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朱衣騎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294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剛我說到哪了?對了,是四個去處。”

    小院石桌旁,一位面目慈祥、戴着頂布帽的老頭屈起四根手指,緩緩說道。

    “第一個是朱衣騎,這兒永遠缺人;

    第二個是西大街上米鋪的執事,跟着你族叔洪昇;

    第三個是去州府,隨你洪磐大伯做事;

    第四個是獨當一面,去管城外的黑毛莊。”

    這耄耋老者名叫洪善,比洪堅還要長一輩,在族內德高望重,負責人事。

    此時是五月初五的午後,洪善來找洪範,就是要聊後者的去向問題。

    “要想輕鬆自在,就去米鋪和莊子;但你這樣的好孩子,去了未免蹉跎。”

    老頭飲了杯茶潤口,繼續說道。

    “待遇最好的,肯定是第一個和第三個。

    朱衣騎底俸一年六十兩,立功有賞,年節米麪肉都少不了,就是兇險些。

    去州府的話,以你貫通境的修爲,底俸八十兩至少,但一年恐怕回不了金海幾次。”

    洪善暫時住了口,滿意地看着劉嬸把茶杯添滿。

    “還請善爺爺多說說朱衣騎的情況。”

    洪範拱手道。

    “嘿,我也猜你想去朱衣騎,年輕人不拼搏一把怎麼行?”

    洪善咧嘴笑道,露出掉了一半的牙齒。

    “咱家的朱衣騎,那可是金海最出名的精銳——朱衣就是‘紅(洪)’嘛!”

    談起這個,老頭頓時喋喋不休。

    “朱衣騎人手增減不定,現在有六十一個;要加入其中,武道修爲最低也得是貫通境。”

    “說起來,有這支隊伍也是驚沙星君的功勞。”

    “當年他打退蛇人扭轉局勢,我們轉守爲攻,但朝廷給的支持不夠——就靠咱金海城,哪裏能供應大軍出動的消耗?”

    “那時候星君就主張將全城貫通以上的高手集結起來使用,殺入蛇人境內以戰養戰。”

    “就是從那時起,咱家的朱衣騎、李家的無當騎才有了架子。”

    洪善年紀大,說話難免嘮叨。

    但偏偏洪範聽得認真,毫無年輕人的毛躁,讓老頭說個盡興。

    “那一陣,我們奪回了金海沙漠裏的所有補給點,還縱橫蛇人諸部落,往來如風,讓那些冷血異族怕我們怕得要死!”

    “不過幾年前星君老了,這隊伍也就散了。”

    “像咱家大老爺或者李家鶴公,也是先天高手,但到底沒那個威望。”

    洪善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事他雖然沒說下去,但洪範能猜到關竅——無非是這種打破門戶的事情,還是得門戶外的人才好領頭。

    “後來咱家就建了朱衣騎。”

    洪善大口飲茶,又往下說。

    “蛇人雖然不敢來了,但金海里沙匪還是不少,再加上南邊的淮陽國亂子不斷,咱涼州的盜匪寨子是越來越多!”

    “所以範小子,入了朱衣騎雖然平日自由些,但有事是真要見血的……”

    就着茶水,老頭一說就是半個時辰,喝乾了兩壺水,上了四次茅廁。

    但這反而堅定了洪範的打算。

    “善爺爺,我打定主意了,就去朱衣騎。”

    他說道,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無他,四個去處唯有朱衣騎既能保障充分的武道修習時間,來的錢又多。

    老頭明言,朱衣騎每次任務後,參與者或者得賞錢,或者能瓜分戰利品。

    正所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好啊,好啊;咱們這樣的大族,還得靠你這樣有血性的子弟才能撐起骨頭!”

    洪善一拍桌子,豎起了大拇指。

    “我明日就去勝哥兒和明老爺那通報此事,早日讓伱入職。”

    ······

    次日,五月初六,申時正(下午四點)。

    洪範身着白色長衫,頭上戴着頂帷帽(披紗的斗笠),步入煙柳巷口。

    煙柳巷雖名爲巷,實際上街道頗寬,能通馬車。

    巷子兩旁,掛有紅色燈籠的青樓酒館重重相接,濃重的脂粉味道自窗櫺中散溢而出,讓來者旖念自生。

    洪範緩步入內,直到看見了兩層樓高、佔地不小的羞花館,這才在附近找了個視線開闊的茶攤,坐下等候。

    他此來當然不是爲遊樂,而是爲了堵人。

    今日過了晌午,求德的大兒子就來到羞花館尋他老相好。

    當然,上述信息都是要花錢的。

    好在金海城人工不高,以求德送的那二兩銀子賀禮,買幾條情報和幾個幫閒的盯人功夫,可謂綽綽有餘。

    半個時辰過去,洪範在攤上的茶水已經換了一壺。

    煙柳巷乃煙花地,巷內淫言浪語多有,往來目光放肆。

    但洪範並未覺得難堪。

    前世學歷雖高,他卻不是那種斯文清高的性子。

    做事嘛,吃得了宴席,卻滾不得爛泥,那可不行。

    很快,又半個時辰過去。

    酉時初,羞花館門口人聲稍有升騰,卻是一位半老徐娘伴着兩位男子出來。

    這兩人一個三十許年紀,穿一身錦袍,眸中神光散漫,酒已醉了一半。

    第二人則形如鐵塔、氣足神完,穿着開襟馬甲,露出一對肌肉堅實的臂膀。

    按照洪範得到的消息,這第二人是求德爲自家長子僱的護衛。

    這看起來似乎很奇怪。

    洪府的主家少爺們——不僅是洪範,哪怕是三房的嫡子洪安——在城內玩樂也是沒有保鏢的。

    但偏偏尚在奴籍的求德,卻有這個財力。

    “求大爺,可別忘了約好的日子,您要是不來,明月可是要傷心的……”

    老鴇送人出門,嘴裏不停討好。

    二樓,她口中的明月姑娘也倚窗而立,含情脈脈地望着求大。

    勾欄之中,一個足以作爲後世商學院教案的客戶維護流程正在上演。

    恰在此時,洪範摘下帷帽放在桌上,起身大步流星。

    煙柳巷街心,他駐步攔在兩人之前。

    “你可是求德家的大郎?”

    洪範出聲問道。

    “你是何人?”

    求大扶着伴當,皺眉反問。

    他早脫了奴籍,平日在求德購置的宅院中生活,自然不認識洪範,只覺得攔路之人太過俊朗,讓人生厭。

    反倒是老鴇與明月兩人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思量這等少年要是前來光顧,該打個幾折。

    “你不需要認識我。”

    洪範說道。

    “你只需要替我向你爹傳句話。”

    這兩句話語氣平常,沒有帶着情緒。

    但正是如此,反而讓求大覺得自己受了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