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個特別的小實驗

    微風拂過，辦公室木桌花盆裏的一株株金錢草搖搖晃晃，在精心照料下，顯得綠意盎然。

    明媚的陽光中，姜凝一遍一遍的翻看着日記內容。

    看着滿滿的“陳源”名字，羞愧的要把頭低到桌子的抽屜裏了。

    “怎麼會這樣？？？”她不免覺得匪夷所思，這幾天來生活進行的十分正常啊，她如果不記錄的話，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居然會想這麼多次陳源。

    回過頭來看，才是真正的嚇了一大跳。

    姜凝真心覺得自己已經有點入魔了，她合上日記本，仰頭呆滯的盯着天花板，柔順的髮絲順着動作盡數撲在椅背上。

    窗外的校園可謂是生機勃勃，可她雙目無神，如同被抽走了靈魂。

    對於一個成熟理性的女人來說，滿奈子……額，滿腦子是男人！這是極度可怕的一件事。

    這意味着生活的重心被偏移、節奏被打亂、感性思維過度氾濫，女性荷爾蒙分泌旺盛，雌激素完全佔據主導。

    導致慾望增加，情緒波動變大。

    如果不及時進行治療，恐怕迅速會墮落爲可怕的“戀愛腦”。

    姜凝悚然一驚，她察覺到自己無心工作了，以往從沒有注意到自己有戀愛腦的潛質啊！

    不止如此。

    在姜凝的社交圈子裏，她一直是規勸者，總能站到理性的那一面，每當同學親友有感情問題傾訴，她會敏銳的判斷出實際情況，幫助她跳出戀愛期間的白癡思維。

    從而迅速讓朋友脫離苦海，恢復智商，將生活從無序變爲有序。

    而在姜凝的大學時期，她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在談戀愛。

    國外的自由戀愛風氣更誇張，彷佛大家都有伴侶，除了學業和生存問題以外，所有的時間都要和情侶黏在一起，甚至等同於連體嬰兒。

    她身邊的朋友，單身的窗口期只有半個月，一開始能跟姜凝愉快的讀書逛街，然後說不定哪天找不到人了，一問就是忙、沒空、在陪男朋友。

    這些人？不談戀愛就沒事情做嗎？

    姜凝拒絕了無數追求者，她似乎是學校裏少數清醒的人，大部分時間泡在圖書館，往往學校與租住的房子兩點一線。

    耶魯大學建築多爲哥特系，最古老的那一棟小樓前有石廊長亭，層層疊疊蓋滿紫藤……姜凝坐在裏面讀書，氛圍寂靜，陽光溫暖。

    那時候，她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獨自進步的愉悅感。

    此時此刻，辦公室裏。

    姜凝攥緊了粉拳。

    不是，搞了半天，怪不得對同齡人沒感覺，原來自己心動的是陳源這種年紀偏小，清澈乾淨且富有少年感但不幼稚的類型。

    誒，怎麼又聯繫上陳源了！？

    姜凝抓過來筆記本，譁啦啦翻看那幾頁日記，她越看越覺得心虛，如果這東西被別人看到，那她無疑會身敗名裂。

    不行，必須要銷燬！

    姜凝把日記那幾頁“敕拉拉”撕了下來，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門口處，生怕這時候有人進來，她臉頰上滿滿的鬼鬼祟祟之感，脣沿與雙腮的紅潤，看起來風情萬種。

    只是，沒人欣賞。

    將日記撕下來後，姜凝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剪子，咔咔的剪着。

    她貝齒輕咬，充滿怨氣，嘴裏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麼，好像把這幾張紙剪的稀碎就能徹底想不起來陳源一般。

    做完這些，她才感覺輕鬆了，繼續在椅子上一癱，微微撅起了脣沿。

    姜凝才不會承認，自己春心萌動幻想跟陳源談戀愛呢。

    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

    ……

    估計是學生們下課休息，辦公室外面嘈雜了起來，樓下的小路上幾個男生你呼我喊的走過。

    姜凝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

    桌上還有待處理的文件，可她這會兒沒心思，剛纔水喝多了，姜凝開了門匆匆步入走廊，小腹有些鼓脹。

    到衛生間。

    她隨便找了個沒人的進去，之後扯過一旁的手紙，一片一片的撕下，鋪在馬桶周圍一整圈，直到滿滿當當一點縫隙都不露，這才安心的坐了上去。

    姜凝的潔癖和強迫症很輕微，主要體現在使用公共場合的設施上，在家裏倒沒什麼。

    不然，她早就被姜瑤給逼瘋了！

    “……”

    “哎，拿的試卷你放哪了？”

    “放門口了啊。”

    “別弄丟了。”

    “怎麼可能，誰閒着沒事偷試卷回去做啊，這一次小測驗而已，沒人會那麼喪心病狂。”

    廁所裏忽然出現腳步聲，兩個女生步入其中，一邊交談着一邊進入姜凝左右開着門的隔間。

    有學生使用職工廁所，是經常會出現的事情。

    雖然學校裏一向禁止這種行爲，可僅是在門口貼了字條，根本擋不了有人進來，也不清楚爲什麼大部分學校不讓學生使用。

    估計這兩個女生是來找老師拿東西，就近找廁所解決一下。

    姜凝默不作聲，划着手機。

    可那兩個女生隔着幾道木板，依舊在聊着天。

    “對了，照片記得傳我一下啊。”

    “什麼照片？”

    “那幾個男生的，除了宋林，都發給我。隔壁財院我閨蜜天天吹她學院的帥哥多，我一看都是歪瓜裂棗，不如咱們學校那幾個小帥的一根，什麼品味！？”

    “哈哈，你要給她看啊？校吧裏不是有，自己保存唄。”

    “不行，我保存的都很模糊，可能是手機問題，你記得發我原圖嗷。”

    校吧？照片？

    姜凝臉頰上浮現出古怪神色，女同學的日常是這樣的嘛？

    連同一個學校的男生質量都可以產生攀比心理？

    有點幼稚。

    不過，學生不幼稚那就不叫學生了，她可以理解。

    姜凝倒是覺得，顏值不是最重要的東西，這些會隨着歲月逐漸改變的東西從來不值得過度在意，相反，應該去觀察一個男生是否真誠、善良、內斂，那才是值得發掘和愛的。

    所以，她從來不追星，姜瑤也不追星。

    更別說成爲顏值明星的粉絲這種事。

    “怎麼就這兩張，缺了啊！”那個女生嚷嚷道。

    “缺誰。”

    “會長的照片，還有陳源的十幾張，之前那個在教室裏的照片一定要，全部發我，我最愛那張。”

    陳源！

    姜凝機警的豎起了小耳朵。

    怎麼在女廁所裏都能聽見他的名字，這還真是意外。

    “好，發到綠泡泡上了。”

    “嘖嘖嘖，我太愛這張了，回頭截一下當成手機壁紙，這還不得給我財院的幾個姐妹饞哭？”

    似乎隔間的女生已經預想到那個酸爽的畫面了，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而姐妹羣裏她們驚掉下巴，忿忿不平。

    隨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個女生走出隔間，從廁所步入走廊，腳步聲漸遠。

    姜凝按下馬桶，疑惑的想着校吧裏爲什麼會有他的照片？不會陳源在學校裏人氣挺高吧……

    回到辦公室。

    姜凝猶豫了一會兒，思前想後，覺得必須搞清楚這件事情。

    不然沒辦法繼續安心工作了。

    她打開手機，從軟件商店裏下載了貼吧，註冊賬號加手機號驗證等一系列繁瑣的操作完成後，她成功進入了嵐大學校的專屬貼吧。

    一開始瀏覽，姜凝沒發現什麼照片，有尋物的帖子，有問地球科學與工程學院的楊導師水平如何的帖子，有各種樂子人的搬運貼。

    刷了好多，耐心都漸漸失去了。

    她終於找到一篇名爲「嵐京大學小帥打分」的帖子。

    應該是這個。

    姜凝點進去，發現確實有好多男同學的照片。

    另外還有打分規則，滿分10，最低是1，有專門的管理者進行統計，置頂的是經過平均後的分數。

    她不僅感嘆現在學生玩的花樣是真多，原來她見都沒見過這種東西。

    「學生會會長，方天闊」

    「置頂：8.9分」

    「照片」

    「照片」

    「照片」

    「……」

    「大二藝術系宋林」

    「置頂：7.1分」

    「照片」

    「照片」

    「……」

    姜凝一個一個的下拉，沒有太多瀏覽的慾望，有的學生她是認識的，有的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對打分的評價也覺得中規中矩，挺正常。

    「大三金融系邱邵飛」

    「置頂：9.1分」

    「照片」

    「照片」

    「照片」

    「……」

    「大三天文系瞿宗成」

    「置頂：6.1分」

    「照片」

    「……」

    姜凝不斷划動屏幕，直到帖子中段部分。

    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

    她表情頓時認真了起來。

    找到陳源了！

    「大一物理系陳源」

    「置頂：9.8分（並列第一）」

    「照片」

    「照片」

    「照片」

    「照片」

    「照片」

    「……」

    姜凝被驚到了，別的男生頂多有個三四張，最多的七八張。

    而陳源居然足足有二十多張照片，並且是各種角度，不同種類！

    食堂恰飯的、自習室裏的、操場跑步的、抱着課本走在路上的……

    幾乎每一張底下的留言都有幾十條，評論的點贊數量也非常高，熱鬧的很。

    姜凝仔細讀了讀，好看的眉頭都蹙起來了。

    “多發，愛看！”

    “手已經摸到肚臍眼了，才想起來這幾天日子不對，留着下次衝！”

    “樓上集美逆天……”

    “巴山楚水淒涼地，嵐大騷男勾引me（饞）。”

    “談過，不讓摸屁股，分了。”

    “靠！突然有個想法，摟着陳源拍一張只漏自己手的，發到朋友圈裏配文‘新做的美甲’，一定爽爆了。”

    這幾條高贊，堪稱污言穢語，千奇百怪，讓姜凝滿頭黑線。

    真是狂放啊……

    尤其是那個說露美甲的，回覆她的人特別多，無非是“姐妹你太懂了”，“對對對”，“幻想一下我死了啊啊啊啊！”

    姜凝沉思幾秒鐘，感嘆着這想法確實挺觸動女人心，充滿了暗戳戳的炫耀心理。

    她託着腮，纖細的手指拿着手機，單手划着。

    點開一張，放大，貼近觀察……

    再點開一張，放大，貼近觀察……

    這些女生拍照的角度真心不錯，可以說，全方位的展示了陳源。

    一部分，哪怕是姜凝她覺得自己親手來，也不一定能夠抓拍的這麼有氛圍感，並且評論區提到最多的也是“氛圍感”三個字。

    比起更直觀的顏值衝擊，陳源其實屬於那種學校裏最能讓人回憶起青春的男生。

    校服、鬆散劉海、故作正經的青澀、陽光下邁步行走亦或者是回過頭跟舍友微笑招手，一切是那麼的合適，彷佛他應該被嵌進學校這個畫框裏。

    尤其是當姜凝看到，前幾天教室裏陳源低頭問張衍平教授的那一張，她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驚訝，利落的點開照片，仰起頭呆呆的盯了好一會兒。

    “這個倒是好看……”她喃喃自語。

    稍作猶豫，姜凝長按屏幕，臉頰微紅，選擇了保存到相冊。

    待把二十多張全部看完，姜凝有些明白陳源的分數爲什麼能第一了，主要是他這一款少見，拍的又是各種意義上的有感覺。

    她還看到了有不少女生討論要陳源聯繫方式的事情。

    頓時，強烈的危機感出現在姜凝的心中。

    怎麼可以這樣？

    明明不瞭解對方，沒有知曉對方的三觀，沒有一起暢聊過哲學與文學，沒有現實生活中的充分接觸，性格如何也不管。

    只單單看重了臉，就要去追求對方，打算來一場戀愛。

    這豈不是膚淺！

    姜凝咬緊了脣沿，無法理解這些女同學的想法，只是，她突然覺得心裏不太舒服，有種陳源要被別人搶走的感覺。

    學校裏的這些女生，明媚且主動，在戀愛選擇中無疑特別富有競爭力。

    如果，別人真的跟陳源談上了……

    姜凝眼眉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

    「如何確認自己是否愛上一個人了？」

    十二月二十日，臨近中午。

    姜凝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神情嚴肅的輸入了這一行字，然後點擊百度按鈕。

    「點擊進入測試」

    「專屬廣告」

    「人格類型測試」

    一大攤廣告即刻映入姜凝眼簾，她操縱着鼠標飛速下劃。

    繼而，第一個回答：

    “1.覺得對方很特殊，在愛生成的一瞬間，無疑會涌現出來這樣的感覺。”

    “2.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對方，意爲侵入性的想法。會控制不住的想起他說過的話，他的笑容。你會想他如何看待伱的穿着打扮，重溫你們相處的每個時刻。隨着迷戀次數層架，你可能花費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時間用來想他，以至於在日常生活中頻頻分心。”

    “3.你會美化對方的缺點。沉浸在愛之中的人，與理想化的人不同，理想化的人注意不到對方的缺陷，而沉浸愛的人，即使看到了並且能羅列出對方的缺陷，仍舊會告訴自己，這些缺點獨特而迷人，專屬他所有。”

    “4.你會無助，開始思考這種感情是不理智的、不受控制的、甚至不是自願的，但是你無法抵擋它。”

    喵的！

    全中！

    姜凝驚疑不定的瞪大眼睛，這字字句句，無不戳中了她現在的處境，沒一句錯的，簡直是完美的復刻！

    她人懵圈了，臉不由自主開始發燙。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擺在了姜凝的眼前，她或許真的“愛”上陳源了。

    電腦屏幕上，浮現出這麼多的文字，只夠裝長篇大論的四條。

    姜凝喝了口水，讓自己鎮定一下，接着划動到第五條。

    “5.一個最容易確認你是否真心愛上一個人的小實驗。將你自認爲最漂亮、最具有誘惑力的一面，展現在他眼前，如果他凝視你，但你並不抗拒，甚至會心動臉紅。完蛋……你墜入愛河了。”

    噗——

    她扭過頭一口水噴了出來，猛烈咳嗽了幾聲。

    最……最誘惑的一面？

    姜凝低下頭，不知道在看什麼，只是眼神中充滿慌亂，瞬間變成了只煮熟的蝦，脖頸都粉紅粉紅的。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