛苦才做好的，你……你得賠！”

    “恩。”

    顧寒點點頭。

    輕輕拂去她臉上的一顆灰塵。

    “我陪你。”

    我的眼中，有你。

    那麼，你便是我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