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戰書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809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四月殺死三月,便有了四月初一。

    西京蘇府。

    下人們避至路邊,畏懼地垂下臉,向少爺躬身行禮。

    魁梧的男子抱着未婚妻,大步踏過小徑。

    直到他的身影轉過拐角,他們才敢伸手去扇口鼻間的惡臭。

    伏波幫已經煙消雲散。

    敖家人不知身在何方。

    洪範既勝了沈鐵心,沈家又怎麼可能再尊重敖知弦的遺體?

    今日天未亮,她就被草蓆掩着,用板車運出城外,拋在了亂葬崗裏。

    消息傳到蘇府,蘇佩鋒一言不發地出門。

    自己是不是敖知弦唯一能指望的人?

    這個問題直到昨天他還不願意答。

    今天答案便被刻進了他的血肉裏。

    屋門大敞着,是走時未關。

    桌上開着兩封請柬,署了沈鐵心的名字,卻不是沈鐵心的字跡。

    拔步牀的帷帳用金鉤勾起。

    素白的錦被嶄新,她生前未躺過。

    蘇佩鋒屈着膝,小心翼翼地將敖知弦放下。

    距離昨夜洪範那一斬,才過去七個時辰。

    暮春天氣尚溫,屍體還未腐敗。

    揮之不去的是血的腥臭。

    蘇佩鋒恍若未覺。

    他定定在牀邊坐了片刻,只覺心頭堵得難受,然後去衣櫃裏取了塊錦帕,蒙上敖知弦的斷頸。

    痛苦卻欲蓋彌彰。

    “你明明走了,硬要回來,這可不關我的事……”

    蘇佩鋒低聲抱怨道。

    他偏開眼,嘗試在心頭自辯。

    他說起那些事——自己最初被輕蔑,後來被操縱,最後還要被勒令拋下一切隨她而去的往事。

    蘇佩鋒的心底果然又升起了怨恨。

    但這怨恨如此澄澈,已然被時間浣洗乾淨。

    堂堂赤面神在此刻技窮了。

    他認命般地自懷裏取出崩斷的金鍊,扯成兩段,各自戴在兩人手腕。

    握着未婚妻冰涼的手,蘇佩鋒嘗試去回憶她的臉。

    恍惚間,他好似離開了逼仄的房間,看到了敖知弦那些更年輕的歲月。

    她在山巒間踏青。

    她在酒肆裏嬉笑。

    她在華燈下曼舞。

    而後,不和諧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擊碎了這番幻景。

    “少爺?”

    蘇佩鋒轉過頭去,見到蘇府管家與自己的侍女嫣然。

    “少爺,老爺叫您過去。”

    管家微微躬身,在門口說道。

    似乎是屋裏血腥太重,不願進來。

    蘇佩鋒站起身來,神情如雕塑般沉重。

    “替我去朝日府下戰書,三日後酉時(下午五點),我要與洪範死鬥於鹹尊橋上。”

    他走到管家身前,飄忽道。

    “少爺,這?敖家已經倒了,她已經是要犯了……”

    嫣然頓時急了。

    她一股腦兒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話未完,已被蘇佩鋒捏住脖頸。

    咔嚓一聲。

    頸椎如葦草一般折斷。

    “我的話,聽到了嗎?”

    侍女的屍體倒在地上。

    管家嚇得面色煞白。

    他剛剛想叫的是蘇家的庶子。

    誰知院裏卻只有赤面神。

    “明白了,明白了!”

    管家倉惶道,跌坐在地。

    蘇佩鋒不再管他,關上門,回了屋裏。

    “小魚兒,你向來愛穿紅裙;

    連最後一身,也要自己親染……”

    笑聲從門後傳來。

    門外人聞言嚇得汗毛倒數,連滾帶爬出了院子。

    ······

    同日下午。

    日光曬着微溼的街道,騰起青芽與泥土的香氣。

    昨日的大雨把明月樓洗得清麗。

    出了那麼大的事,沈鐵心的三日宴自是開不下去了。

    是故今日望江巷子裏處處客滿。

    東風自瑤河上吹來,捲動舞女的髮絲。

    裙襬旋轉,地毯上便綻開花朵。

    今日的明月樓裏,風中遍佈一個名字。

    “洪範……”

    白泰平飲下烈酒。

    他不知在心中第幾次比劃昨夜那一刀。

    如此快,如此剛猛。

    以至於連家傳磐石典都顯得不過如此了。

    “想不到啊,誰能想得到他敢在無諍園殺人?”

    蔣文柏嘆道。

    “西京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敢這樣開罪沈家的人!”

    席間多人點頭。

    “蔣兄,也沒有那麼玄乎吧?”

    林永昌回道,頗不以爲然。

    “洪範是緹騎,背後可是有掌武院許龜年給他撐腰……”

    “你說來倒是容易。”

    白泰平瞥他一眼。

    自去年七月以來,他不知道多少次聽身邊人說洪範的壞話,自己也常常參與其中。

    但不知爲何,今日聽見這一句卻覺得尤爲刺耳。

    “當了緹騎就有天人罩着,可以得罪沈家?要不你去當個試試?”

    白泰平刺了一句,又自斟自飲。

    酒似更烈。

    心中的刀似乎也更快了。

    “我接不住。”

    他垂下頭,突然嘆息一句。

    “白兄說什麼?”

    蔣文柏沒聽明白,問道。

    “我是說洪範的瞬步。”

    白泰平回得坦然。

    “第一次斬了我的頭皮,第二次斬了敖知弦的腦袋。”

    說起這事,他竟然不覺得羞恥了。

    不止如此。

    什麼清貴風姿、文修風範,現在想來,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堂堂世家,懷金垂紫……”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白泰平說完,似不得勁,乾脆抓起酒壺直往喉中倒了個乾淨。

    席間一時嗟嘆。

    唯獨林永昌還是不服。

    “我看幾位哥哥卻是高看他了!”

    他夾起塊牛筋,往口中大嚼。

    “沈鐵心被濺了一身血,聽說還被嚇哭了。”

    “這些年來,這位姑奶奶何時吃過這種虧?”

    “我看此事還未結束,沈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林永昌斷然道,卻沒有得到想象中的附和。

    “永昌,你出門早看來還不知道。”

    回話的是蔣文柏。

    “就午時的事,說沈鐵心已經被家裏禁足了。”

    “然後沈國英親自去了掌武院拜訪許龜年。”

    “這一遭,沈家應當是認栽了。”

    他總結道。

    “這……”

    林永昌說不出話來。

    “永昌,有些事別再想了。”

    蔣文柏勸道。

    “能在無諍園血濺五步,不光得是洪範他敢。”

    “昨夜陪他入席的是屈羅意,替他擋劍的是莊立人。”

    “聽說他還使動了暗潮晦日與電光石火。”

    “洪範這人着實惹不得。”

    蔣文柏總結道,給了侍者一個手勢,示意添酒。

    白泰平卻冷不丁補了一句。

    “雖惹不得,做朋友卻不錯。”

    這話連林永昌也無法反駁。

    這時候,樓下喧鬧聲起來,漸漸壓過了絲竹。

    很快新消息傳到了這一桌。

    “三日後,蘇佩鋒約洪範在鹹尊橋死鬥,剛剛送去了戰帖?!”

    衆人驚聲。

    “蔣老弟,對不住。”

    片刻後,白泰平突然說道。

    “三天後令妹的婚禮,我或是去不了了。”

    席間其餘人聞言意動,顯然也有這個意思。

    蔣文柏見狀猛地擺手。

    “我不止一個妹妹,吾妹也未必只一次婚禮……”

    他豁然起身。

    “先遣人去訂騎鯨客的房間才最要緊!”

    pS:

    洪範上天驕榜外號叫啥?

    很急,很關鍵。

    求獻計獻策,不要“沙漠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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