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0【老李發現財路】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梓鈞字數:3505更新時間:24/06/30 23:50:30
    牙婆帶來幾個新羅婢,李邦彥看了連連搖頭。

    粗手粗腳的,使喚做傭人還行,納妾生兒子卻不夠。

    牙婆說道:“這新羅婢有三等。上等能歌善舞,中等容貌秀麗,下等任勞任怨。上等新羅婢,一到港就被青樓買走。中等新羅婢也有富人爭搶,杭州只剩下這些了。”

    “這些能算中等?”李邦彥頗爲不屑。

    牙婆又說:“等下一船新羅婢運至,我立即過來給相公報信。”

    李邦彥問道:“每船都有?”

    牙婆說道:“也不一定,但這兩年越來越多。”

    高麗先被金國劫掠一通,而且還賠償了糧食,平壤及以北地區餓殍遍地。

    大明軍隊佔了平壤,也讓高麗提供軍糧,而且每年都需要支付。

    高麗的糧食哪裏夠啊?

    他們想方設法用土特產抵糧,甚至抓來鄉下女子,賣給遷徙過去的漢人光棍。

    有個讀過書的浙江海商,在高麗進貨時得到啓發。他知道唐朝時流行新羅婢,於是夥同高麗官員搞人口貿易,再讓杭州讀書人進行宣傳炒作。

    “新羅婢”一下子就火了!

    高麗的朝中重臣得知消息,非但沒有阻攔,反而也加入進來,而且提供的新羅婢質量更高。

    就連下等的新羅婢,也有富人願意買。

    因爲任打任罵、任勞任怨,給她們吃頓乾飯都感恩戴德。

    這還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真心實意。

    想想高麗百姓過的啥日子吧,在中國只能用來披麻戴孝的布料,放在高麗卻屬於市場流通“貨幣”。

    下等新羅婢全是高麗底層女子,她們被賣到杭州來做傭人,吃穿都比在老家時更好,當然願意勤勤懇懇幹活。

    李邦彥現在杯弓蛇影,幹啥都小心翼翼,不由問道:“朝廷不準蓄私奴家裏養新羅婢犯法嗎?”

    北宋末年,基本已廢除奴隸制,就連犯官的女眷都不再納爲官奴。

    《大明律》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明文規定不得養私奴,對僕人僱傭合同也嚴格規範。雖然執行時有很大問題,但法律漏洞被堵死,一旦查到就屬於違法行爲。

    牙婆笑着說:“相公且安心,我也是公牙,在官府都登記注冊的。既是公牙,自當守法。那些新羅婢會先在官府落籍,買賣時再籤五年僱傭契書,期限到了重新籤契書續期即可。”

    “那還行。”李邦彥點頭。

    這個真沒有相關法律規定,古代怎麼可能限制跨國移民?

    而且大明開國不久,落戶政策非常寬容,以此來鼓勵隱匿戶落籍。

    新羅婢作爲海商隨從入港,交一筆入港稅就行。然後再由海商前往官府,給新羅婢辦理大明戶口,並補上大明的僱傭合同。交易的時候,合同也一併轉讓。

    全程合法!

    牙婆又問:“相公那天說到昆侖奴,可是想買一個?”

    李邦彥詫異道:“杭州能買到昆侖奴?”

    牙婆解釋說:“杭州沒有現貨,但可以聯絡海商,讓他們從廣州隨貨品帶來。”

    廣州黑奴,數量特別多!

    朱彧在宋徽宗宣和年間,寫了一本《萍州可談》,裏面就有廣州黑奴的記載:“廣中富人,多畜鬼奴,絕有力,可負數百斤。言語嗜慾不通,性淳不逃徙,亦謂之野人。色如墨,脣紅齒白,髪鬈而黃……久蓄能曉人言,而自不能言……”

    廣州那些黑奴,除了少數大食商賈帶來的非洲黑人,絕大部分都是來自中南半島和南洋諸島的矮黑人。

    矮黑人又叫尼格利陀人,他們跟非洲黑人相貌近似。但從DNA角度來分析,卻屬於亞洲人的分支,只不過爲了適應氣候環境,才變成那副鬼樣子。

    唐代的昆侖奴,也以矮黑人居多。

    他們最突出的優點是——擅長游泳!

    唐代傳奇《甘澤謠》,就寫了一個惡趣味太守。每當坐船來到新的水域,就把寶劍扔進水中,然後讓昆侖奴去撈,以此展示自己的黑奴特別牛逼。最後,這個昆侖奴被鱷魚撕了……

    宋徽宗年間的《萍州可談》,也記錄了黑奴的主要用途:充當水手。

    遇到大風暴時,讓黑奴去收帆張帆。

    遇到船艙漏水,讓黑奴去修補漏洞。

    “可有菩薩蠻?”李邦彥突然問。

    牙婆笑道:“我年輕時做過歌女,也會唱小曲的,《菩薩蠻》我會唱二三十首。”

    李邦彥說:“菩薩蠻是人。”

    牙婆疑惑道:“菩薩蠻不是詞牌嗎?”

    李邦彥發現自己找到了商機,昆侖奴一直都存在,如今又有了新羅婢,唯獨還缺個菩薩蠻。

    菩薩蠻的來源衆說紛紜,一說是來自中亞的白人,一說是西南地區的夷人,一說是東南亞的番女。

    白人之說,幾乎可以無視,因爲那玩意兒叫胡姬。

    西南夷也不太可能因爲從典籍記載來分析,唐朝時候的西南小政權,沒有那麼發達的紡織技術,也缺少那種信仰和穿戴風俗。

    菩薩蠻應該來自泰國、緬甸一帶!

    李邦彥當然沒有這麼清晰的地理意識,但他爲了討好宋徽宗,喜歡讀各種各樣的雜書。

    書上只說菩薩蠻來自女蠻國,而且詳細記載了服裝和首飾,其餘細節全都模糊不清,那他完全可以生造出新的菩薩蠻。

    李邦彥拿出一串銅錢(一百文),塞到牙婆手裏說:“杭州誰最熟知海外番邦?”

    牙婆喜滋滋把錢揣進懷裏:“杭州的海商,多往高麗、日本貿易,或者是運貨到福建、廣東。”

    李邦彥說道:“高麗、日本多有使者進京,已經不怎麼稀罕新鮮。我是說更遠的番邦,距離不遠也可以,但必須是國人不熟悉的。”

    牙婆仔細思索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或許相公可以去拜訪朱先生。”

    “哪個朱先生?”李邦彥問道。

    牙婆說道:“朱彧,《萍州可談》就是他寫的。兩年前在杭州印刷成書,好多人搶着買來看,那書可有意思的很。”

    李邦彥問道:“他也在杭州?”

    牙婆說道:“朱先生是湖州人,常年住在廣州,這兩年又在杭州買了房子。”

    李邦彥於是打聽朱彧的住處。

    臨走時,牙婆問道:“相公可要預購一個上等新羅婢做小妾?”

    李邦彥說:“不必,我還是找媒婆吧。”

    之所以誤找牙婆納妾,純屬李邦彥的習慣性操作,他以前納妾哪找過媒婆?都是讓心腹直接買人。

    等牙婆離開,李邦彥喚來忠僕:“去買一本《萍州可談》。”

    此書是幾年前寫成的,在湖州首次印刷,近兩年才在杭州出現。

    卷一寫朝廷典章制度、君臣言行;卷二寫廣州商業、風土人情;卷三寫僧道巫卜、神怪異事。

    李邦彥很快把書讀完,已經猜到作者是新黨人物,又或者是某個新黨的晚輩。

    書中記錄了王安石、司馬光、蘇軾、蘇轍、黃庭堅、沈括等人的大量佚事,描寫新黨時全是好話,描寫舊黨則暗中諷刺。

    翌日,李邦彥帶着僕人,租來驢車前往鳳凰書院。

    幾年前,那裏還叫報恩寺。

    朱銘勒令關停全國廟觀,每個縣都有廟觀限額,杭州鳳凰山的報恩寺就被取締了。

    由杭州士紳牽頭,商賈們也來捐款,官府再鼓勵引導,最終將報恩寺改造爲鳳凰書院。

    白崇彥做杭州知府時還規範了書院課程,即朱國祥、朱銘的學問屬於必修課。至於老師們還要講別的,那也可以,但不能耽誤必修內容。

    如今,已成爲南方數省最有名的書院,因爲校長是太子的伯樂陸榮!

    陸提學在北宋辭官之後,到了新朝也不願出仕,選擇在越州(紹興)開館授徒。

    他在前宋舉薦過朱太子的事蹟傳開,前來拜師者越來越多,四年前被杭州鳳凰書院聘請爲山長。

    《萍州可談》的作者朱彧,也在鳳凰書院當老師。他爹是新黨官員朱服,因爲黨爭原因,半輩子都在做知州,反覆調來調去當官,最後在廣州任上病逝。

    朱彧考過幾次科舉,屢試不第便放棄,整日跟士紳、商賈、僧道、醫卜、巫師瞎混。

    李邦彥知道怎麼在杭州立足,他今天順便來捐款,直接捐一千貫給鳳凰書院。

    朱銘抄家返還李邦彥十萬貫,異地匯票被商賈坑了一千貫,買豪宅和土地花了近兩萬貫。還重新僱傭了許多僕人,如今又給書院捐款,李邦彥可謂花錢如流水。

    所以他急着賺錢!

    “是你?”陸榮一臉厭惡的看着李邦彥。

    李邦彥微笑道:“陸山長,俺是來給書院捐贈的。”

    陸榮拂袖道:“閣下請離開,鳳凰書院不要髒錢!”

    李邦彥問道:“陸山長可知,在下爲何能在大明做閣臣?”

    陸榮冷笑:“背棄舊主而已,在新朝立功而已。”

    “那位舊主是昏君,於國於民,該不該背棄?”李邦彥又問。

    陸榮說道:“天下人人都可背棄昏君,唯獨你這個奸佞弄臣沒資格。”

    李邦彥卻說:“相比其他奸佞,我卻沒犯過大惡。我在前宋官至宰相,卻只撈到兩三百萬貫。而且還不蓄田畝,不廣置豪宅美屋,這是何等的清廉啊。昏君需要弄臣,我才做了弄臣,爲何不能悔過投效新朝?”

    “你真悔過了,此刻就不會來杭州,而是在內閣輔佐聖君。”陸榮譏諷道。

    李邦彥一臉鬱悶:“《大明律》頒佈之後,我是分文未貪啊,甚至都不收禮了。否則的話,太子抄家時,就不會給我留那些錢。”

    “哼!”陸榮相信這是真話。

    李邦彥說:“我在前朝貪污的錢,已經被新朝收走。剩下這些錢,是我爲大明立功所得。並非髒錢,不會侮辱了鳳凰書院。”

    陸榮擺手送客:“那也不必,閣下請走吧。”

    李邦彥知道這錢是捐不出去了,退而求其次說:“在下學問淺薄,如今沒了官身,想在鳳凰書院求學。孔夫子言,有教無類。請問罪人可以向學嗎?”

    陸榮說道:“想進鳳凰書院讀書,那也是有門檻的。第一,品德惡劣者不收;第二,入學考試不合格不收。”

    “那我懇請旁聽,只站在門外,並不打擾學子。”李邦彥道。

    “隨你吧。”陸榮懶得再糾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