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過亭風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372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正和二十八年的秋分在八月十四。

    這一日平分了秋季,陰陽相半、晝夜等長。

    是夜,第六橫街與青蓮衚衕的街坊聽了半宿的雷鳴。

    真正的雷鳴。

    天快亮時,雷始收聲。

    秋寒至此替代暑氣。

    隔天,八月十五。

    這在金海城原不算個日子。

    去年今日,洪範隨隊受了海上飛的埋伏,與賓利帶着一身疲憊回城,晚上幾乎是沾了枕頭便沉沉睡去。

    至於月色,或許彼時看過,如今早記不得。

    但在西京城,八月十五是個祭月、團圓的正經節日。

    朝日府也入鄉隨俗。

    劉嬸親自掌勺,自上午就開始備菜。

    正堂架起了直徑三米、尋常不用的圓桌,洪範自居上首,與詹元子、白嘉賜、湯大個,連帶着沈鴻十人等,坐了滿當。

    手抓羊肉、葫蘆雞、紅燒瑤鮎……

    一頓飯結結實實,吃得沈鴻頭頂冒油。

    散席的時候,才戌時二刻(晚上七點半)。

    洪範往洪磐府上坐了片刻,與洪哲、洪清他們互致節日祝福。

    待回來時,他過了門檻,便見到屋脊上坐着兩個人影。

    自是詹元子與白嘉賜。

    “你們倆倒是會找雅座。”

    他輕身一躍上了房頂,擠入隊友間坐下。

    然後一擡眼,就在咫尺處看到了中秋圓月。

    今日的月亮有圓盤般大小,挽着幾道絲巾般的狹長薄雲。

    月華亦不似往常幽冷,反而泛着淺淺的金輝。

    三人賞月片刻,美則美矣,卻還是差點滋味。

    “西京的祭月節,講究一個團圓。”

    詹元子琢磨道。

    “這麼個日子,我們第二隊卻沒有聚齊,總覺得意猶未盡。”

    “是這個道理。”

    白嘉賜回道。

    “可之前已經請過司業她們,這不是不願意來嗎?”

    “晚飯不肯過來,是有說法的。”

    洪範接話道。

    “司業有正七品的官身,她自忖若來了,我嬸子和老湯她們必然不肯入席了,這是其一。”

    “再者,沈鴻與洪傑和她們素不相識,祭月節一道吃團圓飯,難免尷尬。”

    白嘉賜聞言恍然。

    “所以,要不我們今夜再起一局?”

    詹元子突然提議道。

    “我知道城東十里外有一座‘戀花亭’,與平湖遠山相對,風景獨好!”

    他興致勃勃看向洪範。

    “能行嗎?”

    白嘉賜疑問道。

    “平日入夜,隊長都被禁足;這會都戌時了,她們還會出來?”

    “司業大概不會。”

    洪範笑回。

    “但今日時節不同,借天上那輪圓月的面子,如意應該能來。”

    他說着站起身來。

    “只我們四人也還嫌少。”

    “乾脆我遣人去把呂雲師、史元緯他們都叫了,一同去那戀花亭!”

    洪範提議道。

    “這可是再好不過!”

    詹元子立刻迴應。

    “難得有好夜、好月、好夥伴,我可得把畫具帶上……”

    他說着沿屋脊起步騰躍,只幾步便落回自己院中。

    一個時辰後。

    城東十里,官道無人。

    唯有路邊一座寬大撮角亭下,十數人相聚,人聲笑語驚夜。

    一盤盤葷素佳餚被洪範自食盒中取出,本已半涼,炎流勁一過,又冒出熱氣。

    菜是自興盛堂叫的。

    桌心還擺了幾提月餅,分別是蛋黃餡與棗泥餡。

    石桌下,更多的是桂花酒,整整八壇。

    史元緯提起第一壇,拍去泥封。

    譁啦聲起,杯中泛酒花,風中更散酒香。

    “祭月節,第一杯理當祭月。”

    洪範取了一杯,舉在手上。

    “諸位滿飲……”

    一輪過去,算是開了席。

    椅子不夠,衆人只能四面憑欄而坐,又顯得桌面很遠。

    於是洪範乾脆舍了筷子,直接以真氣凌空攝食。

    衆人有樣學樣。

    一時間,斯文掃了地,豪情卻上來。

    “呂老弟,史某有句話早想問你。”

    史元緯端着酒,繞桌過來。

    “請說。”

    呂雲師見他煞有介事,話音微凜。

    “明月樓的那位風絮花魁,你後來去見了沒有?”

    史元緯放輕聲音,問道。

    此話一出,長亭內外一靜,吸引來許多對目光。

    “怎麼突然問這個?”

    呂雲師略有窘迫。

    “難不成伱們都知道這事?”

    他艱聲問道。

    “那是自然!乞巧節第二天,葉星火見我第一句話,就是‘知不知道昨夜的新聞’……”

    史元緯回道。

    “你這段時間深居簡出,是不知道坊間因爲這事,都出了歇後語了。”

    呂雲師聞言心知不好。

    可他還是忍不住發問:“什麼歇後語?”

    “我知道,呂三郎搶繡球——一毛不拔。”

    武如意搶先回道。

    呂雲師臉一黑。

    “洪老弟比你還出名。”

    史元緯狀似安慰道。

    “據說之後凡是去明月樓的,每一個都要上那水榭舞臺,見識一下他斬斷碎鐵時在地板上留下的刀痕。”

    “那記沙流刀,我記憶猶新、此生難忘。”

    呂雲師故作嚴肅地附和一句,正想轉開話題,冷不丁又被打斷。

    “所以你後來到底去沒去明月樓?”

    一轉頭,卻是眨巴着眼的武如意。

    呂雲師生不起氣,只得搖頭:“哪能那般不知好歹……”

    “這也太可惜了!”

    史元緯促狹地嘆聲,心滿意足端杯想走,被一把攥住。

    “史兄休走,今夜好菜好酒,可不得行幾圈酒令?”

    呂雲師惱羞成怒道。

    行酒令是風行大華的助酒遊戲。

    起始需推一人爲令官,或出詩、或出對,其餘人再即興做續,續不上便要罰酒。

    呂雲師、袁雪松、晏雨林都是此道高手,武如意、詹元子尚能掙扎,第三隊的各位便只得抓瞎。

    幾圈下來,史元緯被刻意針對,一開始還漲紅了臉期期艾艾,最後乾脆放棄治療,管他什麼酒令過來,無非是先一拱手、再一乾杯。

    不多時,桂花酒空了第一壇。

    亭外,月坐天中,湖接秋草。

    洪範倚着亭柱,酒也喝了不少,臉上笑容卻更多。

    兩世爲人,他讀過的夜月飲樂的詩篇,怕有千百首。

    但無限名篇的加總,竟比不上此刻穿亭而過的那縷微風。

    PS:哇,腦子還是空蕩蕩。

    掙扎一天,文沒碼出多少,人已經麻完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