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好傻的歲月

    無論怎樣，姜凝走出餐廳回到車上時，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這過程雖然險象環生，好在目的是達到了。

    她坐在車上，腦海中不免想起臨走時陳源說的話。

    “你說的那麼好聽，只不過是爲了自己開脫，分手後也不用愧疚。”

    彷佛依舊繚繞耳邊，無比清晰。

    姜凝緊抿住嘴脣，壓住內心的罪惡感。

    一旁的姜瑤低着頭，見姐姐上車，慌忙坐直身體，眼中帶着希翼問道：“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他同意了。”

    “同意了……”姜瑤重複了一遍，再度低下頭，眼中涌現出掩飾不了的失落。

    她很不情願，很不甘心，卻沒有任何能力阻止，來之前尚且沒那麼情緒化，可見到陳源後她沒那麼理智了。

    畢竟是相處了半年的男朋友，再加上對方各方面都很讓她心動。

    這樣的男生，能遇到幾次呢？

    陳源明明對她這麼好，滿懷真心實意，做到了男朋友該做到的一切，餐廳門口時她撞到對方，擡起頭來看時，陳源的目光裏帶着關切，怕她冷趕緊把外套脫下來。

    可自己又是怎麼對待他的呢？

    謊言，欺騙，故意冷落，說些難聽的話戳他的心。

    姜瑤的頭越埋越低，她坐在車裏時有非常強烈的衝動去找對方坦白一切，可終究沒有這個勇氣。

    嗡——

    引擎發動。

    車上，兩女誰也沒說話，共同保持着沉默，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

    臨近到回小區的那條路時，姜凝才主動開口找話題。

    “你餓了吧瑤瑤，到家我做兩份肉絲麪一起吃。”

    “姐……”

    姜瑤擡起頭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滴進衣襟裏。

    “我們是不是很壞啊，我感覺好對不起陳源，我們是不是做了錯事啊！”姜瑤說着，手攥的很緊，指甲掐着掌心的肉。

    “沒有辦法的事，你別哭。”

    “姐，你爲什麼不難過啊？你一點也不難過嗎？”

    姜凝一言不發，緩緩停住車輛，任由姜瑤拽着自己衣服哭，她看着外面斑斕的夜色，只是看着。

    ……

    “老闆，四份炒麪加煎蛋，豬肉串來點……烤五花和翅中各十串。”

    陳源沒忘了帶飯的事情，他左手拎着豐盛的夜宵，右手拎着啤酒。

    沉甸甸的。

    一路趕回了宿舍，到寢室時才晚上八點半。

    還未推開門，大呼小叫已經從門內傳了出來。

    “爲什麼不封煙？對面大狙直架，沒有煙我怎麼過啊？”

    “別吵！我的殘局。”

    “好好好，中路掉包，我看你能不能一打三。”

    “贏了怎說？”

    “贏了伱是我爹。”

    陳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推開門，看見老大正聚精會神的盯着劉南的屏幕，急的恨不得搶過鼠標自己操作，每殺一個人，老大的眼就瞪大一分。

    “剩一個了，信我的去——靠！”

    話音未落，屏幕變灰白，老大猛拍大腿。

    “行了，別玩了，看我手裏。”正當兩人惋惜的時候，陳源將手中的夜宵一提，喊了句。

    除了打遊戲的兩人，連牀上的魏真都翻身看了過來，眼中流露出濃烈的期盼與渴望。

    “老三！你帶的這是啥？我去，有燒烤！”

    “還有我最愛的煎蛋！”

    兩人一擁而上，如同迎接凱旋歸來的將軍。

    “不止有你喜歡的煎蛋，還給小真真帶了他喜歡的翅中。”陳源遞過夜宵，一邊說話一邊搬宿舍裏的折疊桌。

    三人打了幾個小時的遊戲，早已經飢腸轆轆，看見塑料袋裏熱氣騰騰的食物，竟有些感激涕零。

    最關鍵的是陳源居然記得他們平常最愛吃的！

    “爹，你對我真好。”魏真爬下來，就要給陳源一個大大的擁抱。

    “沒事，正好我也沒吃飽，所以買的多。”

    “我不會像他們兩個牲畜一樣，只顧飯不顧你，”魏真搬過小板凳，讓陳源坐下，連帶着鄙視了一下哥倆，“爲你帶來一首~父親！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願——”

    “好好好。”陳源趕緊打斷施法，魏真唱起歌來最要命，偏偏越難聽越喜歡唱。

    據說，小真真高中時期暗戀一個女生，畢業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結果當面給人唱情非得已。

    好傢伙，一開口，本來人家還有好感，被逼着聽完一整首後，理科狀元都求不出妹子的心理陰影面積。

    “還買了啤酒，這是打算痛飲啊老三。”

    “你整不整吧？”

    “呦呵，今個這麼狂放？整！”

    老大是東佰人，劉南是地道裏的……地地道道的男生，魏真則是中州人。

    四人初來乍到，做舍友的第一天就狠狠的整了頓。

    當然數老大最能喝。

    陳源很少喝酒，有時候喝也是家庭聚餐，長輩的面子不能駁，所以皺着眉頭喝兩口，喝完直吐舌頭的那種。

    可他意外的酒量不錯。

    今天他突然想喝，不是矯情，而是喝多了躺在牀上睡得快，不然想起姜凝這件事情……

    說不難過是假的啊。

    男生的初戀，總是最難以忘懷的，或許是人生裏付出時最真摯、最不求回報的一段，畢竟把最期許的一切都給了她。

    陳源抿了抿嘴，伸手接過魏真遞過來的翅中，撲鼻的香氣讓他閉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

    目光中，難過稍縱即逝。

    呲——

    幾人共同拽開易拉罐的拉環，歡聲笑語中咕咚咕咚，帶着小麥香氣的啤酒滾過喉嚨。

    “乾杯！”

    ……

    大學的生活其實很快樂，雖然跟陳源憧憬的有些出入。

    可林蔭大道上充滿朝氣的學生，學識淵博的課堂講師，操場上靚麗的短裙學姐，乃至於整個校園鬱鬱蔥蔥的梧桐樹。

    無不讓他覺得，來嵐大是個正確的選擇，他高中時候的挑燈夜讀，沒有白費。

    而且舍友也特別好，三個活寶，無時無刻不讓他感覺開心。

    灌啤酒下肚的時候，寢室裏。

    權亞峯、劉南、魏真吵吵嚷嚷，講述着自己高中時候的趣事，一會我插一句嘴，一會他說句嘲諷的話。

    縱使陳源平時情緒沒太大波瀾，可也被笑的臉頰痠疼。

    酒過三巡，幾人的情緒也到位了，說話的音量逐漸變大，並且夾雜着“你聽我說”，“說句良心話”，“我講兩句”。

    尤其是圍繞小真真唱歌告白的那個話題。

    “你說說你當時怎麼想的？哪怕寫封情書也比唱歌好啊，你對你的歌聲就這麼自信？”

    “別提了，當時是傻，現在想起來我尬的腳趾扣出三室一廳。”

    “唉……唱歌算什麼，”權亞峯突然臉色漲紅，一拍桌子，屬他喝得最多，現在也最爲亢奮，“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

    他雙臂展開，嘴脣彎下，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彷佛下一秒要笑出聲來。

    老大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當初！追一個女生，人家是學習特好的那種你們知道吧？長的也白淨，瘦瘦小小的一個，我太喜歡人家了！我就……我就整了個告白視頻，當着全班晚自習的時候在多媒體上放！”

    “結果人家沒答應，被我告白直接弄得哭了兩節課！”

    “這還沒完，我又糾纏了她倆月。”

    “直到那個姑娘，跟我說再這樣搞，她沒法學習了，讓我離遠點……你猜我當時怎麼說的？”

    老大“嗝”了一下，環視三人。

    “怎麼說的？”魏真和陳源齊聲發問。

    “我天，有點聽不下去了，當着全班放告白視頻……”劉南代入其中，瞬間感覺羞恥的想跳樓。

    “我說！臣退了！這一退——”

    老大中氣十足的喊了兩嗓子。

    宿舍裏三人頓時笑的人仰馬翻，沒等他說完已經有倆人趴到地上捂着肚子了。

    “就是一輩子——”

    老大喊完，自己也繃不住笑了起來，他往後一仰，看着外面的夜色漸深，滿臉懷念的閉住眼睛。

    好傻的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