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等大事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533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原來是古兄在此。”

    洪範笑道。

    他朝碗裏瞥了眼。

    下面是白米飯,上面蓋了水煮空心菜與三塊手掌長短的白切二刀豬肉。

    飯菜已被吃下大半,豬肉卻只少了半片。

    古意新看到洪範,連忙起身,只是嘴裏滿是食物,便點點頭作爲招呼。

    “我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想尋百勝公他們,問問有沒有什麼事能幫上忙的。”

    洪範笑道。

    “他們人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古意新一陣咀嚼、吞嚥,回道。

    “不過有一樁大事你肯定能幫上忙。”

    “什麼事?”

    洪範立刻問道。

    “地裏這兩日要割稻了。”

    古意新咧嘴笑道。

    “割稻?”

    洪範有些發懵。

    作爲力境巔峯的好手,他所預料中的大事,可以是戰爭、刺殺、截擊、情報。

    唯獨沒想過是割稻。

    “對啊,割稻還不大嗎?”

    古意新回得理所當然。

    “秋收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這話出乎洪範意料。

    但哪怕是再強的武者,也不得不承認這話丁點不錯。

    洪範默默點頭。

    “太好了,你既願意幫忙,明日日出時來鎮口等我便是……”

    古意新說着,又蹲下繼續扒飯。

    ······

    月落日升,恍惚只是沾了沾枕頭的功夫。

    秋收的日子,龍湫鎮的氣氛與平日大不相同。

    朝霞還未全褪,皮膚黝黑的農人們已經出門,利索得像是要趕赴戰場。

    鐮刀磨得光亮。

    麻布紮緊在頭頂,用以防曬。

    過於毒辣的日頭也是敵人之一。

    洪範到時,古意新已經在等。

    這一回他在短褂外披了件麻布袍子,手上提了杆槍。

    這是洪範第一次見到古意新的配兵。

    木杆兩米長,明顯是新換的;槍頭狹長足有一尺,兩面開刃,看起來常常打磨。

    近距離瞧去,沒有殺氣,也未滲出什麼寒意。

    “這就是天驕榜上常常提到的那把槍?”

    洪範問道。

    “是的,古戰場上撿的槍頭,後來配的木柄。”

    古意新答道。

    “它叫什麼名字?”

    洪範再問。

    “什麼名字?”

    古意新未解其意。

    “我是說槍的名字。”

    洪範指了指。

    古意新頓時笑了。

    “槍不過是死物,哪裏會有名字?”

    “平日要叫它,只說我的、他的,這把、那把,不就夠了?”

    他以槍駐地,用下巴指了指北面。

    “我們走吧。”

    “這兩日光陰寶貴,下田幹活要緊。”

    古意新領在前頭。

    洪範也就跟隨他,順着三兩人流,一同步向鎮後的稻田。

    阡陌之間,穀子的杆葉枯乾、籽粒變硬,明黃色的穗頭垂得更深。

    有些田底的泥巴都曬裂了。

    “稻田怎麼沒水?”

    洪範吃了一驚。

    “都說涼州種麥,果然不假。”

    古意新笑道。

    “水稻田要蓄水不假,但一般只蓄三個月,待抽穗了就要放水。”

    “在我勝州老家,山地梯田裏還會養魚——一般是鯉魚。”

    “水深不超過三寸,魚苗三個月也正好長到三、四寸,薰着吃很美味。”

    草鞋踩上田埂,他好似回了家,話音遠比平時輕快流暢。

    遠處,農人們左右星散,已甩開膀子開幹。

    唯獨兩人身後還聚着不少人。

    “我們也動手!”

    古意新語帶急切,示意所有人讓開,自肩頭卸槍、下田。

    未等洪範回神,一道槍勁迅疾刺出,恰好把成排稻穀切下,留下齊整的谷茬。

    風中起了一片讚歎。

    待第二、第三槍後,看熱鬧的人已散開,去忙自己的事。

    顯然,這一幕已不新鮮。

    一時間,田埂上只留下洪範,以至於他覺得自己彷彿是畫卷裏的雜色、號子裏的雜音。

    “古兄,要我做什麼?”

    他迫切發問。

    “我聽說你控沙自如,變化精妙遠勝人手。”

    古意新提議道。

    “不如我來割,你在我後頭整理捆紮?”

    洪範一口應下。

    這本來就不是難事。

    他學着隔壁田裏農人打好的樣子,捲起沙流,將穀子杆合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捆把。

    兩人配合,效率堪比前世的大型農機,不久便理開十幾畝地。

    洪範再回首時,踏過的田地裏已跟滿了拾穗的老婦與小兒。

    機械式的勞動讓人專注。

    直到日頭升至天中,兩人才首次休息。

    官道旁,預先挑滿的水缸裏還剩大半缸井水,裏面漂着個葫蘆瓢。

    古意新自飲了一瓢,又舀一瓢遞給洪範。

    涼水下肚,兩人尋了個田埂上的樹蔭,與幾位老農同坐。

    午飯是六個硬炊餅,與衆人並無不同。

    “日頭太大,飯菜曬三四個時辰要餿。”

    古意新解釋道,遞過來三個。

    洪範無所謂地擺手接過,炎流勁一發,餅子便熱氣騰騰。

    自家六個餅子熱好,他又順手幫了其餘人一把,額外收穫幾個滿是褶子的拘謹笑容。

    餅子尚算可口。

    但洪範剛安穩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隔壁拾穗的孩子正捏着冰涼炊餅巴巴望來。

    武者不差這一頓飯。

    他索性不吃了,起身一個個照顧。

    小半時辰的小憩後,下午的工作照舊。

    穀子被割下捆好,然後以各種方式——肩挑、車推、驢馱——運往打穀場。

    申時剛到,段天南也自天外飛降。

    衆人矚目下,他扛着小山包一般的谷捆往返地頭與龍湫,效率暴殺拖拉機。

    不過只來回五、六趟,這位百勝軍僅有的元磁便被什麼事情絆住腳,沒有再回來。

    “這是去脫粒?”

    洪範對古意新問道。

    “沒那麼快。”

    後者回道。

    “穀子割下來還會後熟,上場後要先堆個十了八天,產量能多些。”

    “之後呢是晾曬,再用牲口打場脫粒——穀子自不必說,那些杆草也是寶貝,都要壘摞打垛,寒冬裏用得着……”

    古意新耐心解釋。

    洪範聽得津津有味。

    兩世爲人,他從未接觸過農業生產,此時經一日勞作,好似發現了第二個世界。

    埋藏在超凡武道下、擎託天地的世界。

    如古意新所言,種地是最重要、最基礎的事情。

    然而依洪範兩年多來所聞所見,這事與武者卻是絕緣的。

    莊稼之於民衆,就像民衆之於武者。

    甚至還不如。

    農人還需要伺候莊稼,拔草施肥;但武者不需要考慮暴力以外的事情。

    那些事情自會有另一批凡人替他們管好。

    戌時過了兩刻(晚上七點半),太陽在雲中化開,染出了晚霞。

    農忙時節的一日勞作到此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