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斑斕紫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421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須知金海城中,洪府家宰求德迎來送往的都是頂級名流,自己也算是個臺面上的人物。

    求大平日揮霍乃父家資,又披着洪家虎皮,向來都是橫行無忌,輕易不受委屈。

    更何況,明月姑娘可還在後頭看着!

    “虎子,給他點教訓。”

    求大伸手一指,命令道。

    主家開了口,鐵塔般的漢子頓時逼了上來。

    這虎子修習的是江湖淺白功夫,修爲只到內視境大周天。

    但搭配他天生過人的體格力量,與尋常衝脈面武者交手也能相持。

    “小子記得,打你的人叫樑虎!”

    虎子睨着“瘦弱不堪”的洪範,拉開胳膊掄圓了就是一個耳光甩出。

    但這一巴掌卻是被擋了下來。

    圍觀者們定睛看去,發現巨漢的右手手腕被小了兩圈的青年擒在手裏——後者神情輕鬆得好似在自家雞圈裏抓了只雞。

    “你……”

    樑虎鐵鑄般的胳膊上肌肉條條束起,額上豆大汗珠流下,竟是疼得連話也說不囫圇。

    “我記得了,捱打的人叫樑虎。”

    洪範右手握拳,渾身如長弓張滿,力量的美感剎那一閃,就隨着山洪崩泄般的拳頭貫入了樑虎小腹。

    望着少年出拳剎那、翻卷白布衣衫下隱現輪廓的肌肉線條,老鴇和明月彷彿各自回到了青蔥少時,不知不覺半紅了臉。

    【這樣的品格面貌,就是倒貼一百個大錢,我也是肯的。】

    羞花館上,好幾位姑娘同時想到。

    另一邊,樑虎遭了此生未有之重。

    一擊之下,他便如斷了線的木偶,撲通雙膝跪倒,然後軟在地上,無聲無息蜷成了嬰兒模樣。

    衆人看去,那張滿是橫肉的寬臉上只剩下茫然,好似回到了剛出生時的純潔,再無一絲兇戾之氣。

    求大的酒霎時醒了一半。

    “我爹是洪家……”

    他顫聲說道,全身抖如篩糠。

    “這我知道,不必你說——你爹是洪家家奴嘛。”

    洪範搶白打斷。

    “我早就說了,來找你就是託你向求德傳個話,結果伱偏要生事。”

    他一步跨過樑虎,湊到求大耳邊說道。

    “讓你爹把欠我的一百二十兩銀子早點還來,他知道我是誰。”

    求大聞言自是點頭連連,哪裏敢多問一句。

    洪範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衆姑娘失望的目光中取回帷帽瀟灑離去。

    ······

    五月初七平靜得出奇。

    洪範在小院裏修行一日,既未等來一百二十兩銀,也未等到有人登門興師問罪。

    日升月落,已是初八早上。

    洪範就着槐樹蔭涼做完早課,把掛在邊上的帷帽戴上。

    “所以求管家,你是反射弧比較長,還是有了誤判?”

    “以爲我到底不敢對你兒子們下手?”

    他自言自語兩句,與劉嬸招呼了一聲,就出了院子。

    半個時辰後,城南的天井衚衕。

    洪範摘了帷帽跨過門檻,劈頭便被一陣熱鬧撞在臉上。

    “接下來要開盆(開賽)的,是求二郎的大將斑斕紫,和魯七郎的力士聳青銅!”

    一個清瘦老頭用金石般的嗓音吊嘯道。

    天井裏頭,一張長木桌被衆多人圍得水泄不通。

    洪範憑力道擠進去,才見到了大將和力士。

    卻是一紫一青兩隻大個頭蛐蛐。

    “這一場勝者的彩頭是兩千大錢,想順道發財的爺請邊上下注!”

    老頭瞥了眼擠進來的生面孔,也不去管,只是照流程推進。

    隨着裁判一聲“搭牙”喝令,蛐蛐們被探棍引導着互相開咬。

    木盒子裏廝殺一開,天井方寸地剎那繃緊。

    盞茶功夫裏,圍觀者或蹙眉攥拳,或振臂助威,渾然忘我。

    至於下了注的,抑或本就身在局中的求二與魯七,那更是青筋暴綻、咬碎牙關。

    及至老頭最後一聲“聳青銅立盆(死了),斑斕紫通吃”,緊張氣氛才在轟然喝彩中散去,讓桌旁老少們回過了魂。

    求二郎小心翼翼提回蛐蛐,又從魯七那取了兩千大錢的彩頭,氣勢越發高昂,只覺得今日氣運大發,要再往賭坊廝殺一通。

    但剛等他邁出門檻,就被一隻修長有力的胳膊把住肩頭,帶往側面。

    “你那蟲兒不錯,能值不少銀子吧?”

    求二皺眉轉首,便見到一位揹着帷帽的青年。

    其人比自己年紀稍小,容貌俊美得不像話。

    求二先是一怔,然後面色立刻蒼白起來。

    “還,還行吧。您是,洪範公子?”

    他賣着笑,低聲問道。

    “看來你大哥有替我傳話。”

    洪範點點頭,瞥了眼跟在求二身後的壯年伴當。

    此人是求德爲二兒子配的常隨,手上也有點功夫。

    但想到昨日被擡回去的樑虎,這傢伙哪裏敢動?

    “人多眼雜,我們去隔壁巷子說話吧。”

    洪範說道,手上發力,不容分說地把求二帶入了衚衕角落的一個斷頭巷子。

    此時雖是晌午,但這高牆深巷卻很幽暗,彷彿與世隔絕。

    “求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找你是來催債的。”

    洪範靠在牆邊,堵着巷口。

    “你爹欠我錢的事,你知道的吧?”

    他雙手抱臂,側首問道。

    求二本能搖頭。

    他心道我爹從來只搞錢,哪裏會欠錢?

    但看到玉面煞神眉頭一豎,只好又點頭。

    “唉,你看我面相,也知道我是個怕事的平和性子。”

    洪範嘆息一聲,面露愁容。

    “但你爹是府上大管家,他欠我錢不還,我着實沒有辦法。”

    “這才被逼着來找你們。”

    “你能理解的吧?”

    求二提着蟋蟀籠,心道我理解個屁,但面上還是連連點頭。

    “對了,昨日那個樑虎,後來傷勢如何了?”

    洪範關心道。

    “虎子他受了您的,額,指教,今早還不能利索下牀。”

    求二回道,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昨夜以前都不知道,樑虎還能有那麼人畜無害的一面。

    “指教?用詞倒挺講究,和你三弟一樣上過文塾?”

    洪範笑道。

    “去私塾上過幾日,但天資駑鈍,沒學出什麼名堂。”

    求二賠着笑。

    “好了,寒暄就到這,我今日找你,也是想再託你給你爹傳個話。”

    洪範說道。

    “一定傳到,您說!”

    求二討好笑道。

    “這回不用說,我這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洪範咧嘴笑道,從磚牆上借力彈起身子。

    求二的笑容勉強起來。

    他是個伶俐人,知道不用動嘴,那想必是要動手。

    PS:最近消化很不好,老是胃動力不足脹氣,有啥法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