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兵不厭詐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黃火青字數:2464更新時間:24/06/30 23:37:32
    夯土地上,又一次塵土飛濺。

    洪範狼狽地後滾翻卸力,起身之時,白色武道服已經被染成土黃。

    但哪怕被近乎於“玩弄”、“羞辱”的次次擊倒,他依然神色沉穩、毫無窘迫。

    逆境之中,他終於切身體會到洪禮的教誨。

    即所謂的“道在技先”。

    十幾回合較量,蔣有德展現出了老練的戰鬥技巧。

    但洪範非常確定,自己的技術遠比對方全面、精湛。

    問題是,同樣的力量與動作速度,他就是跟不上。

    【蔣有德使用的身體素質確實保持在衝脈面水準。】

    洪範調整呼吸。

    【但他的神經反射與動態視覺遠超於我……】

    他努力閱讀對手的動作,但甫一出拳,又被蔣有德拿住手腕,別腿摔倒。

    只此一回合,差距就暴露無遺。

    在前世拳館,洪範哪怕與榮譽等身的館長對練,也從來沒見過對方能輕易“捉住”自己的刺拳。

    職業格鬥家級別的肌肉記憶和策略選擇需要多年磨練,但在這裏,卻抵不過境界提升後反射速度的增長。

    孰先孰後,不言而喻

    【這一番“羞辱”,倒讓我受益良多。】

    洪範活動肩周,確認沒有拉傷後,再次起身。

    他知道蔣有德現在演的這一出,是衝自己來的。

    這種手段,若對上原來的洪範,或許還真的有效。

    可惜,面子這種東西,被剝奪了過去的穿越者已毫不在乎。

    “多謝賜教。”

    洪範擺開拳架,朗聲請道。

    “我們繼續!”

    話音乍起乍散。

    此時的練武場,正是日光熱烈,長風清朗。

    衆人眼中,洪範繼續被助教折磨。

    但洪平洪安們已不覺得解氣。

    他們只覺得這個滿身黃土的傢伙,越發鋒芒銳利,令人不敢輕侮。

    另一邊,蔣有德臉色不再輕鬆。

    他原以爲稍施手段便能讓洪範心態失衡出個大丑,沒想到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性卻格外沉着。

    【這番結果,定然不夠讓大夫人滿意……】

    蔣有德心中想到,牙關漸漸咬緊。

    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按大夫人的意思出手,自己在洪禮那的印象必然會惡化。

    但想到背上傷痂未去的弟弟、每日淘洗茅廁馬桶的老孃,他終究橫下心來。

    策馬揚刀七載寒暑,蔣家大郎一旦下了決心,向來不後悔。

    他右掌前扣,擋住洪範勾拳的同時二次發力,震散其拳架,反手又以指骨關節拂中其臉側。

    打擊聲清脆,劃破了練武場的上空。

    衆人全都看了過來。

    洪範踉蹌退了幾步,臉上一陣刺痛——順手一抹,卻是指腹微紅。

    族學對練,一般不衝臉去;就算衝臉去,也不會發力。

    畢竟臉上破相,最損體面。

    洪範站定,皺眉注視對手。

    他知道自己帥氣逼人,也知道對方不懷好意。

    只是沒想到等來的是這一手。

    “怎麼了範公子,打疼你了?”

    蔣有德故意問道。

    他在朱衣騎服役多年,手上人命不止五指之數。

    此刻明明是自己挑事,卻毫不心虛,反而大方發問,不墮聲勢。

    要是面對族學裏其餘最愛裝樣的子弟,這一問或許就把事情堵過去了。

    但洪範心裏年齡可比蔣有德大多了。

    “你剛剛用的力道超過衝脈面了。”

    穿越者冷冷道。

    “不合規矩,而且很危險。”

    洪範雖還差幾處臟腑未受氣感浸潤,卻有龍魂果額外強化了肉身,力量比得上尋常內視境巔峯。

    對練時,他一直略有收斂。

    所以當對手表現出壓倒性的力量,就必然是越了界。

    “習武之人,受傷是常事,範公子何必強行找補?”

    蔣有德搖頭哂笑,理直氣壯。

    “我剛剛確實一下子爆發力道,但絕沒有超過衝脈面範疇。”

    他不給洪範辯駁的機會,音量加重,氣勢也是層層拔高。

    “武道勝敗,在料敵先機,在兵不厭詐!”

    “範公子,你以後若遇到敵手,示弱後給你突然一擊,到時也要這樣停下來作色質問嗎?”

    蔣有德雙手抱臂、話音雄渾,將常年任事的蠻橫犀利盡數展露。

    此時在幾十位族學子弟看來,助教威勢赫赫,竟讓人心生畏懼、不敢反駁。

    練武場上,唯有洪範依舊呼吸深長。

    臉上挨了一記,不至於讓他生氣。

    些許流血淤青,也不足以損傷他超羣的容貌。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發火,必須要發作——就像前世職場中的許多時候。

    只因憤怒是極好的工具。

    今日之事若是隨意算了,那不管蔣有德是爲母報復,還是受了大夫人的授意,以後這樣的事情反而會更多。

    心念電閃,洪範已有策略。

    “你!”

    他雙手重重握拳,咬着牙上前半步,昂頭盯向蔣有德。

    但終究沒敢動手。

    然後,衆人眼中的洪範像是泄了氣一般,視線越過身前對峙之人,看向遠處。

    “教習,我有事稟!”

    順着洪範氣急敗壞的話語聲,蔣有德與衆人都以爲衝突已經結束,鬆弛轉首。

    正在此時,洪範驟然動作。

    他一腳踢起大片沙塵,直接糊了蔣有德滿頭滿臉。

    刺痛之下,後者應激閉目。

    趁其失去視野,洪範瞬步擡肘,遞出一記大擺拳,正轟在他臉側。

    這一拳力發勃然,打得全無防備的魁梧漢子後退數步。

    等他站定後勉力睜開眼睛,又朝身側啐了一口。

    卻是混着一顆斷牙的血痰。

    同一時間,洪範的聲音朗朗傳來。

    “武道勝敗,在料敵機先,在兵不厭詐……”

    他說着挺直脊背,朝着蔣有德拱手一禮。

    “洪範,多謝助教指教。”

    風聲蕭蕭,吹得練武場上落針可聞。

    此時族學子弟們望着洪範的眼神,已然敬畏自生。

    什麼洪平洪安,不過是只敢對同學出手的假把式,哪裏比得上拳打老師的範哥兒?!

    洪範的回敬,使蔣有德面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心中已然怒極。

    第一怒是斷牙不比其餘傷勢,無法治癒——大華朝沒有種植牙技術,哪怕用黃金修補斷齒,也算是破相。

    第二怒是自己在朱衣騎任事七年,風火裏來去,卻因大意被一個內視境當衆擊傷。

    至於最後一怒,則是因親人受人挾制,被逼着用了恃強凌弱的下三濫手段。

    “範公子學以致用,着實了得!”

    默默深呼吸數次後,蔣有德方纔迴應。

    他彎腰拾起斷牙,髮絲裏滿是沙土。

    所有人都知道衝突徹底結束了。

    練武場邊,洪禮正從教舍快步走來。